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啊,你看這樣好不好,這一陣子天旱得要命,地裡的莊稼都快乾透了,你先放點水澆澆地吧,救了麥子,那也就等於救了人,還是滿村子上千號人,加在一起,算你積大德了,中不中?”
老胡爲難起來,嘖嘖道:“只是……只是上頭有文件,不讓放水,誰放誰負責,我一個看水庫的,這事真不敢鬧着玩。”
“那好,你爲難是不?那就算了,我們直接去報案了。”杏花往前一步,邊伸手拉棗妮,邊說,“我就不信了,上頭的領導就忍心眼睜睜看着老百姓沒飯吃?等把你送進大牢去,我就找上頭的領導理論去,姥姥個棒槌,姑奶奶今兒就豁出去了!”
“別……別……先別急着走。”
“不走幹嘛?你活膩了是不是?”
“你咋那麼厲害,有話好商量……好商量。”
“咋商量?”
“你的意思是……是非放水不可嗎?”
“是!放水的話,就饒過你這一回,就當啥也沒發生過,棗妮的身子就算是白白送給你了。”
“那……那我去幫你兩家挑水澆地吧,行不行?”
“就我們兩家那一點點地,你能積多少德啊?不是我爲難你,實在是你缺德缺得太多了,要澆就全村一塊澆,不澆就拉倒,你答應不答應吧?”
老胡低頭思忖了一陣,這才擡起頭,牙關咬得咯蹦蹦響,說:“你看這樣好不好,等到夜裡,我就把閘門打開,你們招呼一下村裡人,抓緊去澆地,再加上一個滿滿一個早晨,估計也就差不多了。”
杏花想了想,說:“這樣也好,那就讓俺妹妹先委屈這一回,不過吧,賬是沒法抹去的,還記着呢,就看你的表現了。”說到這兒,從兜裡掏出了手機,在老胡面前晃了晃,接着說,“我的手機多功能,能拍照,能錄音,你所做的壞事全都錄在裡面了,別以爲就空口無憑了。”
老胡連連點頭答應着。
杏花收起手機,伸手拉起了棗妮,幫她穿戴齊整了,再小聲安撫幾句,便挽起她的胳膊,朝着壩頭走去。
走出了沒幾步遠,又停了下來,回首喊道:“姓胡的,你可要說人話辦人事啊,不要出爾反爾的,要不然警察就會找你來的。”
“一定……一定……”老胡不迭聲地答應着。
事情雖然已經辦妥,並且已經達到了如期的效果,但不知道爲什麼,兩個人都高興不起來,一前一後,悶悶不樂地往村裡走着。
棗妮臉上表情尤爲複雜,看上去怪怪的。
她悶頭跟在杏花身後,突然問一句:“你真的拍照了?”
杏花轉過身,說一聲:“拍了,咋的?”
“浪逼啊,那不是把我也照進去了嗎?”
“照進去怕啥?還不是爲了保留證據嘛,萬一他反悔了呢,那不就白忙活了嘛。”
“啥證據不證據的,你不就是爲了放水嗎?人家都已經答應了,還要咋樣?再說了,那些東西被人看見多不好,還讓人活不活了?”
杏花詭異一笑,說:“笨豬!我手機啥時有拍照的功能了?不就是爲了嚇唬嚇唬他嘛,你還當真了。”
“就你心眼多,比猴都精!”
“誰能保證他不耍滑頭?怎麼也該留一手吧。再說了,萬一事後被他品咂出啥滋味來,知道是咱倆耍弄他,他不找咱算賬纔怪呢!這樣一說,先把他套牢了,就不敢再反悔了。”
“我還以爲你換手機了呢。”
“對了棗妮,你沒……沒那
個啥吧?”話到嘴邊,杏花卻又咽了下去。
她本想問一問,是不是真的讓那個臭男人給佔了便宜,可突然又覺得眼下問這話有些不合時宜,就算是真成了事,她棗妮也不會承認的。
棗妮也沒再追問下去,又默默走了一段,她突然杏花:“你咋就出來得那麼遲呢?”
杏花料想到她會這麼問,腦子裡也早就備好了答案,隨口說道:“這還要問了,如果我出來得過早,他還沒有進入狀態,那前邊的戲不就白演了嗎?今天這事吧,最關鍵的是要拿捏住個火候,早了不行,會驚動他。晚了更不好,你會吃虧。我又擔心會被他發現,就沒敢靠得太近,一開始你們站着,我知道還沒入戲,直到他把你放倒了,我才覺得時機到了,就衝了過來。”
“浪蹄子,只要你的火候了,就不管別人死活了。”棗妮嘴上這樣說着,心裡卻涌起來了五味雜陳的滋味,竟然還摻雜着淡淡的失落和絲絲的幽怨。
這種幽怨其實跟嘴上說的完全相反,特別是在當時的境況下,她倒真的希望杏花能出來得更晚一些,哪怕等自己徹底被那個男人撕碎之後。
杏花打量了棗妮一眼,說:“你這不是好好的嘛,毫髮無損,還有啥好抱怨的?”
“你還想咋樣?眼睜睜地看着我被糟蹋了,你才高興啊?”
“至於嗎?你壯得跟頭母牛似的,要是真的不想讓他得手,怕他連你的身子都靠不上,你說是不是?當然了,如果你也有了想法,那就是另一回事兒了,還巴不得他的牛牛進洞呢。”
棗妮聽了這話,像是被窺破了骯髒的隱私一般,心裡有些發虛,忙掩飾着叫嚷起來:“杏花你這個臊貨,你良心被狗吃了呀?人家提着小命幫你幹事,你倒好,還使上壞心眼子了,看我以後還幫你做事不!”
