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補補課呢,都快被你折騰死了,回去安安靜靜睡覺了。”杏花嘴上這樣說着,心裡突然靈動一下,想起一件事來,接着問黃順昌,“對了,你說還有一個懷疑對象,那個人是誰?”
“就是陳家那小子,你好好看緊了。”
“我看你是腦子進尿了,盡把人往餿裡想。”
“不,我有種特別的預感,那小子就是不簡單,看上去規規矩矩,背後的貓膩多了去了。”
“行了……行了……人家還年輕,你就留點口德吧。”
“操,你仔細想一想,爲啥自打他回村後,就連連出事,還都是殺人越貨的大事呢?難道僅僅是巧合嗎?”
杏花悶頭走了幾步,然後說:“他纔是個屁孩子,毛都沒長全呢,能鬧出那麼大的動靜來?”
黃順昌說:“你還別不服,他絕對不是個善茬。對了,順便給你安排一項任務,這一段時間好好留意點,把陳排放那小子給我盯好了,要是真在他身上出了問題,老子拿你示問!”
“你這是亂下旨意,本姑娘可以不聽,累了,回家睡覺了。”到了衚衕口,杏花撒腿朝自己家跑去。
越跑越快,頭都不敢回一下,唯恐黃順昌那個老流氓再跟上來,對她糾纏不休。
回家關了院門,又躲在牆根下聽了一會兒,不見外面有動靜,就進屋上牀睡覺了。
這一夜,杏花睡得很踏實,幾乎連個夢都沒做。
醒來後,她想起了黃順昌交代給自己的任務,就穿好了衣服,趿拉着鞋出了門。
她想去陳排放家走一趟,去打探一下那小子的情況。
當她敞開院門,擡腳邁出門檻時,心裡咯噔一陣,禁不住惶懼起來。
晨靄之中,杏花看到李二麻子竟然站在自家門外。
杏花腦海中快速揣摩起來:這一大早的他跑來幹嘛呢?平日裡他是很少到自家門上來的。
看上去他像條癩皮狗,好在還有自知之明,知道別人不怎麼待見他,或者說是不拿他當人看,乾脆就躲得遠遠的,不去討嫌。
“你……你這麼早跑來幹嘛?”杏花問他。
“這不……這不……有個事兒……過來問問你嘛。”李二麻子一副猥鎖的模樣。
“啥事啊?還要問我。”
李二麻子沒直接回答,咧開那張鬍子拉碴的嘴,慘淡一笑,說:“現在你當村幹部了,俺也覺着有了主心骨了。”
被他這麼一說,杏花臉上有些不自然,畢竟自己還沒正兒八經地上任,他就真拿起雞毛當令箭了,嘴上卻說:“啥幹部不幹部的,還不就是那麼回事嘛,有毛用?”
突然又想到自己昨夜裡那事,會不會引起了他的懷疑,於是就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解釋道:“其實在村裡當個官也不容易,值班都要值個通宵,這不,昨天剛剛接到通知,就跟着村長巡邏了。”
“哦……哦……應該的……應該的。”李二麻子胡亂迎合着。
說話間杏花已經走到了李二麻子跟前,心裡已經完全平靜了下來,裝出一副關切的口吻問道:“肚子好了?不拉了?”
“不拉了……不拉了……虧了身骨子好,能挺得住。”
“那就好,我還真擔心你有個三長兩短呢,李金剛他又不在家,我一個女人家咋辦?”
幾句話就把李二麻子給說感動了,點着頭,語無倫次地說:“沒事……沒事……這不……這不好好的嘛……”
“沒事就好,都說好漢經不住三泡薄稀,你一把年紀了,就更不禁折騰了,是不?”杏花嘴上說着,心裡又想起了黃順昌說的那些有關於李二麻子的斑斑劣跡,不由得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幾眼。
說也奇怪,卻怎麼也難以把眼前這個糟老頭子跟那個獸性大作,能夠上天入地的“畜生”聯繫到一起。
“我這回子來找你,就是想跟你說叨說叨,我搬回老家那事兒。”
“你回就回唄,還用得着這麼着急了?這天都還沒亮透徹呢,你就跑過來了。”
李二麻子就耷拉下灰禿禿的腦袋,說:“本來吧,昨夜裡就想跟你說的,可有些話又不好當着村長的面說,這才趕早過來了。”
杏花淡淡地應了一聲,也不讓他進屋,站在門外面聽他說起來。
李二麻子說他本來是鐵了心想回老家去的,但自打回去一趟後,知道那邊的親人都沒了,心思就全亂了,弄不清到底是該回去,還是不該回去了。結果呢,昨天老家有人捎信給他了,說是他雖然沒有了最親近的,但還有個嫁在了本村的叔伯妹妹,打算接納他回去,讓他有個踏實着落。
“你的意思是,這回是鐵了心回去了?”
“想是這麼想,可是真要是做起來就不那麼容易了。你想啊,我一個人跑回去,這吃啊住的,要啥沒啥,咋辦?這不,纔打算今天再回去一趟,跟那個姊妹見個面,看看她那邊的條件怎麼樣,然後再商量商量具體的事兒。你覺得這樣中不中?”
