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綿的遠山,有些荒涼,但某些地方的松樹和楓樹卻又給這些荒涼增添了一點色彩。遠遠望去,似乎天已經和這山連爲了一體,甚至直入雲霄,或許在其上便是玉殿瓊樓。
現在正是十月,有些地方已經開始步入寒冬,尤其是山上,甚至已經開始下雪,樹枝上也已經結了霜,雲氣變得行動緩慢,低低垂着身體前行,被山峰攔住,在半空中形成了氤氳的霧氣,顯得更是別有一番天地。
此地山峰峭立如劍,兩邊大劍山、小劍山相互呼應,如同一扇門,所以人稱劍門山,自古便是易守難攻,兵家必爭之地!
“恩!”一個身負藥箱的少年踏足於此,自遠山走來,步入陡峭的大劍山,他眺望着巍峨陡峭的山崖道:“師傅所說的地方便是這裡了,只要我能爬上去,就可以到師傅放置藥物的地方了。”
這個少年不是別人,正是一路風塵的鄧陵子通,他來到一處陡峭的崖壁,把藥箱放在身後,然後束緊了衣褲,攀爬而上。
一個時辰之後,他終於到了山頂,再看他的手,早已磨破了皮,身上的衣服也被石頭撕碎了不少。
不過他絲毫不在乎,繼續前行,按照王滄海所說的行走:“一直向西,在一羣柏樹當中的一棵松樹之下。”
走了大概一刻鐘的時間,山勢逐漸升高,氣溫也越來越寒冷,鄧陵子通的手腳都有些僵硬,不由得裹緊了單薄的衣物道:“此地好冷,趕緊取了藥物便離開。”
話音剛落,鄧陵子通忽然聽到前方柏林當中,傳來了熊的聲音!
他大吃一驚,要知道一般來說山上的熊九月就開始冬眠了,這已經快到十月中旬,爲何還有熊出沒?
鄧陵子通握緊了腰間的藥鏟,小心翼翼的向前而去,聽到熊的聲音越來越大,心中不免顫抖,可是他又不能就這樣離開,因爲那裡正是王滄海交代藏匿藥物的地點。
“不如先將那熊引開!”鄧陵子通剛剛想到此法,就從隨身藥箱當中取出來了一個燒餅,然後在燒餅上塗抹了什麼,向一邊扔去,希望能讓熊離開。
可是柏林當中沉寂了片刻,竟然傳出了人聲:“是路過的人嗎?”
鄧陵子通一愣道:“不錯,你們是?”
“太好了!”裡面那道聲音欣喜若狂道:“我們是山下的獵戶,上山打獵的時候遇到了豹子,受了重傷,求求你救救我們!”
聞言,鄧陵子通趕緊跑了進去,果然看到兩個身着鹿皮衣的獵戶躺在那棵松樹之下,一個左胸受了傷,另一個左腿受傷,雖然經過了簡單的包紮,但仍然在流血。
左胸受傷的人明顯更爲嚴重,躺在另一個人身上痛苦的呻/吟,而另一個人臉色也不太好,但看到鄧陵子通來了,還是露出了喜色道:“麻煩你去山下找一個叫吳老大的人,讓他帶人來救我們。”
“不用那麼麻煩。”鄧陵子通用藥鏟在松樹下面刨了幾下,露出一個小盒子,他打開,只見裡面放着一紅、一藍、一百三個瓶子。
見藥瓶無事,鄧陵子通鬆了一口氣,然後從藥箱裡取出一個雙層的甕,在中間的夾層裡存了一半的水,水中竟然泛着一層浮冰。
鄧陵子通把小盒子放到甕裡,蓋上蓋子,這蓋子也是特質,周圍是一圈木頭,剛好蓋住夾層,不會讓水流出來。
他把一切收拾妥當,隨後拾了一些木頭給那人穩住了腳上的傷道:“你們只要跟着我下山就可以了。”
那獵戶皺眉道:“可是萬一再遇到豹子怎麼辦?”
