第三十八章:步步險地
皇宮,關雎殿。
“皇上,秦大人來報,聲稱有人揭了皇榜。”
死氣沉沉的宮殿裡突然闖入的稟告聲,瞬間打破了一室寂靜。
夏禹帝按捏着鼻樑的雙指一鬆,吼道:“那還不快將人給請進來!”
“是,老奴這就去。”常福全應了聲。
沒讓關雎殿裡的人等太久,一白衣女子的身形便出現在了衆人的視線裡,“臣女即墨蕭凰叩見皇上,以及各位娘娘。”
“你姓即墨?”夏禹帝略有疑惑,面前女子好似看着有些眼熟。
莫心兒斜睇了一眼,用手掩着紅脣輕笑道:“呵呵,這不是驍勇將軍的愛女麼,怎地也進宮來了?”
入骨三分的嬌音不僅提醒了夏禹帝,更讓大殿裡跪着的衆數御醫,把剛纔落下的心又毫無準備的提了起來。
“那揭皇榜的人是你?”夏禹帝像是有一種被戲耍了的惱怒感。
“是。”
蕭凰挺直了腰桿,態度倒是不卑不亢,可擱在此時此情中,難免令人有衝撞上聽之嫌。
果不其然,夏禹帝想着不順心的事兒,瞧着不順眼的人,胸腔裡憋了不知幾時的火,驟然有壓不住的苗頭。
“放肆!即墨蕭凰你膽敢犯下欺君之罪,朕暫且念在你年幼無知,死罪可……”
“皇上可否聽臣女一言?”
打斷了即將降臨在自己頭上的“恩賜”,蕭凰緊接着說道:“皇榜確是臣女所揭,但臣女此行也是爲救十一皇子而來,既不曾欺君,又何來的欺君之罪?”
知曉此刻不是與人辯論咬文嚼字的時候,蕭凰自顧說完,不等夏禹帝反應,她就徑直走向了宮殿裡側,完全不曾細想自己的舉動,在旁人眼裡可謂是對皇帝的大不敬。
然,心如明鏡又如何,難道有人會給她充足的時間去辯解、證明?
不,蕭凰等不起,所以她只好把賭注放在十一皇子的性命之上,與其計較一個微不足道的臣下女的失禮與否,前者不是更值得衆人去關注嗎?
爲了方便太醫救治,裡屋和外殿之間只用了一道珠簾隔着,從進入關雎殿以後,她就注意到了躺在牀上的十一皇子夏羽風和趴在牀沿邊的……齊妃。
因着除夕宴上的一言相幫,蕭凰便記住了那個氣質恬淡,安樂無爭的女子,想不到此次她的孩子竟會因爲自己名義上的胞弟而……
視野裡那個面色死灰,雙眼無神貌似神遊物外的人,莫名令蕭凰想到了曾讀過的一本剖析人類心理著作的篇章題記,翻譯過來就是,“母系子,心寄兒,子若危,情傾命。”
“你說什麼?”喑啞得有些刺耳的聲音,與往常的柔和氣度截然不同。
不知齊萱的反應是否駭人,反正蕭凰餘光裡瞥見夏禹帝氣沖沖的腳步在聽到她開口說話後遽然停住了。
……齊萱纔是突破口麼,倒是難能看到哪個帝王對妃嬪有如此小心翼翼的在意。
“齊妃娘娘,可否讓臣女看看十一皇子的傷?”
“怎麼?你即墨家的人還害得風兒不夠嗎?!”齊萱突然站起來推了蕭凰一把,情緒激動道:“你走,你給本宮出去!”
“萱兒!”
“齊妃娘娘小心啊!”
“……”
剎那間,參差不齊的聲音破空而來,原是因着某人多日不進食水,起身又太過迅猛,眼前一暈就往地上摔去,好在蕭凰反應敏捷,及時的扶住了。
“萱兒,快醒醒。”看她昏迷過去,夏禹帝連忙走了進來,一臉怒色的衝太醫喊道:“你們都是死的嗎?還不過來看看齊妃怎麼樣了!”
果然,能做皇帝的人,身上自有一派天下至尊的氣魄,即使夏禹帝已過盛年,一聲厲吼也震得衆位御醫和在場的人顫了顫身子。
只不過他越是如此,外圍嬪妃們的臉色就越發不好看,抹了胭脂都遮不住的青白,莫心兒表現的更加明顯,站在旁側都快把一方手帕給揪爛了。
倒是皇后,無甚笑容亦而端莊大方,從容得像是見慣了此等場面。
“皇上,齊妃娘娘乃是多日勞累所致突發昏厥,又因小殿下的事情過於心傷,臣等已備好舒緩鬱氣的方子,只待……”
話音未落,太醫院首正忽地戛然而止,眼色不明的愣盯着某個地方,擡頭紋都應景的爬上了腦門兒。
夏禹帝下意識的看去,入眼便是蕭凰大逆不道的掐着齊萱人中的場景,不待他發作,昏迷中的人就掀開了眼皮。
他連忙上前將人從蕭凰手中接過,“萱兒,你感覺怎麼樣了?”
湊近了見着齊萱鼻廓下明顯的指甲印,蕭凰毫不意外的得到了夏禹帝的一個眼刀子。
“……”算了,被人瞪一下又不會少塊肉,總比喊打喊殺來的強。
“不吃不喝弄垮了身子,齊妃娘娘是準備把十一皇子交由誰來照顧?”如果不是餓出了低血糖,又怎麼可能是這麼個暈法。
蕭凰並不知道所謂的“爲母則強”能夠達到何種程度,但她卻相信在夏羽風沒有清醒過來之前,齊萱是絕對不會讓自己“倒下的”。
不過夏禹帝如此緊張齊妃,確是意外收穫,蕭凰心念一轉,直直的蹲下身去,誠懇的向一位母親做了保證。
“如果十一皇子因臣女今日所爲而病情加重,那……我便給齊妃娘娘賠命如何?”
見那雙無神的眸子開始回視自己,蕭凰放柔了聲音說道:“如若不是情況危急,想必皇上也不會發榜在民間招醫,既然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娘娘何不讓臣女試試?”
夏羽風的傷不用深入檢查,只要掃一眼外殿戰戰兢兢跪着的幾排御醫,便知其情況無一不是壞的,如果再拖下去,恐怕……
好在,齊萱並沒有讓她等太久。
“……即墨蕭凰你聽着,你的性命本宮不稀罕!我的風兒如若有失,本宮必將即墨浩軒千刀萬剮!”
低啞的嗓音中飽含恨意,卻也讓蕭凰明白了這是她作爲一個母親的妥協。
“要殺要剮,容許我看過十一皇子以後再說吧。”話一說完,蕭凰便徑直朝着牀榻走了過去。
躺在牀上的男孩,大概十二三歲的樣子,除了雙眼緊閉,面色潮紅之外,其他的倒是沒什麼異常,看得出來夏羽風被齊妃照顧得很精細。
但表面上所看到的一向不值得信任,蕭凰掀開牀上的被褥,胸前裹着好幾層繃帶的小身板登時展露人前。
不作多想,她動作利索的抓過一旁櫃子上的剪刀,“咔嚓”兩聲就把夏羽風身上的障礙物給剪斷了。
拿掉碎布以後,入眼的便是幾道擦痕,但是由於上過藥的緣故,都快結痂了。
蕭凰微微一怔,這樣的傷,至於讓齊妃要死不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