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茫的霧靄中,子璇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彷彿懸浮在虛無裡,然而腳下又有踏着“實地”的感覺。她一步步向前走着,憑感覺隨意轉向,沒有特別去尋找什麼,因爲她隱有所感,越是尋找越是不會有任何發現。
她靜心寧神,一片平靜。
赤色族服上的朱雀暗紋散發着柔和光芒,身份令牌閃閃爍爍,驅散了近處的迷霧。子璇髮絲垂落在背後,用一根赤色飄帶鬆鬆地繫着,長髮輕擺,也像是一團迷離的黑霧。
她雙手交錯在身前,半掩在寬袖之中,腳步邁得不大不小,神情輕鬆自在,毫無心事一般在這裡漫步。
在她心間不是全然沒有思緒的,渡劫時的畫面仍浮現在眼前。
由於她從未違背本心做事,一向竭盡全力造福世人,是以進階仙人之境的雷劫並不算什麼,天道的壓制幾乎降到了最低點;心魔劫更是因她心境至高至純,而顯得輕鬆無比,到了應當脫離之時,她便立即清醒過來。
從那一刻起,她便感覺到自己徹底褪去了凡胎**,成爲了真正純淨無暇的靈體,渾身不再與下界有絲毫聯繫。正在此時,帶着與靈氣截然不同氣息的接引之光,立刻將她從頭到腳籠罩住。
純粹潔淨的仙氣灌注入體,這一次洗禮,讓她徹底脫胎換骨,經脈中游走的不再是靈力,而是更加高等的仙力。
接引之光牽着她緩緩上升,這是世間最明亮、最絢爛的光,漫天彩霞都變得黯淡,山水花草都因此而羞愧。這光芒灑向子家族地,透過一重又一重厚重屏障,依然讓人感受到它的強大與純淨。
在無數雙熟悉的、陌生的雙眼注視下,子璇揮袖負手而去,最後只留下一道背影便消失在靈界。
她曾幻想過仙界的模樣,匱乏的想象力讓她猜測,仙界亦是如同靈界的一樣的平坦地勢,只不過空間更加嚴密,法則更高,地勢更廣。或許每一處都閃爍着瑰麗光芒,天空中彩霞不散,草木仙花永遠茂盛。
然而她沒想到,接引靈光甫一散去,周遭就只餘下白茫茫的一片,沒有盡頭,也沒有邊緣。
子璇錯愕了一瞬就接受了事實,說到底,她其實並不真的在乎仙界的外觀是個什麼模樣。是無數座仙人組成的城池也好,是一片不着天地的荒地也罷,她的目的終歸是修煉,是領悟,是在這無限時空中成爲唯一。
於是她便平靜地走着,感受周遭濃郁的仙氣,任由白茫茫的霧氣將自己包裹住,略帶一絲冰涼的氣息在體內循環,讓她找到了初修煉時感受到靈氣時的新鮮感。
這裡似乎聚集了萬界的水之靈性,四處飄蕩的白霧便是這水靈性聚成的仙氣,與下界的水靈氣有些相似,只是其中蘊含的力量強大了無數倍。
子璇在此處無法跨空而行,然而看到的仍是霧靄重重。她不疾不徐地繼續向前,心有所感想要轉向時便轉向,她知道這是本心對天道的感應,是以毫不猶豫地遵從。
“咦?”子璇邁過一絲白霧,眼前景色驟然一變,一片連綿起伏的翠綠山脈沐浴在霞光中,一條環形河流閃爍着彩光,圍繞着山脈,一直延伸到看不見的地方。“剛剛神識還只探到白霧,居然這麼快就走出來了......”
子璇不知自己如今的神識能探多遠,但至少也該在數萬裡外,沒想到只轉向走了幾步,就跨越了這數萬裡距離。
白茫茫的霧氣中沒有對應物,更沒有東南西北之分,她算不出不知自己走在哪一方向,或是一步能行多遠。初步一估量,才感覺自己的神識已能抵達五萬裡外,無需跨空而行亦可一步行萬里。
饒是如此,她仍看不到這條河流是從何而起、流向何處,更看不到青山蔓延到了哪裡。四下無仙者,她只好一步步越過虛無,走入了青山上方。
帶着水之靈性的仙氣驟然消失,五行均衡的氣息撲面而來,仙氣比剛剛感受到的還要濃郁幾分。
按照仙界的境界來算,她如今正是最低階的上仙,而從周遭仙氣來看,此處應當正是符合她境界的地域。
走在青山之上,子璇發現自己已經能夠跨越空間距離而行,這更加說明她沒有行錯路,正當她打算探出神識觀察一番時,一名身着白衣、腰間戴有朱雀令牌的女仙憑空出現。
子璇見到她一愣,停下腳步與之遙遙相對,接着便忍不住喜笑顏開:“乘風上仙!”
來者正是早一步飛昇的子乘風,她面容比在下界時年輕了許多,氣息純淨無比,澄澈雙眼中帶着一絲喜意,輕輕頷首道:“感應到你從歸墟走出,我便前來接引。走吧,隨我去朱雀福地。”
初來乍到的陌生感被子乘風衝散,子璇再無半點迷茫,走在她身邊,只覺無比心安。“剛剛那水靈性濃郁之地就是歸墟麼?”
“不錯,”子乘風耐心地解釋起來,“那裡是萬界水之源頭,亦是水之盡頭,是修道者之歸宿,亦是仙者之起點。”
“通過接引之光都會進入歸墟,但最終會被自己的心神引到何處就不一定了。你是子家嫡支,血脈中的朱雀氣息自會帶你到朱雀福地。”
子璇點點頭表示明瞭,接着又問道:“這仙界究竟有多大?我在青山中走了好一陣子,都沒能走出同一片山脈。這裡也都屬於朱雀福地麼?”
“不錯,這裡是朱雀福地的邊沿,由於荒蕪,平日少有人前來。”
子乘風領着她漫步向前,不疾不徐地爲她講述着仙界的情況。
“仙界最外沿如你所見,正是歸墟;歸墟包圍着的是七十二福地,每一方福地都歸屬於一方大型勢力,這福地中又有無數仙山寶地,每一方地域都堪比靈界。”
“然而,每兩方福地又分別歸屬於三十六小洞天,我們所居的朱雀福地還有青雀福地,便歸屬於子氏小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