“明明是你自己想歪了,我那意思是說,事先我都想好了,就憑着你這身板,他根本沒法近你的身,甭說是瞄準那個窟窿了。”
棗妮埋下頭,臉上一陣發燙,不再言語。
杏花接着說:“棗妮,咱今天是辦了一件天大的事,就算是吃點虧也值了,你說呢?”
棗妮淡淡地應一句:“就算是吧,反正都已經這樣了。”突然又想起來了什麼,擡頭望着杏花說,“杏花,我覺得他身上那個東西有點兒特別。”
“啥?那說雞八玩意兒?”
棗妮點點頭。
“咋個特別法?”
“很古怪,很特別,怪嚇人的。”
“怎麼個嚇人法?”
“又粗又長的,像……像……我也說不好像啥了,反正怪嚇人的。”棗妮臉上竟有了些羞澀。
杏花打趣說:“是不是稀罕了?”
棗妮臉一沉,說:“你就知道亂放屁,我是想到村裡被糟蹋的那幾個被女人了,凡是被得手的,那地方不都是稀巴爛了嘛,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的男人乾的,你說會不會……會不會就是他呢?”
杏花收斂了笑容,正經說道:“你可別說,聽說那個人還真有些怪毛病,癮頭大着呢。”
“那……那咱就去找警察說道說道吧?”
“棗妮你是真傻?還是腦子進水了?你咋去跟人家警察說,把咱倆耍的這套把式說給人家聽,說不定不等把那個怪物抓起來,你我早就關大牢裡面了。”
“你是說咱這樣也是犯法的事兒?”
“那可不!這樣吧,那個老胡的事咱以後多留意些,瞅緊他,如果真是他,遲早就能逮住他。眼下要緊的
是澆地,只要把麥子救活了,保住了明年的口糧,那就夠本了。”
說話間,兩個人已經進了村子,杏花說:“先別急着回去,你跟我一塊去一趟村委吧?”
“去村委幹啥?”
“跟黃順昌說一聲,讓他招呼一下大夥澆麥子。”
棗妮搖搖頭說:“我纔不去見黃順昌那個大公雞呢,讓人煩!”
“咱出了力,爲村裡做了貢獻,得讓他知道啊,要不然還不白白折騰了嗎?還有……還有你的身子。”
棗妮大瞪了眼睛,問道:“杏花,你不會把實情都說出去吧。”
杏花笑着說:“棗妮你覺得我會傻到那個份兒嗎?就不會換一種說法,說得巧妙一些。”
“那咋說?”
“這個我都已經想好了,那個‘胡庫頭’的老婆不是跟人跑了嗎?就說咱倆去幫他找了,好歹打聽到了一點點消息,他很感激咱,所以才答應幫着偷偷放水了。”
棗妮稍加思索,說:“這樣說也好,反正別把真事說出去了,要不然,人家會戳我脊樑骨的。”說完轉身就走。
“你不是想吃餃子嗎?先去我家等着,回頭就包給你吃。”
“哪兒還有胃口?不去了。”
杏花望着棗妮的背影,輕輕嘆息一聲,然後奔着村委的方向走去。
黃順昌正在跟支書吳培全說話,見杏花走進屋來,就擡起頭來,漫不經心地問道:“看你風風火火的,啥事?”
杏花站到他跟前,把“庫頭”夜間偷偷放水的事說了出來。
“你不是開玩笑吧?那個犟驢他能聽你的?”黃順昌似乎連想都沒想,就懷疑起來。
“你看我像開玩笑的樣子嗎?這麼大的事,我哪敢胡說八道啊,就算是借我十個八個的膽兒,我也不敢呀!“
“你去幫他找老婆?去哪裡找?能耐你了,我看有些玄。”
“村長大人,你可別把人看扁了,我都已經託人打聽到那個施工隊的地址了,這個你就不要管了,只管去通知老少爺們,晚上出去澆地就行了。”
“杏花,有把握嗎?”
杏花點點頭。
“可千萬別等通知都下出去了,事又黃了,這可不是兒戲,讓全村老老少少白等一夜,不把你吃了纔怪呢!”吳培全插話說。
杏花拍拍胸脯,打着包票說:“你放心,如果水放不來,用不着別人動手,我自己跳水庫裡去淹死!”
“杏花你先別急躁嘛,我相信你,一會兒就打發人挨家挨戶下通知。”吳培全說。
“不是有喇叭嘛,喊一喊就是了。”
吳培全苦笑着搖了搖頭,說:“別提喇叭了,昨天夜裡遭了黑手,被人用石頭拸破了。”
“誰幹的?”
“鬼才知道呢。”
黃順昌坐在陰影裡,表情冷漠,一言不發,只管悶頭抽着煙。
“操,破村子,淨出蹊蹺事兒。”杏花心裡有些犯堵,說道:“反正我費了好大的勁,才把水給求來了,你們看着辦吧。沒人去澆更好,我自己用着更寬足。”說完扭頭便走。
走在回家的路上,杏花琢磨來琢磨去,覺得自己真像是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凍得心裡都直哆嗦,一個下午也沒暖和過來。
晚飯後,她把兒子小龍送到了二奶家,就原路返回了。
剛剛拐進窄小的衚衕口,一個黑影閃了出來,站在前頭,嚴嚴實實擋住了出路。
“誰啊?!”杏花大聲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