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璇的樂觀不是浮在表面的自我安慰,她是從近日得到的凌亂的線索,與窺得的小半迷局一起分析了許久,才任由自己生出樂觀的情緒來。
巫族上界之事暫時無解,除非遊虛又再想起什麼來,否則最好的情況就是維持現狀,好讓另外四隻天魔分身繼續封閉着不出來爲禍世間。
再有渡仙海的事,以柳飛絮行事的爽利迅速,現在肯定已經告訴了子家人,東南兩方靈界的打開指日可待。子璇不是沒想過這兩方靈界封閉的理由,也有可能是禁錮了某種魔物,但仔細分析一番便覺得這種可能性實在不大。
巫族的封閉顯然是自發的,不是受到魔族逼迫,更不是由魔族動手禁錮起來的。
子璇認爲,他們是在十多萬年前自己做出了封閉的決定,並帶走了即將讓滄瀾界陷入絕境的魔氣,以及天魔分身。只不過,哪怕他們付出了沉重的代價,仍是讓其中一隻意外地逃過一劫,留在了滄瀾界蟄伏着,從此塗山氏便崛起了。
而東南兩方靈界在渡仙海的出入口,被靈界的高階修士嚴加防範,顯然他們是不願這兩界重現於世的。裡面若有高階魔族,那些信奉魔族的修士怕是巴不得有人打開通道,將亂世之物給放出來。
所以東南靈界的境況與巫族上界不同,與消失更久的北靈界也不同。子璇認定,這兩方世界一旦被打開,對信奉魔族的修士肯定會有致命打擊。
她默默希望子家人得訊後,能夠儘快召集大量人手前往渡仙海,只要與靈界族地取得聯繫,許多毫無線索的迷局都會迎刃而解。
不說這遠的,就說眼前的危機,也已經因爲金閣寺的大師相助而解決了,哪怕無法將那靈界高階斬草除根,也能讓他狠狠吃個虧。
所以當子璇回到迎客峰時,心中已經徹底恢復了平靜。外面正是深夜時分,佛寺特有的聖潔氣息使山間顯得格外幽靜,若有若無的蟲鳴鳥叫從遠方傳來,便顯得此間超然於世外,讓人心下一片空靈。
感覺到遊虛正在緩慢地恢復,子璇也沉浸在這難得的平靜裡,吸收外界靈氣運轉起功法。她知道高階修士的鬥法要麼只是短短几瞬,要麼就是長久不得分出勝負,所以乾脆安心修煉起來。
三日過去,寺中仍是沒有得到天外之外的消息,子璇暫居的洞府外倒是來了人,她從修煉中醒來一探,正是恢復近半的吟心。
“道友快請進。”她揮閉了陣法與結界將人請入洞府內,待她坐下後才問道,“道友感覺如何了?怎不再多恢復一陣?”
吟心臉色十分蒼白,看上去仍有些虛弱,好像稍不注意又會失去意識。她搖搖頭勉強一笑,對着子璇抱了抱拳:“多謝音希道友相救,我這傷其實不影響什麼,既是醒來了,就該先來與道友說一聲纔是。”
“道友不必客氣,等修整好了再說其他也不遲。”子璇見她儲物戒失蹤,又再取出一瓶凝血丹給她。
吟心實在需要,是以也不推辭,只連連謝過之後才收下,接着又詢問起常路來。“我聽金閣寺的大師說,我們東家與帶走我的姬家修士打起來了,也不知現在情況如何了......”
子璇見她憂心,輕聲勸道:“有天道法則束縛,那人再強都得受制。加上有金閣寺的大師相助,常靈君定會安全歸來的。”
吟心重重一嘆道:“這都怪我。一時不謹慎露了巫者身份,就被人給尋上來,連累了你和東家受累。”
“事關重大,遇上了就該出點力纔是,何況我自己也有想要弄清的事。”子璇頓了頓,又再揮出一重結界才道,“吟心道友,你知不知曉巫靈晶究竟有什麼用處?你被帶去後,有沒有聽到有關巫族的消息?”
吟心靠着石壁,輕聲講起了自己被人擄走後觀察到的一切。
“那日我正在院中清修,忽然就被一道強勢的力量裹住,連着院子一起進入了一方洞天,現在想來肯定是那名高階修士所有。”
“我被放出來的瞬間,只見到一座籠罩在水汽中的大型島嶼,聽到一句‘速速佈陣,早一日引出主上就早一日成功’。接着識海一痛,就失去了大半意識,只餘下小半清醒,能感覺到痛,感覺到自己被放入了地底,很快就開始往外滲血。”
子璇聽得十分仔細,一字一句都不肯錯過。吟心的話印證了遊虛的記憶,天魔分身毫無疑問是封印在了巫族上界。
“我感覺手中儲物戒被搜走,接着識海刺痛,與戒指就斷了聯繫。我在閣中就知他們是衝着巫靈晶來的,兩年前我到青霧界歷練時的確得了一塊。”
吟心輕擰着眉頭,愁緒淡淡,嘆息連連。“是我不夠小心,在那山中還與人打鬥了一場,最後又心軟放走對方......消息或許就是這樣走漏的,早知如此,我就該殺了他的。”
子璇沒想到這事竟是由吟心的片刻心軟引起,斬草除根一向是修士本能,無用的慈悲的確只會帶來麻煩。這一點她很清楚,低階修士們也都很清楚,而化神圓滿的吟心竟還會犯這樣的錯誤,實在讓她有些不知說什麼纔好。
“他們搜走巫靈晶後,就將此物置於我掌心,讓我擺出聖女朝謁巫族的姿態固定在地洞中。我不知那陣法究竟作何用,但估摸着應是某種祭祀,巫靈晶與我的血正是祭品。”
“其實巫靈晶在巫族殘留的記載中不是什麼寶物,而是邪惡的靈,能夠操縱人心,還能引出巫者心中最深邪念。具體如何我倒是不清楚,但看過這記載,我從未想過要用巫靈晶做什麼,只是不由自主地想留在身邊。”
吟心說着自己都覺得有些古怪,疑惑地感覺到,自己現在已經毫無留戀了。“說起來真是奇怪,好像那東西一脫手,我就再沒有非要保存在手中的感覺。甚至還覺得,自己爲此物與姬家人發生爭執,實在是說不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