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夜娓娓道來,寧風聽着臉色一變再變,眼中都是同情的目光。
與他相比,七夜的確是倒黴到了姥姥家了。
確實如寧風此前所料,七夜能維持住白瀟瀟這個他珍視的,見證着那段緬懷着的溫情之個人,靠的是一種魔門大法——他化大自在心魔!
養心魔,再從心魔中汲取力量,最終無上境界,化魔爲佛,煉化心魔去執念,近乎於佛家之捨得與放下!
七夜修煉他化大自在心魔,倒不是爲了力量,爲了什麼化魔爲佛,他就是藉此,將白瀟瀟這個人格化爲心魔,從而一體兩面,永遠地存在下去。
他寧願不要他化大自在心魔的力量,白白地修煉這麼一門大法,還要花費大氣力養着心魔,也要將白瀟瀟永遠地留下來。
白瀟瀟於七夜而言,就是一種奢侈!
偏偏在進入到瀚海域好,七夜完全預料不到地,事實上無論是太陽神宮還是魔宗,全都沒有想到瀚海域的力量竟然強到這個地步,於是他就落到了與寧風一樣的下場。
天地不容,力量剝離!
好傢伙,他化大自在心魔,亦是力量的一種。
瀚海域的天地意識哪裡能分辨和意識到這個法門的作用,自然是一視同仁的。
於是乎,七夜悲劇了。
在進入瀚海域的瞬間,他不僅僅是失去了所有力量,白瀟瀟這個心魔存在,還被天地偉力直接從他身上剝離了出去。
一體兩面的存在,化作了兩個人。
一個七夜,一個白瀟瀟。
原本這種剝離,會導致心魔被封印。或者消散,那樣的話,七夜怕是能氣瘋過去。
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因爲白瀟瀟說到底,還是一種人格的存在。他以心魔的方式保存下來,並不影響其本質。
白瀟瀟就沒有消散,反而成爲了一個擁有七夜所有記憶,活生生的人。
他就好像是剛剛走出山村,所有所謂閱歷和見識全源自於書本的耕讀傳家書生一樣,懵懵懂懂地,就落入了李慕白之手。
白瀟瀟哪裡懂什麼逢人只說三分話,不可全掏一片心。沒有過多長時間,就被李慕白套去了不少東西,其中就包含了很多魔道造化在其中,順帶着,他還擺脫出李慕白去尋找七夜。
李慕白那個時候還沒有跟白瀟瀟培養出怎樣深厚的感情,頂天了有點同命相連,他去搜羅七夜,更多的怕是爲了鉗制白瀟瀟,讓他不要有什麼保留地傳授。
這個傳授,可不僅僅是魔道造化。還有很多瀚海域中沒有的經商手段等等。
“經商手段?”
寧風沒忍住,插口問道。
他越想越是覺得古怪,看七夜的目光都不對了。
先說七夜。他的兩個身份,一個是單純的小門派少年,一個是魔宗聖子,哪一個跟經商都扯不上一文銅錢的關係。
七夜,不,白瀟瀟何德何能,可以教李慕白經商?
李慕白當時縱然還不是王座,怎麼說也是在瀚海域中淫浸了多年,距離王座只有一步之差的大商人吧?需要他來教?
七夜這下挺起胸膛。露出幾分傲然之色,彷彿寧風的話正騷到了他癢處一般。
“本公子從十三歲起。就掌管了整個魔宗生計。”
“區區經商,小道爾。”
七夜的驕傲還真不是沒有來由的。寧風真不能不佩服。
他竟然還有這樣的能力?
魔宗可不是小家小業的地方,這樣天下七宗之一,偌大宗門,多少張口吃飯,能做到七夜說到這點,至少是能呂不韋般,將生意做到國家層面的大商人不能行。
“李慕白就是藉着白瀟瀟漏出去的手段,從而突破了臨界,霞舉飛昇的。”
七夜似乎怕寧風不信,連忙把李慕白的成功例子搬了出來。
“好吧,你繼續,嗯,怎麼被抓的?還沒說到呢。”
寧風實在不想看到這貨得意,簡單一句提醒,立刻讓七夜從雄赳赳氣昂昂變成鬥敗公雞樣子。
“我剛剛弄清楚了情況當時,小試牛刀,獲得了一點天眷之力,方纔準備藉此衍化法術,溝通了解白瀟瀟那邊情況,同時會和呢,李慕白就親自出手……”
七夜說不下去了,無論是言語,還是神情,全都是濃濃的不甘心。
寧風無比地理解他,換成是他,也甘心不了。
七夜的話,換個說法來說,無非是進入瀚海域,先迎頭吃一棒子,還沒等弄清楚情況呢,就被裝布袋裡,又是一陣亂揍。
這還罷了,被揍完了,還綁上石頭,扔進海里面去。
真真是倒黴到家了,慘絕人寰都不足以形容。
堂堂魔宗七夜,竟然半點發揮的餘地都沒有,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與之相比,寧風簡直不要太幸運。
“好了,剩下的情況,我知道了,可以不用說了。”
寧風都有些不忍心聽下去,這麼說算說放過七夜一馬了。
“剩下的,我們好生商議一番,結合你對李慕白的瞭解,我做的準備,我們一起算計一下,做個局,斂手屏跟李慕白這個瘋子做過一場吧。”
寧風接着說出了這段時間,他在瀚海域中經歷。
七夜聽得很認真,還有幾分鬱悶,幾分羨慕。
與之相比,寧風在瀚海域中的經歷就精彩得多了,不似他,一腔雄心壯志進來,九成九的時間都在箱子裡呆着。
一開始,七夜還不是太在意,畢竟白瀟瀟的眼睛就是他的眼睛,白瀟瀟見聞亦是他見聞嘛。
隨着寧風繼續往下說,他的神色卻是一變,再變,最終凝重得如要暴雨而下的鉛雲。
曾經島上變化,九幽眼的催發。白骨塔的存在,以及魔染夢土的瘋狂……
有些是白瀟瀟不知道,七夜卻能推測到的。有些則純粹是震撼與震怒了。
寧風除卻殷墟,其他的都沒有隱瞞的意思。
事實上。此前救人時候,就註定了巨龍鯨化身是隱藏不住的,以七夜的聰明,哪怕什麼都沒有看到,也可以猜出個八九不離十來。
更何況,寧風以雲龍九變收起巨龍鯨化身時候,七夜都已經從箱子裡面爬起來了。
很快,他用最簡單的語言。把所有事情說得差不多了,正要跟七夜商量後續如何對付李慕白呢,突然——
“慢!”
