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舟降落時,子璇與三位道尊及遊虛都將靈息收斂到極致,以免傷到這些脆弱的凡俗後輩。她看到數千名神色各異的少年少女甚至孩童,忽然想起了自己與全靈初踏上靈舟時的感受。
震撼,驚訝,迷茫......種種情緒交雜在一起,令人又期待又恐懼。
現如今,這些被引上靈舟的後輩也要踏上這條無法回頭的路,在前方等待他們的是危險,也是機緣。
子璇粗略掃了他們一眼,數量正好六千,一個不多一個不少。這些凡俗後輩們有的身着華服,有的青衫布衣,有的面露驚惶,有的強作淡定。
她能夠從這些小輩們身上感覺到極淡的麒麟、白虎、神龍血脈,但以她渡劫後期的神識都覺得微不可查,很難捕捉得到。子璇知道,這肯定已經是經過重重選拔,從一羣羣人裡面挑選出來的“精英”了。
之後他們的血脈會提升多少,子璇暫時還不能確定。但她相信,這些氣息純淨的孩童與少年,肯定會如一股新鮮血液,重新煥起三隻巨獸的新生。
駕舟的三名元嬰真人匆匆來到廣場,對幾位道尊行過禮,便默默站在一邊等候。對於靈舟上的孩子們來說,之前神通廣大的仙人居然對三個看起來更年輕的人行禮,這讓他們都覺得不可思議。
子璇不願再耽誤,對三名道尊抱了抱拳,神識一動將三艘靈舟牽入傳送大陣。“諸位道友,先走一步。”
“我等在此恭候音希道友歸來!”神長老的話音清晰地傳入傳送陣內,一道白光淹沒了陣法,廣場上已經空無一人。
......
看着趴在靈舟上嘔吐不止的凡俗小輩,子璇與遊虛面面相覷。
“小璇,你去!”
“你去!我是渡劫期,你是煉虛期,你得聽我的!”
“我是你救命恩樹!你小命都是我撿的,你得聽我的!”
“......”子璇被它一噎,再找不出更好的藉口,只好認命地走下高空,去安撫這些吐完了就哭,哭完了又吼,吼完了接着又吐的孩童。
三艘靈舟都是能夠自主飛行的九階防禦道寶,在上面操縱的元嬰真人只起輔助作用,靈舟的主要功能還是護着這些脆弱的肉身,穿梭於空間夾層以及傳送陣法中。
但接連跨界加上穿越空間夾層,讓這些凡俗小輩到了極限,再經過這三百九十九息的跨界傳送,哪怕靈舟防禦力再強他們都經受不住了。
三艘靈舟出了傳送陣法,停靠在荒地旁的山腳下,子璇正面對着靈舟懸浮在半空之中,心神牽動着此間法則,改造了一團空氣與靈氣的規則,讓二者發生質的改變。
是以從遊虛的角度看來,子璇是憑空抓出了一股帶着柔和生機的靈泉,分化成爲一場綿密的細雨,透過靈舟屏障灑向每一個凡俗小輩。
子璇揮手化去了舟中污穢之物,又將澄明珠裡殘留的幾株香花化作無形霧氣,飄蕩在靈舟中,讓他們感覺好受一些。
年紀稍大的少男少女們很快停止了啜泣,這些最大不過十五的孩子,在凡俗中已算是半個大人,能夠更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緒。但那些五六歲、七八歲的孩童仍然啼哭不止,弄得子璇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
換作是她幼年時,早就捱了老頭一頓好打,可這些幼童與她非親非故,她打不得罵不得,又不能一道威壓讓他們聽令,簡直是頭疼得緊。
“遊虛......”子璇笑眯眯地轉過頭去,以求助般的眼神看向遊虛。
結果遊虛倏地化作樹形在湖泊邊紮了根。“我是你的救命恩人,這事就當你報恩了。”
子璇知道指望不上它,只好退而求其次,在靈舟上的少男少女中觀察起來。她見姬家三個小姑娘和三個小少年神色最淡定,於是閃身進入屏障,在一衆驚異的目光下將六人喚到身前。
“見過仙人。”六人許是被家人叮囑過,一看到她便齊齊行了禮。他們在被選中後統一學習過靈界通用語,現下還有些生疏,不過交流起來倒是沒有障礙。
子璇將他們托起身,儘量放緩聲音道:“你們六個遇事不驚,很有大家風範。”她說完就對自己頗爲無語,沒想到堂堂道尊還有誆騙小孩子做事的時候。
不過她確實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那些哭泣不止的幼童,所以只能硬着頭皮道:“你們要幫一幫年紀較小的兄弟姐妹,日後還要長時間相處,無論是不是同族,都應該團結一心,友愛相幫。”
這幾個姑娘少年一聽就表示明白,兩個留在舟上安撫本族孩童,另外四個分別被子璇帶去了另外的靈舟。
一個時辰後,默默蹲在遊虛樹枝上的子璇耳根終於清淨了。
被富有生機的靈泉水滋潤過,這些凡俗小輩的肉身早就無礙,只是小孩子剛剛離家,又到了這樣一個如同奇異夢境的地方,難免心生恐懼哭鬧一陣。
舟上大一些的姑娘少年們都幫着安撫,看到有這麼多人陪伴,便也慢慢安靜下來。加上從一開始挑選,三大家族就給他們說明了情況,從此與家人仙凡兩別,許是難以再見。
哪怕五六歲的孩童還有些稚嫩,但也是明白修道便要離家遠走再不歸來的道理。他們心中充滿了嚮往與渴望,選擇了這一條艱難的路,就理應承擔相應的恐懼與迷茫。
子璇見他們大都恢復了平靜,便起身離開了遊虛的樹枝,並一把將它拔起來化作人形,一步走到三艘靈舟前方。
“近日趕路疲憊,爾等神魂肉身都難以承受丹藥之力,在此修整一段時日,待恢復到巔峰狀態,便自神氏一族開始提純血脈、鑄就靈根。”
子璇看到大多數幼童臉上都寫着懵懂迷茫四個大字,這纔想到他們可能纔剛剛開蒙,還未來得及學習更多的文字。還有那些少男少女們,多半也還不能完全識得靈界的通用文字。
“今日先好好休息,明日一早,便由我與遊虛教導你們認字。上午習完字,下晌泡靈泉淬體,傍晚時分練習拳法,直到你們習慣爲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