鄧陵子通拍了拍藥箱道:“有我師傅這三瓶藥,任什麼猛獸毒蟲也不敢靠近!”
那獵戶這才安心道:“我叫吳杉,這位是我弟弟吳樟,敢問壯士大名?”
鄧陵子通笑道:“鄧陵子通。”
二人架着吳樟向山下而去,這一次鄧陵子通不用再爬上爬下,在密林掩映當中,有一條通往山下的小路。
鄧陵子通好奇的對吳杉道:“方纔我聽見柏林當中傳來了熊叫,那是從何而來的?”
“那是我們祖傳的一種口技。”吳杉又學着熊的叫聲喊了一遍笑道:“在山裡打獵遇到羣狼或者猛虎,學這聲音就能把它們趕跑,很奏效。”
“這倒是一個好本領。”鄧陵子通疑問道:“只不過當遇到熊的時候,又該如何呢?”
“那就只好認栽了。”吳杉道:“不過一般情況下,熊也不會主動攻擊我們。”
說着話,三人已經到了山下,向前看去,正如白樸所寫的那樣:一聲畫角譙門,半庭新月黃昏,雪裡山前水濱,竹籬茅舍,淡煙衷草孤村。
吳杉帶着吳樟回到家中,思量着找個大夫看病,卻發現鄧陵子通拿出紗布給吳樟包紮起來。
吳杉問道:“壯士,我弟弟的傷怎麼樣了?”
“情況不太好。”鄧陵子通從藥箱拿出一副藥道:“煎一下,給他服下應該能好一些。”
吳杉讓妻子去煎藥,自己則幫着鄧陵子通給他弟弟包紮傷口。
等包紮完畢,鄧陵子通又幫着吳杉處理一下,他的傷不算嚴重,休息幾天就好了。
過了一會,吳樟的妻兒來了,把他接了回去,鄧陵子通又拿出幾副藥,囑咐他們怎麼煎藥,按時吃。
可是他們不太相信鄧陵子通的醫術,婉言謝絕道:“多謝壯士相救,我們會請大夫相救的。”然後就走了。
鄧陵子通無奈的聳了聳肩,任由他們去了。
吳杉替他這個弟媳向鄧陵子通賠罪道:“還請壯士見諒,我弟弟曾經被人騙過一次,所以對人都有些不信任。”
其實吳樟早已傷及心脈,鄧陵子通也治癒不了,只能暫時幫他續命而已,對於這一點鄧陵子通也是無奈,若是他們家人能找到比自己厲害的大夫救了他的命,也好。
“無妨。”鄧陵子通笑道:“若無其他事,我就先離開了。”
“現在天色已晚,道路都是溼泥,不太好走。”吳杉道:“壯士不如就在我家暫住一日,明天再行。”
鄧陵子通想了想,自己帶着這三瓶藥不能出差錯,所以答應了下來。
當夜無話,到了第二天一大早,傳來了極爲詭異的消息。
吳樟,不見了!
鄧陵子通十分詫異,吳樟傷的那麼重,不可能自己離開,如果不是他自己離開的,那會有誰帶他離開?而帶他離開的目的又是什麼?
可是現在最重要的是把藥瓶帶回廬山,所以鄧陵子通即使非常疑惑,但也不得不離開。
鄧陵子通一路向廬山而去,然而就在半路上,他竟然看到吳樟和兩個男子並列而行。
此時已經過了兩天,此地距離劍門山也是有些遙遠,他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鄧陵子通上前喊道:“吳樟,你怎麼跑那麼遠?你家裡人都很着急的等你呢!”
可是吳樟沒有回頭,依舊向前走去,而那兩個人卻莫名其妙的發了怒道:“你是什麼人,怎麼胡亂叫別人?給我滾!不然打的你滿地找牙!”說罷,急匆匆帶着吳樟離開了。
鄧陵子通更是感到奇怪,即使自己認錯了人,他們也不至於這麼生氣,莫非這裡面另有貓膩?