七夜伸手一攔,截住了寧風的話頭。
“嗯?”
寧風疑惑地望去,只見得七夜伸出一隻手來,指尖向上,掌心對着他,道:“在那之前,我們還要先做一件事情。”
“這一局,是你贏了!”
七夜深吸一口氣。一字一頓,很不甘心,很不願意。卻吐字清晰,全無猶疑地說了出來。
“你……”
寧風有些奇怪。
這一局,他與七夜的勝負,太陽神宮與魔宗的勝負,在他判斷出七夜所在,併成功救出後,就已經分出了勝負。
不管後面如何,七夜的命都讓寧風給救了,不管是七夜本人。還是魔宗自身,全都沒有那個臉皮來爭其他。
輸是一定輸了。寧風好奇的是,七夜幹嘛要在這個當口兒提這個?
按他對七夜的瞭解。肯定是大家都不提這茬兒,一直到出去後,直接兩個宗門按結果做事就是了。
不解歸不解,寧風看到七夜等在那裡的手掌,看到他認真的神色,還是伸出手去,與之擊掌。
“啪!”
一聲脆響,寧風瞬間就明白了。
“竟然是這樣……”
“怪不得了!”
“竟然”的是寧風沒有想到的,“怪不得”的是七夜之行爲目的。
在擊掌一瞬間,他就感覺到了不對了。
七夜剛剛那句認輸的話,彷彿在這個時候才傳入耳中,或者是纔算是真正發揮了作用,寧風體內有一股之前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力量,如雨後春筍一般,霍地一下冒了出來。
這股力量並不是單獨的存在,它不受控制地順着寧風與七夜擊在一起後,就被無形力量粘合,分都分不開的雙掌處涌去。
同樣的,在七夜身上,亦有這麼一股類似力量衝出。
二者唯一的不同是一者如晨曦般陽光,一者如夜色般清幽。
一方是太陽神宮,一方是魔宗。
力量本質,說明了一切。
寧風哪裡還想不到,這兩股力量,分明就是太陽神宮和魔宗前輩分別種在他與七夜身上,等分出勝負時候,便會爆發出來。
“轟!”
無聲處聽驚雷,島嶼上一片沉寂,然而落在寧風和七夜耳中,卻好像是驚雷直接在耳邊上炸開。
一晨輝,一夜色,兩股光澤與本質截然相反的力量彼此糾纏在一起,不曾抵消,反而如兩條神龍般糾纏着,沖天而起。
“轟轟轟~~”
氣爆聲聲,小島上空,千萬丈之上,出現了一個個圓圈狀的氣爆,猶如神龍,更似錐子,直扎向九重天宇之巔。
寧風看得目不轉睛,連手分不開,脖子仰得直欲斷折都顧不上了,嘖嘖讚歎:“這分明就是要洞穿兩界隔膜的節奏。”
“無論是神宮還是魔宗,做事真是滴水不漏啊。”
寧風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兩大宗門這麼做,就是儘量地減少意外出現的可能性,從小節上就體現了大宗門之所以屹立不倒的緣故。
瀚海域在兩大宗門看來,完全是砧板上的肉,雖然還是有出現意外的可能,但從當時狀況來看,完全犯不上謹小慎微,以之來作爲寧風和七夜較量之所在,大爲合適。
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兩大宗門並沒有半點患得患失的意思。
然而,他們也沒有打算坐看煮熟的鴨子飛掉。
於是,太陽神宮和魔宗分別在寧風和七夜的身上下了手段,當勝負已分,雙方皆認的時候,剛剛那股力量就會爆發出來,衝破兩界隔膜阻礙,讓兩大宗門的長輩知曉。
到得那時候,寧風和七夜之間較量的目的就是已經達到了。
那樣的話,兩大宗門就沒有繼續僵持,放任瀚海域存在的必要了。
兩界的相容,已經走到了最後一步,雖然還沒有完全,但在天下七宗級別的力量面前,沒有差別了。
“多久?”
寧風突然從嘴巴里吐出了兩個字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