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牧帶着孟凡塵和朱離到了廚房道:“你們的老鄉就在這裡,等等,我叫他們來。”
孟凡塵笑道:“麻煩老人家了。”
“不用客氣。”高牧一揮手道:“大力,趙五,出來一下。”
過了一會,一個比較瘦的矮個子和一個較胖的壯漢走了過來。
那壯漢還圍着圍裙,圍裙上還沾着油污。
高牧一指孟凡塵道:“大力,你是青州府的,這位是你老鄉。”說着又指了指朱離道:“這位則是越州府的,趙五你看看是否認識他。”
大力當先道:“你也是青州府的啊,我住在南城,你呢?”
“我住在西城。”孟凡塵輕笑道:“那裡有家包子鋪,裡面賣包子的女子很漂亮。”
“對對!”大力拍着腦門憨笑道:“她現在嫁人沒有?”
“不知道。”孟凡塵聳了聳肩道:“一個月前青州府被大水淹了,我的家被沖毀了,自此四處漂泊,再也沒回去,也不知道城裡的人怎樣了。”言語間盡是追思。
“是啊。”大力搖頭嘆道:“前兩天我收到家書,卻是被大水淹了,許多人都無家可歸了,今日得見同鄉,還真是令人歡喜。”
矮個子卻是四下打量着朱離道:“我好像認識你,不過你怎麼變樣了?”
“哦?”高牧覷看朱離道:“趙五你且說一說,這個曾天成有什麼不一樣了?”
朱離不動聲色,反而先苦笑道:“我覺得不止我變了,老兄你也變了啊,你以前好像不長這樣子啊,好像有點瘦了。”
“是啊,不過還好。”趙五道:“我聽說兄弟你跟着蘇州的一個員外買賣東西,發了財,怎麼被趕出來了。”
“別提了。”朱離哭喪着臉道:“白府丟了一批東西,那白員外偏偏說是我偷的,可是我真的沒拿啊!不得已,我離開了。”
趙五憤憤不平地道:“那老傢伙確實氣人!”
“不是老傢伙。”朱離道:“那白員外是個年輕人。”
“好像是這樣。”趙五想了想道:“當時離得太遠,沒看清,還以爲是個老頭呢。”
“看來你們兩個人確實沒問題。”高牧點了點頭道:“可以直接來我們天王府做雜役了,最近要來一批藥材,就你們去取吧。”
“不對啊。”趙五疑惑地道:“按常規,是不是還要試探一下他們的臂力?”
“不用試了。”高牧冷笑道:“雙手的繭子,一看就是練家子,力氣絕對少不了。”
朱離心中道:“看來你的眼睛,不是很昏啊!”
“大力,你帶他們去下房,熟悉一下環境。”高牧說完,離開了。
大力摘去圍裙道:“二位小兄弟隨我來。”
下房並不在天王府內,而是在外面西南角的一個小院子裡,整個下房並不小,甚至比一些員外郎的院子還要大,可見這個姚通天究竟多有錢和勢力了。
下房環境還算整潔,院子中心還種着橘樹和、桂樹,以及海棠樹。
“這下房一有三間房子你們不能隨便去,就是剛剛那個老管家的房間,他的門前都會掛一個牌,你們見到了趕緊離開就是。”
孟凡塵認真記下道:“知道了。”
大力帶着他們兩個到了東邊的一間房子裡道:“從今天起,老鄉你們就暫時住在這裡,等過一段時間,確定你們的等級了,再移到別處。”
孟凡塵道:“我們來到這裡人生地不熟的,以後還請同鄉多多照顧了。”
“不用客氣,只要在這裡不違反規定就沒事。”大力道:“你們先在這裡休息一會,我去給你們拿衣物。”說罷,大力走了出去。
如今屋子裡只剩朱離和孟凡塵了,二人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個房間,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就只是普普通通的屋子。
百無聊賴間,朱離想起來那股如同鬼怪一般的聲音,於是問道:“昨夜那道詭異的聲音是從哪裡來的?我沒見你攜帶着樂器一類的東西啊。”
“那是風吹過假山的聲音。”孟凡塵一揮手,一股無形的氣勁在他掌內浮動,他一彈指,把勁風彈出去,吹動外面橘樹的樹葉道:“我用內力引動風灌入假山的空洞當中,就發出了那種聲音。”
“原來如此。”朱離不由得覺得好笑,自己竟然會相信這世上有鬼:“看來這天王府鬧鬼的傳聞便是你做出來的了?”
誰知孟凡塵聞言,臉色忽然一變道:“不是,這個天王府裡,真的有鬼。”
“哦?”朱離很意外道:“你看到過?”
“我看不到。”孟凡塵道:“但是我感受得到,他好像一直都存在,但又好像不存在。”
來無影去無蹤,這本來就是鬼怪最擅長的把戲,它們的出沒軌跡本身就是不可琢磨的,只有少數人才能感覺的到,而剩下來的絕大多數人,完全不知道鬼怪在哪裡,甚至和它們擦肩而過都不知情。
“你們也聽說了那件事嗎?”大力抱着衣物走了進來,一臉認真地道:“不過你們千萬不要胡亂說。”
朱離問道:“爲什麼?”
“先前就有兩個人因爲談論這件事被老爺給殺了。”大力道:“你們補得缺,就是他們的。”
孟凡塵倒吸一口氣道:“竟然這麼可怕!”
“不錯。”大力把衣物放到孟凡塵牀上道:“如果是犯了別的禁忌,你們還能活下去,可要是犯了那兩個禁忌,可就性命不保!”
