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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御座上的人面帶怒慍擰眉冷喝,剛纔還吵鬧不休的扶搖殿立刻便安靜了下來。吩咐了一句“退朝”, 雲苒留下滿朝文武,甩手而去。

“陛下,陛下……”小奴在後面追着含怒而去的雲苒。

忽的停下腳步,雲苒向身後追來的小奴吩咐道:“你去將孫遲和陸廷離給朕傳來,朕要在御花園召見他們。”

“啊,是,奴才這就去。”不敢有遲,小奴立刻氣喘噓噓的去傳孫、陸二人。

雲苒緩步行至御花園,沿路里順道賞了些不錯的景緻。走了一會兒覺得有些累了,於是便來到御花園中的涼亭裡歇腳。亭中早有宮人在此準備好了一切,裡面早已擺好了一張舒適的軟榻,石桌上還有幾樣可口的糕點。

“陛下,奴才將孫大人和陸大人帶來了。”剛坐下,小奴就領着兩人來到亭外。

點了點頭,雲苒揮手讓小奴帶着其餘宮人退出了亭子,只留下孫遲、陸廷離二人。

斜睨了孫遲、陸廷離二人一眼,雲苒指了指亭中的石凳,道:“兩位愛卿,坐吧。”

“臣不敢!”

雲苒微微一笑,也不勉強,隨手剝了一瓣桔子放入口中。“那就站着好了。”

對視一眼,孫、陸二人心中忐忑不已。“不知陛下召臣等前來有何事?”之前還在大殿上動了怒的陛下,怎麼轉眼之間又笑意盈盈了?

“剛纔在殿上,兩位愛卿言詞間針鋒相對,脣槍舌箭的,攪得朕不得安寧。怎麼,這會子又不吵了?”

“臣……之前是臣等失態,請陛下恕罪。”只是這麼一說,孫、陸二人就嚇得白了臉,立刻齊聲告罪。

“罷了。你們也是爲了國事而爭論,算不得什麼罪。”雲苒笑着安撫了這倆人。

“謝陛下!”見雲苒不再追究,孫、際二人這才放下心來,心中各自捏了把汗。

“不過,你們倒是給朕說說,這五十萬兩銀子對你們都那麼重要?就讓不得半點步?”雲苒終於說到了今天朝議上的重點。

“陛下!”二人中,太尉孫遲最先開口。“吾國養兵四十餘萬,雖然已經重新整編精簡了不少,但軍隊連年徵兵、練兵,再加上邊防守備年年都要進行修整,軍需用度是一年比一年大。陛下,您要我們練出隨時可以戰的精兵、強兵、悍兵,這軍晌、裝備、戰馬,哪一樣能少,哪一樣能緩?”

聽完孫遲的一番話,雲苒表現得頗爲贊同的樣子。他點點頭,道:“確實是哪一樣也不能少,哪一樣都不能緩啊!”

“陛下,臣是經過了再三的思量考算纔敢向您上奏,五十萬兩,實在是不能再少了!”說到這,孫遲儼然一副已經爲此事竭盡心力的樣子。

“陛下!”正當雲苒要再說話安撫孫遲的時候,陸廷離又說話了。“臣這邊也等不得,緩不得啊!”

“哦?”雲苒眯起了眼,眸中精光一閃。

“陛下!今夏湍河水突漲,洪水暴發,淹沒了沿岸數個州郡的近千畝良田,數十萬百姓流離失所,無家可歸。雖然已經下令各州郡開倉賑災,但畢竟各州郡的能力有限,仍急需拔款救濟。再加上緗郡突發瘟疫,爲了控制疫情蔓延,急需大量的藥物。還有,爲免百姓們再糟洪水之禍,築堤修壩之事也不可緩。 陛下,您的子民們天天盼着陛下能夠聖恩澤被,這五十萬兩銀子,臣也少不得啊!”

