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小薇的大腦一片空白,熱淚涌了出來。
“你,你說什麼?”
似乎是不敢相信。
“我說,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做人!”
周嚴跪在地上,一字一句,鏗鏘有力卻是鄭重無比,如同熱火燎原般,點滴砸在小薇心頭。
“錢的事情,我來想辦法,你安心養身體,以後我來養家!”
小薇站在原地,熱淚盈眶,不可置信的看着周嚴。
是什麼讓一個女人會有如此反應,周嚴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幾個耳光。
“行了,你先回家安心養身體,醫院這邊我來照顧,馬上預產期就不要上班了,以後我來養家。”周嚴說着,摸遍全身也就翻出了五塊錢紙幣,塞進了小薇手中:“路上吃點東西。”
小薇攥着紙幣,眼眶通紅。
周嚴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十年中究竟發生了什麼,哪怕是高考落榜,他也不至於落到如此田地,更不會讓自己的妻子挺着孕肚單位醫院兩頭跑。
小薇抓着周嚴的手,不住點頭,眼眶中早已蒙上水霧。
周嚴怎麼也想不到,十年後的自己竟然混成了這樣,靠着身懷六甲的妻子養家,甚至還騙走了母親的救命錢。
而身爲一個三十歲的大男人,渾身上下竟然只有五塊錢,這究竟是發生了什麼。
小薇抓着那皺巴巴的五塊錢紙幣,眼睛通紅,低着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足足過了半晌,纔再次抓住周嚴的手,“老公,你回家洗個澡吧,我在醫院守着咱媽。”
“我守着咱媽,你回去休息休息。”周嚴說着,再度嘆了口氣。
小薇嘆了口氣點頭,深深看了周嚴一眼,轉身離開。
再次推開病房的門,周嚴的心中五味雜陳,母親重病入院,並且已經停藥3天,而他卻躲在角落裡苟且偷生,靠着即將臨盆的妻子養活,失去了男人的尊嚴,或者說,根本就不配被稱爲男人。
見到周嚴,母親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個蘋果,努力的朝着周嚴遞來,“兒,我的兒。”
望着那皺巴巴得蘋果,周嚴眼眶一紅,低下了頭。
這十年之中,究竟發生了什麼,讓他變成了這樣,讓這個家變成了這樣。
見兒子不說話,母親擠出了一個病態的笑容,把那皺巴巴得蘋果十分寶貝的塞進了枕頭下面。
“媽,我去給你打壺熱水。”周嚴說着,拿着水壺出了病房。
那地方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就像是死亡一樣。
周嚴靠着牆,掩面而泣。
妻子即將臨盆,母親患了絕症,他一個二十歲的青年,被迫承擔起養家的擔子。
哪怕是高考落榜,也不至於落到這步田地。
霧氣蒸騰,周嚴嘆了口氣,抹去眼角的淚,推開了病房的門。
病房裡,母親牀前,幾個醫生正說着什麼。
“醫生,我想出院。”母親費力的說着,臉上帶着窘迫的笑容,似乎是在祈求。
出院?
周嚴身子一震,頓住了腳步。
“不行,你現在的病情十分嚴重,需要透析,現在出院,不要命了!”醫生離開出聲阻止。
“劉主任,王阿姨已經欠費三天了,而且她兒子還…”
小護士欲言又止,接着就是一聲深深的嘆息。
病房內一陣寂靜,似乎所有人都知道周嚴的所作所爲。
“那也不能出院,她現在出院就是送死!”
“不能出院。”
周嚴大步走來,放下熱水壺,衝着護士說道:“欠了多少錢,我去交。”
母親微微一愣,眼眶迅速變紅。
不等護士說話,旁邊一個老阿姨就滿是鄙夷的開口了,“就你?上次騙的錢花完了,知道跑過來裝孝子了?”
“兒啊,媽不治了,咱們回家吧,小微馬上就要生了。”母親說道。
“家?王姐你還有家嗎,被這白眼狼騙走的,不就是你賣房子的救命錢嗎?”老阿姨義憤填膺的說道。
賣房子的救命錢!
轟!
什麼東西再周嚴腦袋中炸開。
他竟然騙走了親媽的救命錢,還是把房子賣了籌到的救命錢!
周嚴恨不得抽自己幾個耳光,眼眶通紅的站在原處。
這一刻,周嚴真的很想說一聲,他錯了,他改了,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如鯁在喉。
“我媽還差多少住院費,我去交。”周嚴哽咽的說着,儘量控制不讓自己那麼激動。
護士深深看了他一眼,“五萬。”
五萬。
“行,你們等着,我去交!”周嚴咬牙說道,走出了病房。
病房外,護士深深看了周嚴一眼,“你媽的病不能再拖了,如果你還是個人,還有良心的話,就把錢拿出來給你媽治病。”
周嚴點頭,掏出手機,十分生疏的擺弄着,十年的空白期,讓周嚴生出了種和社會脫節的感覺。
周圍的一切都是那麼的陌生,手機變了,醫院變了,醫生換藥都用機器了,他一個高考落榜,且有着十年空白期的人,生活都困難,更何況還肩負重擔。
她們說得對,媽的病拖不起了,尿毒症是什麼病,那可是絕症。
“你媽已經停藥三天了,我希望你能在今天就交上費。”
小護士說着,深深看了周嚴一眼,轉身離開。
周嚴生出了無力喝絕望感,靠在牆上,生疏的擺弄着手機,期望着能從自己的銀行卡里找出一些錢。
結果發現,短信裡他的銀行卡餘額,竟然只有3毛錢。
三十歲的男人,卡里只有三毛錢,這是多大的笑話。
周嚴慘淡一笑,一個名字,從通訊錄中跳了出來。
陳洋。
他的高中同學!
陳洋是周嚴的高中同學,多年的同窗情,使得二人惺惺相惜,不過高考之後,陳洋就不知所蹤。
如今,十年過去了,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
興許,任何一個人都比他混得好吧。
周嚴自嘲的想着,嘴角浮現一絲譏諷的笑。
猶豫了片刻,撥通了電話。
“嚴哥?”還是和以前一樣,陳洋沒有分毫的變化。
“你在哪,我想見見你。”周嚴直接開口。
電話那頭的陳洋嗯了一聲,接着就用短信發來了一個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