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紀梵希

審訊室使用的是雙面玻璃。

即使在只有兩個人的空間裡,樸星鑰仍舊從裡至外散發出極大的抗拒。

即使話少地過分,但她的肢體語言總真實地告訴所有人:她一點也不想在這裡呆下去,面對接連不斷的提問她非常不適。

甚至之前把她一個人關在看守所狹小的房間裡,她都只是稍有恐懼,但很快又適應了。

海外留學歸國後直接空降於此擔此大任,新上任不久的局長急於做出成績,親手接任了這個案子。

她看着這個說不出哪裡奇怪,但就是很奇怪的“犯罪嫌疑人”,再一次確認道:“你有權保持沉默,但是所說的每句話都將對所引起的任何後果負刑事責任。你確定目睹受害人墜樓的時候沒有看見第三者存在嗎?”

“警官…”樸星鑰仍舊迴避着她的目光,若不是因爲這兩天的接觸裡她除了局長外對其餘任何人也總是這種戰戰兢兢的迴避態度,真的可以把這表現視爲異常可疑的心虛表現。

樸星鑰也知道她這樣子遮遮掩掩很不乾脆,如果可以讓她再選擇一次的話,她絕對把帶着宿舍堅決不出門的方針貫徹到底,就不會發生這種小說裡一樣的事了。

樸星鑰想起她前幾天的補的TVB警匪片,或許面前這個保養得很好,面上是與肩膀上的幾道槓不符合的時尚妝容的女人,稱呼爲“SIR”更合適,“當時天很黑。我不能確定。”

由於緊張樸星鑰明顯嚥了一下口水。

這表現落入局長眼底,但局長沒辦法分辨出這行爲是撒謊的應激反應還是緣於對方是名重度社交恐懼症患者。

局長也不是什麼喜歡屈打成招的人,看樸星鑰的手指攪成麻花。不受控制的大腿也抖動了起來,心理狀態怕也是到了奔潰的邊緣。

這種心理素質的人,也有可能是當時情況確實緊急才忽略許多細節吧。

局長進修過心理學,人類在收到巨大刺激難以承受的時候,真的有非自主選擇性遺忘的情況存在,樸星鑰從外表上看來也不過是普通大學生,據調查她周圍同學給她貼的的標籤也都是“低調”“膽子小”“老實”“沉默”“我們班還有這號人?”之類的,不是不存在她真的忘記了那一刻的血腥畫面的可能。

因此,目前纔會有許多口供對不上。

她不該急功近利,應該多給她點時間。

“受害人已經醒過來了,你可以走了。”局長話語才落下,一直隔着玻璃聽着的助手聞聲合上記錄本,替她們拉開門,樸星鑰跟着站起來,門外透進來的光終於讓她的窒息感有所緩解,她還沒來得鬆口氣,局長又補充說,“但加害者還沒抓到。我們能隨時可能傳訊你。”

任誰也不願意三天兩頭往派出所跑吧?雖然這裡的伙食意外還不錯,比小學初中高中學校的食堂都好吃。而且很照顧她,給安排的有獨立衛生間小單間,衣服也可以每日消毒換洗。

等等。。。這可是看守所啊她怎麼還捨不得走了??

“這是我的名片。”樸星鑰走出小黑屋,光線下看到這個局長的臉還挺美,“受害人身份特殊,這起案件不排除蓄意謀殺,你是報案人,又第一時間把受害人送到的醫院,雖然第一時間僅被警方記錄了口供,但不排除被嫌犯盯上,萬一有什麼異常,你可以隨時打給我,在抓到嫌疑人之前我們也會派人保護你的安全。”

想到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會活在便衣警察的監視裡,樸星鑰就很不自在,只有一個願望,就是快點破案!

樸星鑰恭敬接過名片:“紀梵希??”

“嗯?”紀局長翹了翹眉毛,她最近上了不少新聞頭條。包括一些大學生熱衷的娛樂八卦雜誌,裡面也總是斷章取義,說她是最X市劃分爲特別行政區以來最年輕的警察局長,社會主義新時代誕生的資本家白富美,私下比表面看起來更攻的姬圈新品牌之類的。。

總之,六年沒有回國,國內比她想象中發展快,勞動人民物質生活上來了,吃得起茶葉蛋,文化生活更豐富了,她有點跟不上腦回路。

她也不知道樸星鑰是通過哪個標題了解到她的:“你也可以叫我的英文名Chanel。”

“我還是叫您紀局長吧。。嗝。”樸星鑰把名片收到口袋裡。紀局長顏值太高,她已經開始打嗝了,不能再聊下去了。

“我現在要去醫院給受害人做筆錄,她家裡人也一直很感謝你救了她,要一起去看看她嗎?”紀梵希又說,看她在打嗝,還給她用一次性杯子倒了水。

樸星鑰沒有喝,她跟人說話超過十句就會臉紅,這個是從小就有的毛病。

審訊過程中她雖然儘量用寫的,但還是難免與局長有了對話。她做過測試,對人的過敏反應閾值的 ,十句話是平均值。

它跟對方的顏值有關。

一般那些長得好看的,她從第三句就會開始打嗝,第十句的樣子就會結巴。

可能她就是個無可救藥的顏控吧。

“我就不去了…當時的…情況,誰都。。。不會就那麼…走…了…的。”樸星鑰想了想,鞠了個躬,然後覺得這行爲很尷尬,她爲什麼要鞠躬,果然她只要跟別人多說幾句話,就會不對勁,手腳更不知道要往哪裡放了,“我…回…學校…了,再…聯繫。嗝!”

小黑屋裡看不清,這年輕小局長看瞳色應該是混血兒,樸星鑰個沒見識的哪裡見過這樣的異域風情,不能利索說話了。

看她背影消失在門口,紀梵希身後的助手嘀咕道:“看來這小朋友真不知道她救了什麼人啊…要是知道還不後悔死。”

“後悔什麼?”紀梵希回眸,局裡給她配的這個助手,總是感覺哪根弦搭錯了,三十多歲的人了,以前是做文秘工作的,近幾年借調到這裡來,還算個臨時工,業務能力一般,話還總是很多。每天塗着迪奧999烈焰紅脣上班,每次下班都是一副要去蹦迪的打扮,總之不太符合特色社會主義公務員的特色。

“當然是後悔不跟我們一起去看黎倏翳啊!對方可是房地產巨佬的獨家認證皇太女啊!救了她的命,金斧頭銀斧頭鑽石斧頭。。”

紀梵希給丫一個手斧頭劈過去打斷她的妄想:“車備好了嗎?你?”

“這就去!”助手捂住腦袋上的大包子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