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定下人選之後,無涯靈君的虛身沒有消失,而是示意大家不要再調笑那兩名修士,安靜下來聽他說接下來的安排。衆修很快收起笑容聚集到一起,站在虛身盤坐着的高臺下方,心中皆是揣着期待。
“另一隊化神後期、圓滿的小輩進入秘地三月,並無收穫。當然,這是我宗預料中的事。魔族所帶的魔氣與神秘的渡仙海水,對於我等來說都是新出現的異物,包括靈界修士都一籌莫展,我們能做的只能是努力,並富有耐心。”
無涯靈君的笑容不減,讓人覺得哪怕一無所獲,都不算是什麼大事,至少心中不會過分失落。
“接下來三月就該你們進入秘地,我想要提前讓你們做好心理準備,不要因爲一時的失敗生出不耐與絕望,這些情緒不僅於事無益,於你們的修煉亦是無益的。”
衆修士連連點頭,稱自己不會如此,心中都對無涯靈君的細心體貼感到欣慰。特別是習慣了被大宗族高階呼來喝去的散修們,好些都是頭一回遇到這般維護小輩的宗門靈君。
無涯靈君似無所覺,虛身漸漸淡去,只留下一句:“該前往悟丹城與講道的立即動身吧,其餘無事的回峰調整三日,三日後一早在此地集合。”本就黯淡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衆人眼前。
得了第一與倒數第一的本宗修士匆匆離開,餘下的衆修在廣場津津有味地探討了一番有關秘地的事,才三五成羣地分開,有的去了理事殿,有的朝居住地走去。
趙謙負手看着衆修士消失在眼前,轉頭看向二人詢問道:“二位道友是打算回峰歇息還是出宗走走?”
子璇剛剛從宗外歸來,又無事要辦,於是打算回去清修幾日。“過幾天去秘地多半沒有時間修煉,我還是回峰吧。你們呢?”
露雲還沒去過悟丹城,甚至沒在凌雲界東南部逛過就直接進了丹華宗,這會兒正好有三日閒暇,她便決定出去走走:“我來之前剛閉了一場長關,修煉已至瓶頸,還是打算多出去走走看看提升心境。”
趙謙也跟着道:“我近日修煉亦無甚進展,露雲道友若是不嫌棄,我就跟着一道了。”露雲自然說好,兩人就敲定先去悟丹城裡看一看,餘下兩日閒暇再在東南部四處走走。
子璇提醒了他們小心隱藏丹華宗客卿身份,以免引起丹域在外遊蕩的高階注意,兩人應下後閃身離開了廣場,走向理事殿與管事報備。
見他們身形消失在視線中,子璇轉身離開了道合峰。回到居所時,萬里晴空如洗,連一絲雲霧都不曾沾染,碧藍得像是有人將一塊上好晶石磨平了,鑲嵌在了修仙界的上方。
她盤坐在削平的大石上望着上方,心境很快如天空般澄澈,平靜得不生一絲波瀾。
在進入修煉狀態之前,子璇已經忘卻了靈界修士尋找遊虛的煩惱,忘卻了毫無進展的丹藥研製,更忘卻了有關天外魔族、諸天萬界的一切。
她心中唯有道,生而爲修士,得傳承功法,順應天命又逆流而上,一切的一切都是爲了得道。
其餘的事與物,皆如縈繞在碧藍天空中的雲霧,如氤氳在心間的迷障,終會在日日不綴的修煉與磨礪中消散。肉身與心境將在這場自然而必然的歷練中達到巔峰,最終得道,成仙,與天地自然共存。
......
三日後,子璇睜開雙眼,靈覺忽有所感,且是讓她心跳不齊的惡感。她微微皺起眉頭,揮開結界走出峰外,來到道合峰廣場時,這種不好感覺更加強烈了一些。
她弄不清這突然的不妙感從何而來,周圍的修士都與平日無甚區別,與她熱情地打着招呼,又三五成羣地議論起今日的行動來。
只是她一直不見露雲與趙謙歸來,心中不由得有些發沉。她聽到一旁有人在說前幾日在悟丹城的經歷,正想上前問問那名修士有沒有見過露雲、趙謙,結果遠方空中就傳來一道熟悉的氣息,其中夾雜着濃郁的血腥氣。
“露雲道友?!”
“這是怎麼回事?”
“她受傷了!”
露雲從高空快要墜落的瞬間,就已經被子璇先一步穩住,在衆人驚訝的低呼中將她安頓在了地面。
“趙道友......被丹域高階......殺了......”露雲雙目欲裂,從嗓子裡擠出一句話就失去了意識,留下一衆修士又驚又怒。
“欺人太甚!”一名身着丹華宗長老服飾的女修柳眉倒豎,氣怒不已。“丹域不將我丹華宗放在眼裡,我等不與他們計較就是,如今竟然連人命都不放在眼中,這是要生出內亂讓魔族一方坐收漁翁之利不成?!”
廣場上討伐丹域之聲連綿不絕,另有不少修士取出各種精緻丹藥,以靈力渡入露雲口中,讓子璇幫着煉化。
子璇的不妙預感終於在聽到露雲的話時消散,她漸漸冷靜下來,沒有參與到衆修的怒斥當中,只是心中不僅有怒,還有些生寒。
丹域高階修士的舉動實在超出了她想象。爲了利益虛名,爲了報復丹華宗越過他們直接招攬煉丹師,他們竟對同樣爲萬界生靈而戰的修士下手,這樣與入魔的修士又有什麼區別?
外亂固然引人憂慮,可內亂更加讓人寒心。由小窺大,諸天萬界亦有可能出現同樣的情況,那還談什麼齊心協力?不如直接將自己的家園拱手讓給魔物得了。
露雲在幾種珍貴丹藥的滋養中漸漸轉醒,她緩緩睜開眼坐起身來,還未來得及開口,廣場高臺之上就出現了無涯靈君的真身。
“諸位小友稍安,我宗已在露雲小友歸來時,派人前往丹域與如今管事的首座太上長老交談,必定要讓下手擊殺趙小友的人付出代價,否則我宗絕不會善罷甘休!”
無涯靈君的話給衆修吃了一粒定心丸,但這粒定心丸帶來的不僅僅是安全感,還有一種壓抑着的沉重。因爲要是丹域不肯交人,以後的凌雲界可就不得安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