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
寧風霍地一下睜開眼睛,強行把到口的話往回咽。
“這裡是在九竅石境中,外面更是朝陽鎮,一來不能弄出太大動靜,二來此處靈氣也不夠充盈。”
“不能急於一時。”
寧風擦了把不存在的冷汗,想起的是鑄就太陽骨時候發生一幕,那個動靜,如果在這個靜謐的小鎮夜裡再來一次,樂子就大了。
“應該是可行吧?”
寧風平復下來,望着眼前金池,心癢難耐,“以兩池金水許願,求得氣脈貫通,接引天地靈氣入體,推高修爲,不知道效果如何,可以推到練氣中期嗎?”
想到這點,他心裡面就跟有七八隻猴子在使勁兒地撓一樣,險些就要按捺不住開始嘗試。
“若是真的可行,九竅石將成我最大的翅膀,能扇動颶風,助我直上九重的羽翼。”
寧風強行擡頭,將目光從金池中拔出來,再耽擱片刻,他自己往下跳的心思都有了。
“天亮,等天亮。”
一邊在心目中不住地說服自己,寧風一邊望向眼前青山,試圖分散注意力。
“對了,上次前行不能,這次呢……”
他想要舉步,心中又是遲疑:“萬一如第一次般,將金水消耗殆盡,如何?”
這頭,是未知的吸引和誘惑,九死心境之後,還有什麼?
那頭,是眼前的必須。
雙方猶自在寧風的心中拔河呢。一股莫名的感覺涌上心頭。
“看來……”寧風苦笑,“不用試了。”
他心裡面剛剛冒出要上山嘗試的念頭。決斷未下,一步不曾邁出,無形的屏障感覺便出現了,彷彿在大聲地說“不”。
“看來,不到九死心境大成,我是不要想看到後面的風景了。”
“這樣也好,省得我兩難。”
經此一事,寧風反而放鬆下來。扭頭,轉身,一步踏出了九竅石境。
“明天……”
他的身影緩緩消散在這方天地,惟有最後的聲音在久久地迴盪……
次日,陽光晴好。
東邊剛剛翻出魚肚白,寧風的身影就出現在天雲峰腳下。
拍了拍有些萎靡的仙鶴,他便發現一件奇怪的事情。
“咦?”
“今天山上的人。似乎有些多啊。”
寧風扭頭看一眼,旁邊那頭仙鶴連連點頭,一臉委屈,連身上翎羽都耷拉下來,一副無精打采樣子。
這是累的。
只是在山腳往上面望去,他就看到不少不屬於天雲峰的人在那晃盪。
“奇怪……”
寧風留了個心眼。選了人少的地方,悄無聲息地上山,直往水雲間去。
“師弟,還是爲兄帶你一程吧。”
寧風剛摸到水雲間的邊上呢,一個溫和的聲音入耳。
“師兄。”
他猛地扭頭。果然看到沈兆軒在那笑。
與平時不同,沈兆軒的笑容裡分明帶出了幾分戲謔味道來。
“師兄。這是什麼情況?這等陣仗?”
寧風指了指水雲間外,明顯比其他地方還要多出不少的人,探頭探腦,怎麼看怎麼可以,不由得疑惑地問道。
“還不是衝着師弟你來的。”
沈兆軒聳聳肩膀,他算是被寧風教壞了,自從看到寧風做這個動作以來,他樂此不疲,都要成招牌了。
“來,師弟你先隨我進去。”
沈兆軒一手搭在寧風肩膀上,瞬間化虹而去,徑直投入水雲間。
短短距離,倏忽而過,只是一瞬。
寧風在那一瞬間,似是聽到下方那些外來人唉聲嘆氣,遺憾不已。
他竭力地睜開眼睛往下看,只見得有不少人急追過來,不少人衝着天上指指點點,捶胸頓足樣子,似是錯過了什麼重要事情。
“師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寧風剛定下神來呢,人已經回到水雲間中閣樓裡,猶自一頭霧水,對剛剛那一幕完全無法理解。
“咦?”
“這裡……”
寧風還沒等到沈兆軒回答呢,自個兒先左顧右盼起來。
他之前閉關的靜室,此刻已然大變了模樣。
赤銅爲地,做壁,上有一看就很厚實的水晶接引天光,置身其間,聽不得外面一切嘈雜,裡面的聲音更是傳不出去。
寧風自己開口說話時候,隱隱回聲,彷彿一切都被禁錮在這間靜室裡,內外隔絕。
上次他鑄就太陽骨那會兒,將房間損壞,事後就交代閒心村那些人維護,現在看上去可不僅僅是維護,徹底是換成了真正修士閉關所用的靜室了。
“師弟你看着可滿意?”