他偷偷跟去,到了一間茶坊,他們幾個坐下吃飯,而吳樟並沒有坐下,並且表情呆滯木然,好像被人用某種方法控制住了心神。
鄧陵子通向北邊看了看道:“此處離孤鴻堂不遠了,我去讓他們幫忙把藥物送到廬山,這事太過於蹊蹺,我要好好查一查。”
計較打定,他先去孤鴻堂,找到蕭秋荻,道明瞭來意,夏夜很高興地道:“既然如此,那就讓我去吧,我師父不也在廬山嗎?”
“那一路當心,不要太過於顛簸。”鄧陵子通細細囑咐道:“這藥箱裡的三個瓶子都異常脆弱。”
夏夜點了點頭道:“我記住了,會好好保護藥箱。”
鄧陵子通安心的走出了孤鴻堂,而夏夜也沒有出意外的把藥箱送到了廬山。
經過了連日來的休養,梅黛已經痊癒了,再加上夏夜送來的藥,幾乎和普通人沒有什麼兩樣。
關於徐子涵的死,呂凌寒只是說他爲了對付武林敗類而亡。
梅黛也接受了這一解釋,人在江湖都是刀口舔血,指不定哪天就死了,並不奇怪。
而徐蝶和宿一風決定成親,梅黛也極其開心,呂凌寒、王滄海、孫思瑤、司空子墨、夏夜也來幫忙,只是不見段幹笈。
夏夜幾乎找遍了桃林,但仍然一無所獲,她一撇嘴,不高興道:“我師父哪去了?不是說他回來了嗎?難不成飛昇了?”
“說不定哦!”呂凌寒語氣中別有深意道:“或許哪天我們再看到他時,就要做好充足的心理準備了。”
再說鄧陵子通這一邊,他跟上了吳樟,一直跟到一處峽谷,就聽見一個人道:“這一次這個人不錯,軍師肯定高興。”
另一人道:“我們還是趕快走吧,要是耽誤了時辰,會被罵的。”
可是他們找遍了附近的居民,沒有一個人敢去,都傳聞河中龍王被殺了,要等三年,不然誰去誰死!
他們兩個顯然不信,強迫一個人帶着他們去狂雷門。
沒辦法,那個人只能帶他們穿過峽谷,也不知生死如何。
鄧陵子通這下沒轍了,因爲他過不去峽谷,要繞道那就要半個月,他可等不了那麼長時間。
可就在鄧陵子通爲難之際,一個人找到他道:“你要去鳳凰城嗎?”
鄧陵子通搖頭道:“我不去。”
那人顯然有些失落,耷拉着腦袋走了。
鄧陵子通忽然想起來,鳳凰城就在峽谷的另一面,於是問道:“可是要通過這道峽谷?”
“正是正是!”那人高興的扭過頭道:“你去不去?”
“我當然是要去的。”鄧陵子通向峽谷處一指道:“只不過剛剛那幾個人也要去,你怎麼不帶他們?”
“他們看樣子就不是好人。”那人擺了擺手道:“到時恐怕錢沒賺到,就連命都搭上了。”
鄧陵子通打量了一下那人道:“你應該是這附近的村民吧?”
那人點頭道:“是的。”
“那這附近的人都傳說龍王被殺,不敢下水。”鄧陵子通懷疑地道:“可是你怎麼敢?”
“你有所不知。”那人嘿嘿一笑,十分得意道:“龍王就是我殺的。”
鄧陵子通更懷疑了,因爲他這小身板不像能殺龍的樣子。
那人看出了鄧陵子通的懷疑,於是眨了眨眼,神秘兮兮地道:“你若不信,我帶你去撈上龍王的屍體,如何?”
鄧陵子通也不像再聽他吹牛了,但還需要他帶自己過去峽谷,所以佯言道:“好,我就陪你去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