“丞相所言甚是,這五十萬兩確實也少不得啊!”面對左丞相陸廷離的一番剖白,雲苒也是不住的點頭贊同。

“陸丞相,我們應該以軍隊所需爲主。如果不能保障軍隊的用度,又如何能保證國泰平安、盛世太平呢?國以軍爲輔,輔強則國安,輔弱則國危!不錯,災民要救濟,但修堤修壩一事可以暫緩一緩啊!明年,等明年……”

“孫太尉,你的話恕我不能苟同。所謂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百姓纔是國之根本。百姓安,則國安,百姓困,則國困……”

“不行,應以軍需爲主!”孫遲堅決強調。

“不,該以百姓爲重!”陸廷離也毫不退讓。

“好了,好了!”唉,又吵起來了。揉了揉發疼的頭,雲苒出聲制止道:“兩位愛卿的意思朕都聽明白了。你們都急需要那筆兩銀子,都少不得,緩不得,可你們要朕怎麼辦?朕只有這麼多,前些年國庫還連年虧空,只是這兩年纔好轉了些。你們要朕上哪再找五十萬兩給你們?”

“陛下!”兩人急急的想再辯駁,卻被雲苒一個手勢阻止了。

“就這樣辦吧。你們二人,一人各退一步,朕呢,也退一步。四十萬兩,朕給你們每人拔下四十萬兩,剩餘不夠的自己想辦法補上!你們再想找朕要,朕也沒轍了。要不,你們把朕的皇宮拆了算了。”說完,雲苒兩手一攤,就此拍板。

“陛下,您讓我們上哪補啊?”孫、陸二人立刻苦了一張臉。

“這個嘛,朕就幫不了你們了。”黠促的一笑,雲苒揮了揮手道:“你們回去吧,就按照這個額度再擬過一份摺子,明日早朝的時候呈上來。”

“臣,遵旨!”無可奈何的倆人只得告退。

“記着,籌錢可以,但不得擾民!”對着孫、陸二人的離去背影,雲苒又再補上了一句。

孫、陸二人才走,小奴就急急的走了過來。“陛下,天雲王來了!”

雲苒從軟榻上坐了起來,正了正身子,道:“宣!”

花園的拐角處一道修長身影卓然而立,一襲白色絲袍在微風中輕揚,整個人被包圍在一片奼紫嫣紅的之中,有着一種無法言喻的飄逸氣質,那人正是天雲王雲墨舞。

得了宣召,雲墨舞向涼亭走來。“臣雲墨舞參見陛下!”

“免禮!”雲苒輕擡了擡手臂,微笑着示意他起身,道:“這裡只有你我兄弟二人,三哥不必太過多禮的,坐吧。”

雲墨舞謝恩後便在石桌旁坐下。

纔剛一落定,雲苒便問了:“三哥,那幾位簫國使臣還好應付吧?”

“陛下,臣此來就是想向陛下稟明此事的。”從宮女手中接過香茶隨手放在了一邊,雲墨舞向雲苒說明來意。“陛下,簫國此番派使臣前來,是想向我們借糧二十萬石。這是簫國來使帶來的簫王的親筆書信。”一邊說着,雲墨舞一邊從袖中拿出一封用蠟密封的信函交到雲苒手中。

“借糧?”雲苒冷哼了一聲,“今年湍河洪水氾濫,我們也受了災,自顧尚且不暇,哪有閒糧去借他們?”

雲墨舞沒說什麼,只是靜靜的等雲苒看完那封密函。

“這事你怎麼看?”看完信後,雲苒並未發表自己的意見,而是詢問雲墨舞。

“臣只是爲陛下辦事,一切還得看陛下的意思,臣……”

像是聽煩了,雲苒無奈的擺擺手取笑道,“三哥,你又和朕來這一套說詞了。朕聽夠了,你給朕說些實在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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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何嘗顯露過真心?雲墨舞黯然的擡眼看了一眼微笑着的雲苒,心中一片悽苦。一口一個“三哥”的叫着,都只不過是在演戲罷了。既然你要演,我自然也一同陪着你演。你扮好你的君,我做好我的臣,你想要兄友弟恭,我便陪你一起做戲手足情深。

“就像陛下所言,此次湍河水災,我們自顧不暇,借糧一事以我們來說確實十分的爲難。但簫王既然已經派了使臣前來,不借是不行的了。臣以爲,這糧食借是要借,但也不可全借。”思忖了一會兒,雲墨舞才緩緩說道。

聽完雲墨舞的話,雲苒兀自想了一會兒。手指在一旁的扶手上連着緊敲了幾下,雲苒終於有了決定。“那就十萬石吧,不借,只賣。”

“可是,簫國的意思是說借糧,等明年再……”雲墨舞顯得有些爲難。

“三哥,你來御花園的路上有沒有遇上孫遲、陸廷離?”雲苒粗魯的打斷了雲墨舞的話,“你知道他們是爲了什麼來找朕嗎?”