沈兆軒微微一笑,走到雲牀前說道。
雲牀通體放着氤氳之氣,是一塊完整的乳白色玉石,上面一塊明黃色蒲團鋪陳着,前面則放着着一塊蒼靈玉牌。
沈兆軒話音落下,信手蒼靈玉牌,遞過來道:“師弟,這間靜室佈置有陣法,此爲陣盤,閉關時候以之啓動陣法,惟有持陣盤者才能控制陣法及自由出入。”
寧風接過蒼靈玉牌,耳中聽到沈兆軒繼續道:“這是我們太陽神宮佈置在靜室的通用陣法,他日師弟你若是尋得其他陣法,自可重新佈置。”
那是猴年馬月的事情了?
寧風隨口應着,心癢難耐地輸入靈力進蒼靈玉牌。
下一刻,蒼靈玉牌上一道青光迸發出來,轟入虛空中。
“轟~”
寧風聽到一聲氣爆似的轟鳴,如無數靈氣被擠壓。彼此碰撞出聲。
他腳下的赤銅地面上,一道道亮光流轉。交匯成複雜而玄奧的圖案,遍佈靜室的每一個角落,爬上四壁,最後涌入頭頂水晶中,迸發出明亮得炫目的亮光。
“陣法開啓了。”
寧風看着恢復原本模樣的靜室,明明好像什麼都沒有改變,持着蒼靈玉牌的他卻能清晰地感受到一道無形屏障籠罩下來。
如天之穹廬,似地之厚載。只要激以外力,必然轟然爆發出來,內則護持,外則抗拒。
“好陣法。”
寧風愛不釋手地把玩着蒼靈玉牌,這可是屬於他的第一套陣法啊。
沈兆軒明顯很是理解他的心情,耐心無比地看着寧風如新得玩物地孩童一般在那把玩良久。
等寧風終於心滿意足地放下蒼靈玉牌了,沈兆軒才施施然地開口道:“師弟。外面那些人,可是都在等着看你一眼呢。”
“看我?”
寧風詫異地反問。
看他幹嘛?還不是一雙眼睛兩隻耳朵,一上一下是鼻子和嘴巴,有什麼好看?
“對,看你。”
沈兆軒露出好氣又好笑之色,搖頭道:“不好好看看你。判斷一下你的實力,他們怎麼下注呢?”
“下注?”
寧風眼睛都要瞪出來了。
若不是這裡就他們兩個人,落針可聞,壓根沒有聽錯可能,他都有掏耳朵的衝動了。
這什麼情況?
堂堂天下七宗太陽神宮。又不是賭場,下什麼注?
寧風驚詫過後。有點回過味來,嚥了一口唾沫道:“師兄,他們該不會是在下注小比吧?”
沈兆軒很是同情地點頭,很明顯,他猜對了。
寧風頓時無語,擡頭望天,厚厚地水晶反光,晃得他眼花。
沈兆軒的聲音,清晰入耳:“師弟,我們神宮……咳咳咳,向來都是有這個傳統。每一屆弟子第一次小比,都有衆多的同門下注。”
“師長不管?”
寧風忍不住問道。
這着實太過幻滅,這還是太陽神宮嗎?這個風氣實在是夠接地氣的。
“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沈兆軒攤手,道:“不少師長自己都下了注,更沒法管了。”
“外面那些大多是其他峰的師兄師姐,亦或是他們的親傳附庸,專程來探聽虛實的。”
沈兆軒說到這裡,拱了拱手道:“師弟,看來他們可是把你當成熱門哦。”
寧風翻了翻白眼,真心不覺得這有什麼好恭喜的。
他嘆息一聲,心想:“看來不僅僅是要讓新晉外門弟子看猴戲,還得被老弟子拿來賭博,這場小比,真心……”
寧風又是一嘆,他都想不出好的形容來了。
同時,他多少有些明白沈兆軒大費周章帶他進來的原因了。
“師兄估計是生怕我的虛實太早曝露出去,這才特意等在外面,以化虹之術帶我入內。”
寧風感激地看了沈兆軒一眼,沈兆軒正好也看過來,一臉認真地問他道:“師弟,這次小比有何目標?”
“至少前三。”
寧風一挺胸膛,不管有沒有把握,這都是他一定要做的。
無他,老爹的聘禮沒有前三名次拿不下來。
“有志氣。”
沈兆軒面露微笑,連連點頭,追問道:“可有把握?”
“把握……”
寧風想起九竅石裡晃悠悠的兩池金水,重重點頭,“有!”
“好!”
沈兆軒撫掌而笑,掉頭向外,“師弟好生閉關修煉,一應所需,自有僕役送到門外,師弟你自取便是。”
“咦,師兄何往?”
寧風奇怪地問道,沈兆軒這會行色匆匆,離開得有些快,頗有幾分不尋常嘛。
沈兆軒腳步不停,衣袖向後一揮,一道光射出來落到蒼靈玉牌上,引動陣法裂開一道縫隙,他大袖飄飄,從中走了出去。
他的背影處,一個聲音傳來,入耳的一瞬間,寧風就風中凌亂,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下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