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卓騎着一匹快馬來到山坡上,將手中的王字大旗插在土包裡,轉身見到正驚恐逃跑的邱謂,腳靴上的馬刺直接就是往馬腹刺激。
這種馬刺還是跟蒙古人學的,馬兒受驚,帶着全卓便往邱謂那側奔馳而去。
“快擋住他,快擋住他們!”
邱謂再也沒有方纔的那種從容鎮靜,這突如其來的一支明軍馬隊,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
登州營居然能組建馬隊,這即便是現任的山東總兵劉澤清也不可能做到啊!
幾百匹馬,對付山坡上的兩百來個聞香教衆,勢如破竹嚐嚐用來形容眼前這種情況,全卓率領的馬兵們都是在遼東摸爬滾打過來的,比起其他的烏合之衆,向來有個優點。
那就是敢戰敢退,他們揮舞着亮閃閃的鋼刀從後方突然衝來,逢人便砍,實在砍不到的則是用力撞過去。
但他們毫不戀戰,將馬兵的優勢發揮到最大,不斷呼嘯着來往砍殺衝撞,刺激着聞香教衆的神經底線。
聞香教的這些教衆也就是衣服整齊了些,人人都有腰刀,人數都不如全卓的馬隊,在這種背衝的情況下,很快就是哭喊一片的潰散開來。
至於邱謂氣急敗壞,又帶着重重恐懼的喊話,已經沒有人去搭理了,這種時候還是保命要緊,來的,可是明軍的馬隊啊!
馬兵,在這些人的眼裡幾乎就是無敵的代名詞,幾百匹馬出現在戰場上,對形勢的影響是巨大的。
所以凡是能養起馬隊的軍將,地位都立刻有所提高,即便與高級的軍將說話,都是有底有氣,這當然與這時候採買優良馬匹和供養馬兵全套裝備需要的大量銀兩有關。
耗費如此巨大,那些家丁都供養費力的軍將,又如何會去考慮養一支馬隊呢,多隻是採買幾匹自己與親信用就行了。
山東地界不同於中原,馬匹運輸更少,除了一些經年馬戶作爲的馬賊,官軍很少有軍將能養得起馬隊,登萊這種小地方,更沒有人想到會出現一支如此強悍的馬隊。
自打崇禎十年起,中原農民軍的戰鬥力也發生了質的變化,往往他們是靠數量取勝,那時起則徹底脫胎換骨。
無論是老營還是民營的衣甲兵器都有所改觀,尤其是闖營與張獻忠幾個有名望的農民軍首領,已經開始更換制式的衣甲。
但最主要的還是馬隊,農民軍不知從哪菜買繳獲,忽然多出不少技術嫺熟的馬兵,而官軍尚是步七馬三。
同樣人數下已經打不贏農民軍,大部協剿往往又是追擊不及。
邱謂只是個文人,這也是他在聞香教地位比較高,周圍人都聽他話的原因,但這個時候卻成了逃命的累贅。
就算是正常的韃子步甲,在這種情形,落在全卓手下都不會有太好的果子吃,更別提他這一介文人了。
跑了幾步,邱謂便發現一個事實,那就是無論再怎麼聲嘶力竭的喊叫,都不會有人再敢來救自己。
兩條腿是怎麼也跑不過四條腿的,他忽然轉過身,對全卓“噗通”跪了下來。
“軍爺行行好,在下,在下有秀才功名加身,一定會對你們有所幫助的,不要殺我,千萬不要殺我啊!!”
“我投降,我投降了!”
按他的印象裡,即便是在中原各省,除了洪承疇、孫傳庭等很少一部分官軍以外,其他都是很少殺降的。
所以張獻忠、羅汝纔等人才會一反再反,打不贏了就暫時蟄伏,靜待時機東山再起就是,不過邱謂卻打錯了算盤。
全卓劍眉一挑,催促馬匹是一點都沒有遲疑,舉起鋼刀高吼道:
“逆賊,受全某一刀!”
“啊,你你你...!”
邱謂一屁股坐在地上,雙腿胡亂蹬土,這登州營的人也太狠了吧,他這個文人身份在哪都會受到禮遇,但是在這裡卻是一文不值。
“咔嚓”一聲,全卓下馬拎起尚還溫熱的頭顱,舉在半空,高聲喝道:
“賊首已死,降者免殺!”
“賊首已死,降者免殺!”
就在這時,從兩側轟隆隆走出不知多少兵士,他們無一例外的都是紅衣紅甲,後方揚起塵土,一見就是大部官軍增援而來。
這些官軍皆是高舉“王”字大旗,降者免殺的話音迴盪在平度州城內外。
這些官軍制式嚴明,一看就不是劉部那般的烏合之衆,聞香教衆羣龍無首,大部分人只顧着倉皇逃命,根本沒有人有那個膽子,敢冒出頭引領大局。
忽然間,殺進城內的亂民被紅娘子帶着民勇和正兵殺的潰敗而出,城頭上撲朔朔的聲音,高亮帶着正兵與戰兵將聞香教衆與亂民的屍體推下城樓。
見到大勢所向,紛紛高舉刀槍歡呼起來。
與此同時,城外被包圍的戰兵僅剩兩百餘人,一鼓作氣不斷的衝殺,對面亂民兩三個人,往往抵擋不住一個瘋狂的登州營戰兵。
這些人個個都如同屍山血海裡滾出來的一樣,不少人的斧槍上甚至還掛着血淋淋的腸子,亂民們抵擋不住對方的鋒芒,紛紛朝四周退散。
當然了,不少人也知道方纔聞香教那種不論敵我都要一炮轟死的行爲,便陸續的放下兵器投降。
“剛纔老子差點讓聞香教的人一炮轟死,這些丘八是拿咱們當炮灰,老子不幹了!”
“幹不幹的,登州營如此厲害,咱們不投降還能怎麼辦,邱謂都死了沒必要再替聞香教賣命了!”
迷茫、恐懼等種種情緒,就好像是方纔登州營兵士們體驗過的那樣,在亂民中不斷擴散。
登州營行伍嚴明,一旦有這種情況滋生,立刻就有下級軍官將其扼殺,而這些人多沒見過血,從前沒有打過仗更沒有日日操訓。
邱謂死後,那種刀槍不入的屁話很快就是破滅。
大勢所趨,登州營的兵士們大喊着衝出城,帶着那股排山倒海一般的氣勢朝亂民壓過去。
亂民們都是覺得心中害怕,往日神秘不已的聞香教衆,此刻在登州營兵士的面前彷彿都失去了“法力”,變成了一個個到處亂竄的小孩子。
他們根本毫無抵抗力而言,那所謂的三佛也並沒有降世來救他們。
正面的與登州營相對,即便是傻子都知道,只能有被戳死砍死一條路,那麼剩下的無非就是投降和潰散兩種選擇。
起先亂民們還只是惶然不知如何是好,隨着登州營的斧槍陣越來越近,轟隆隆的步子帶着巨大的壓力,加上後方飛揚的塵土,這些沒怎麼見過血的亂民終於支持不住,幾乎一股腦的跪在地上祈求饒命。
支援而來的,只有全卓率領的六百馬隊、鄧黑子統帶的一千戰兵與一千正兵,大部分都是在後面用藤條激起灰塵虛張聲勢。
看着跪成一片的亂民,剛剛下城的高亮卻有些犯愁起來。
“這可是幾千人,處理不好又將是一場禍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