“知道。今日早朝上的事,臣也有耳聞。”

“他們可都是來找朕要銀子的呀!”雲苒苦笑了一聲,道:“軍費、糧晌、戰馬、兵器裝備要銀子,治水、築堤、修壩、賑災也要銀子,孫遲、陸廷離他們開口就是五十萬兩。太府寺一直都是由你掌管的,咱們國庫裡邊能拿得出多少來,三哥心裡應該比朕有數吧?”

雲墨舞沉默。

見了雲墨舞的反應,雲苒旋即安慰道:“放心吧,朕不會讓三哥難做的。朕給他們定了個數,一人只拔給四十萬兩,其餘不夠的讓他們自個兒想辦法湊去。這法子雖然無賴了些,可也沒辦法。”

“他們向陛下要的是五十萬兩銀子,如今卻只拔給四十萬兩,會不會……會不會太少了?”不管是軍需還是民政,該用的銀子就要用,是真真的少不得的。

沒想到聽了雲墨舞擔憂的話,雲苒卻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他們雖說是報了五十萬兩,但你以爲就真得五十萬兩一點也不少得嗎?”

面對雲墨舞不解的眼神,雲苒只是呵呵的笑了兩聲,道:“這其中的深奧玄機,三哥你怕是看不明白的。總之,這事就這樣辦了。三哥你心裡要有個數。國庫不能被他們給掏空了。”

“臣明白了。”雲墨舞點頭,“不過,借糧的事該如何辦?”緊接着又舊話重提。

“就照朕剛纔說的辦。”雲苒道:“而且價錢不能低。你清楚現在的糧價嗎?”

“回陛下,以往豐年時各國的糧價都在一石二兩銀子左右。今年湍河大水,澇地千里,鬥米千錢,有的地方一石糧漲到了二十兩。”

“二十兩?”這個價錢高得讓雲苒也有些吃驚。皺了皺眉,雲苒問;“那我國現在的糧價大概是多少?”

“大部分郡縣漲到了五兩,不過,被淹的幾個州郡已經漲到一石十兩銀子了。”

再三思量後,雲苒道:“三哥,這糧價太高可不行。百姓們本就受了災,沒了田又沒了家。再沒糧吃,可是要出亂子的。想個辦法,把那幾個州郡的糧價壓下來,儘量與其它郡縣一樣。呃,這事就三哥你去辦吧!”

“臣遵旨!”雲墨舞默默的在心裡記下。

“還有,不能讓那些個奸商趁此機會囤糧惡意擡高糧價賺昧心錢。這樣的奸商,發現一個抓一個,一定要嚴辦。至於家產嘛,就充公好了,反正國庫空虛。”吩咐完,雲苒想起了簫國的事,又笑了笑道:“至於簫國要的那批糧食,就以一石糧四兩銀子給他們吧,十萬石正好四十萬兩。他們要是同意了呢,也能稍稍填補一下國庫的空虛;要是不肯,簫國也就不能怪我們不幫忙了,就讓他們去別處借吧。我倒是好奇還會有誰願借糧給他們,那畢竟可是十萬石糧食呢!”

“臣明白了。”雲墨舞微微苦笑了一下,這人還是無時無刻的不在算計着呢。看來,簫國這四十萬兩銀子是付定了!

“嗯,這事就由你去交涉了。最好是能談成,稍稍讓些步也是可以的。”雲苒信任的看着雲墨舞,鄭重道:“總之,三哥你看着辦吧,別讓朕失望啊。”

“臣遵旨,一定不讓陛下失望。”點頭,雲墨舞站起身,“陛下,容臣先行告退了!”

“去吧,朕等你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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