杏花心裡早就巴不得他捲鋪蓋卷兒走人了,聽他這麼一說,就順水推舟說:“這可是件大好事啊!那本來就是你的生身之地,回去也算是葉落歸根了。”
李二麻子點點頭,是啊是啊地答應着。
“那你趕緊走吧,趁着這會兒天還涼快,早去早回。”
“去了我就多待幾天,熟悉熟悉那邊的地形,不着急回來。”李二麻子說着,突然話鋒一轉,問杏花,“對了,你奶奶搬回去的事情你跟李金剛商量過了嗎?覺得咋樣?”
因爲這件事早就問過王仙姑了,杏花心裡已有定數,這會兒眼都沒眨一下,直言道:“你要回去就回去,幹嘛還要捎帶着俺奶奶?”
李二麻子一聽這話,愣了愣神,說:“不是都已經跟你說過了嘛,那邊那個爹纔是俺孃的原配,這也是老規矩,死後他們必須葬到一塊兒,不信你去打聽打聽村裡上些歲數的老人,看她們咋個說法。”
杏花變着臉說:“你只知道爲那一邊想了,咋就不爲俺爺爺想想呢?你把她搬走了,那俺爺爺在陰曹地府不就成光棍了嗎?我再問你,是我爺爺跟奶奶一起過的日子長?還是你爹跟我奶奶過得日子長?”
“這也不在日子過得長與短,問題是看誰纔是原配,誰是原配誰就有資格合葬,這可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又不是俺胡攪蠻纏!”李二麻子梗起了脖子,變得理直氣壯起來。
“那是你們家的規矩,在桃花嶺這一畝三分地上根本就不管用!在姓李家的大門下就更不好使喚了,不信你就試試!”杏花漲紅了臉,有了火氣。
“杏花,你這回子當官了,就不講理了是不是?那好,不跟你
扯了,我去城裡找李金剛去,麻痹滴,跟女人扯不出個裡表來。”李二麻子氣得嘴脣暗紫,直哆嗦。
杏花也不依不饒,嚷嚷道:“你愛找誰找誰,找也白搭,不讓你白扔路費纔怪呢!”
“那好!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你可別後悔!”李二麻子硬梆梆甩下一句話,扭頭便走。
“我有啥好後悔的?草泥馬,愛咋着咋着,滾犢子吧你!”杏花跳着腳,撒起潑來。
李二麻子頭也不回地走了,腳步飛快,旋即就消失在了巷口。
杏花心裡突然一陣靈動,她覺得李二麻子一點都不像個年逾六旬的老者,倒像個健步如飛的小夥子,難道真像黃順昌說的那樣,他就是那個作惡多端的老魔頭?
站在原地胡亂想着,她突然又想到了李二麻子轉身離去時扔下的那句讓自己別後悔的話,本已平靜的心忽地又提了起來——
老東西,會不會是他已經發現了自己不檢點的醜事?想着藉機去告訴李金剛,以此來要挾自己?
那樣一來,可真就有點麻煩了,就李金剛那個小心眼,知道後,不攪個翻天地覆纔怪呢!
媽了個逼的,一大早就遇到了喪門神,白白受了一肚子氣不說,還給自己埋下了個定時炸彈。
這時候平靜下來,突然聽到肚子裡吱嘍嘍地響個不停,便轉身回了屋,找吃的去了。
她拉開飯廚看了看,見裡面也沒啥可吃的東西,一時又懶得動手去做,只得隨手抓了一塊幹饅頭,慢慢嚼着。
嚼了幾口,手機鈴響了起來。
杏花放下手中的半塊饅頭,抓起了手機,拿到眼前一看,竟然是個陌生號碼,便按下了拒接鍵,扔下了手機。
但對方似乎很有耐心,再次撥了過來。
杏花只得拿起了手機,把剩在嘴裡的半口饅頭渣滓嚥了下去,按了接聽鍵,輕輕喂了一聲。
電話竟然是王連成打過來的,一上來他便動起粗來:“杏花……杏花……你幹嘛呢?半天都不接電話,是不是昨天晚上跟野男人鬼混去了,被折騰厲害了吧?都這個時候了,還打不起精神來。”
“草泥馬的!誰像你啊,天天就知道弄那破事。我手頭正忙着呢,有事你就快說,有屁你就快放!”
“我靠!你對老闆就這態度啊?以後還想不想混了?你上午有時間嗎?我有事找你,你來一下。”
“找我幹嘛?”
“就三兩件事,見面再談。”
“啥事情啊?就不能在電話裡說,我還有事要做呢,沒時間!”杏花話說得毫不客氣。
有了前天王仙姑對她說的那些話,現在她對王連成應諾給自己的那個副經理的位子,已經不再報太大的熱情。
再說了,黃順昌昨夜裡都已經發話了,自己當村幹部的事兒就算成了,總不能身兼數職吧?自己能力大小不說,黃順昌肯定也不會讓自己那麼做。
“有些事情在電話裡不好說,還是見面談吧。”
“還有啥事不好說?我這邊正忙着呢。”
“事情很多,很複雜,一時半會兒說不清,主要是想跟你商量商量山莊的事,還有……還有就是我昨天在派出所那邊,聽到了一個對你不利的消息。”
杏花心頭一震,忙問:“啥消息?咋就對我不利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