“還請同鄉告知一二。”孟凡塵似是有些害怕道:“以免我們二人不知不覺就被主人給殺了。”
“頭一件禁忌,那就是不能提及鬼怪之說,第二件禁忌就是別去天王府最深處的那間房子。”大力誠懇地安排道:“切記切記,我先去忙了,你們在這裡等着,老管家馬上就來。”
朱離和孟凡塵對視一眼,心裡更感奇異,本來以爲這裡不過是普普通通的一所宅園罷了,沒想到還有如此多的秘密。
孟凡塵沉吟許久,彷彿在想很沉重的問題道:“你怕鬼嗎?”
朱離很爽快的道:“不怕。”
“爲什麼?”
“這天下何處無死人?”朱離一指地面道:“又有那片黃土沒埋過人呢?與其害怕,倒不如坦然面對。”
“可是我有點怕啊。”孟凡塵苦笑道:“尤其是女鬼。”
朱離有些不解道:“爲什麼要害怕女鬼,男鬼不可怕嗎?”
“不清楚。”孟凡塵調侃道:“可能是因爲女鬼比較漂亮吧。”
到了傍晚,朱離和孟凡塵吃過了飯菜,被高牧叫去,搬卸天王府門外馬車上的草藥,然後扛到庫房去。
庫房在演武場西面,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放置兵器的房間,沒什麼異常的。
到了晚上,孟凡塵想要再去天王府插探,尤其是要去後院,可是被朱離攔住了。
“前兩天我們剛剛去過,現如今他們一定有所防備。”朱離思索道:“等哪天我們進入到了天王府內部,再做查訪。”
孟凡塵道:“我也是這兩天才剛剛到的天王府,對於後宅沒有多看,你有沒有去過。”
“我正想去看就被一個人攔住了。”朱離無奈地道:“隨後我去姚通天的屋頂之上,被別人發現,後來還是你救了我。”
“看來後宅一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孟凡塵分析道:“說不定就是姚通天作奸犯科的證據!”
“對了。”朱離想起了那天被麻袋裝着的人道:“你可知道這姚通天爲什麼要抓人?”
“爲了泄慾。”孟凡塵道:“這個人練功好像走火入魔了,據說他這半年來都已經換了十幾個妻子了,全部都是不堪忍受他的暴虐而死。”
朱離驚道:“那也就是說,只要被他抓來的女子都凶多吉少?”
“是的。”孟凡塵道:“屍體都被他埋在黃山上了,我去看過。”
“來晚一步。”朱離懊悔道。
朱離和孟凡塵這兩天沒有再去天王府,而是被高牧勒令整理好下房,直到今天中午,他們才被高牧再次叫去。
高牧把兩個鐵質的牌子遞給了他們道:“從今天開始,你們才真正算是天王府的家丁,可以進入天王府,但是不能亂走,只能做好本職工作,除此之外多管閒事的,直接家法處置!”
他們二人異口同聲道:“小的明白了。”
高牧領着他們到了演武場道:“從今往後,孟凡塵,你就負責打掃演武場,曾天成,你隨我來。”
曾天成跟高牧到了廚房,趙五見到他們來了,很高興道:“同鄉,你也來了?”
朱離笑道:“是啊,這兩天不見,你還好嗎?”
“還不錯。”趙五問高牧道:“管家,這是要讓他來廚房做工嗎?”
“不錯。”高牧道:“從今以後,他就負責給你打下手。”說完,離開了。
朱離四下看了看道:“我應該做什麼呢?”
趙五指着南面一排刀具道:“你就負責把那些刀磨一磨,然後把蔬菜都再次洗一遍,今晚老爺要請一個大人物吃飯。”
“哦。”朱離點了點頭道:“是什麼樣的大人物,需要這麼隆重的對待。”
“多做事,少說話。”趙五挑起腳尖拍了拍朱離的肩膀道:“不要問那麼多。”
朱離彎腰,唯唯諾諾道:“好的好的。”
演武場上,忽來一羣人,都赤着膀子,互相交談着什麼。
孟凡塵一邊掃地,一邊側耳聆聽,好像是在說有一個大人物今晚要來,而且武功很厲害,他們都希望能得到那個大人物的指點。
已經有人忍不住了,擺弄着拳腳道:“憑我這武功,一定能讓前輩刮目相看,賜我幾招武功。”
其他人紛紛嘲笑道:“想得美,就你這花拳繡腿,連師妹都打不過。”
那人臉憋得通紅道:“我怎麼可能打不過師妹,我只是讓她而已。”
“前輩?什麼前輩?”孟凡塵心中極爲疑惑:“難道這裡,還有更厲害的人物?”
就在孟凡塵分心的時候,一不小心撞上了一個人,一個女人,一個非常妖冶的女人。
“哎呀!”嫵媚的聲音響起:“你撞疼我了啊!”
常遺恨躺在地上,用胳膊扶着地,一臉委屈的看着孟凡塵道:“這位小哥,你好壞啊!”
一旁那幾個壯漢,一看到常遺恨,本來生龍活虎的樣子頓時蔫了,就好像霜打的茄子,一個個很明顯的從野狼變成了夾着尾巴的土狗。
他們就算是見到最可怕,最喜怒無常,最恐怖的姚通天都不會變成這樣。
難道說常遺恨這樣一個嬌弱的女子,會比姚通天還可怕?
是與不是,恐怕只有經歷過的人才能知曉,而演武場上的那幾個人,無疑都經歷過。
他們殺人不眨眼,可是卻又在爲孟凡塵在唏噓感慨。
他們不是好人,只不過看到了和自己受到一樣痛苦的人,從而產生了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