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杏花差點道出了實情,接着搪塞道,“你就不用管我是咋知道的了,天下哪有不透風的牆。”
棗妮說:“我那不是被逼無奈嘛,去幫着他照應一下小鴨小雞的。”
杏花說:“這不就是嘛,小日子都過上了,你還有啥好拿捏不開的?”
棗妮耷拉着頭,沉沉嘆一口氣,說:“俺本來好好的一個家,咋能說拆就拆了呢?”
杏花說:“他以後又逼你了?”
“你說誰?”
“還能有誰,那個老王頭唄。”
棗妮憋了半天,臉突然就黃了,蠟黃蠟黃,倚在了牆上,嚶嚶哭了起來,眼淚嘩嘩流了下來。
“你看看,你哭啥呀?至於瞅成那個熊樣子嗎?”杏花攥住了她的手,輕輕搖着說,“把話說明了就行了,看上去那個老王頭也不是難纏的主,大不了我親自去一趟,你看中不中?”
棗妮搖搖頭,淚水橫飛,婆娑亂濺。
“咋了?”
棗妮帶着哭腔說:“說不明白了,一千張嘴也說不明白了,嗚嗚……”說完,哭得更兇了。
“瞧你個死熊樣,在桃花嶺還有咱辦不了的事情嗎?”
棗妮擤一把鼻涕,說:“現在可不是桃花嶺的事情了。”
“啥意思你?”
“這會子……這會兒……事情辦得更復雜了?沒法子收……收場了……嗚嗚……”
杏花一聽,心頭一緊,見棗妮哭得兇,也沒法跟她交流,就站起來,來回走動起來。
正走着,突然聽到棗妮停下了哭聲,說道:“杏花,你知道不,這會子連縣長都動怒了,還……還……”
“你是說老王頭他弟弟?那個王縣長。”
棗妮點點頭,說:“是啊,他都放出話來了。”
“他放啥話了?”
“他像是看破了這一切都是騙局,是我們設的一個套子,揚言說是要一查到底,不但要把方慶餘趕回家,還要把我們抓起來,送進大牢裡頭去判刑,你說這不是全毀了嘛,杏花……該咋辦呢?嗚……嗚……嗚……”
杏花覺得自己頭腦一陣發脹,昏昏然起來。冷靜了好大一會兒,才清醒過來,問棗妮:“那就沒有迴旋的餘地了?”
棗妮哭着鼻子說:“有,那就是……就是我跟老王頭結婚。”
“結婚就不再追究了?”
棗妮點點頭。
杏花想了想,問棗妮:“你是咋知道縣長說那些話的?難不成你親眼見過他?”
棗妮就把事實經過說了一遍,原來棗妮去水庫上待過幾天后,老王頭嚐到了家的溫暖,過起了夫唱婦隨的生活,白天有女人作伴說話,炒菜做飯,到了夜裡就連續不斷地幹那事,無休無止的,好像是真正嚐到了人生的歡愉快樂。
可他們只是臨時的露水夫妻,當棗妮提出要回自己家時,老王頭不接受了,先是哭哭啼啼軟磨死纏,見不湊效,就瘋了一般發起火來,又是摔凳子,又是掀桌子的,把棗妮嚇得不得了。
棗妮好說歹說,他都不聽,只得跟老王頭亮出了最後的底牌——告訴他,自己離婚是不可能的,因爲她跟老公感情不錯,況且孩子也不會答應。
老王頭先是愣了一陣子,接着就嗚嗚嚎啕大哭起來。
等他哭得不那麼兇了,棗妮才安慰他說:“大老王呀大老王,你別這樣,其實俺心裡也挺難受,俺也知道你是個好男人,可一女不能嫁二夫呀,你是犯法的事情。”
老王頭蹲在地上,梗着脖子說:“你不是答應離婚了麼,那還犯啥法呢?”
棗妮就苦苦哀求他,要他打消這個念頭,反覆倒着自己的苦衷,懇求他的理解與寬容。
但老王頭就是不聽,就像個小孩子似的耍起賴來,又哭又鬧的,抓住棗妮的衣襟就是不放。
棗妮這才衝着他發了一通脾氣,猛勁甩開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老王頭先是愣了半天,又跑進屋裡哭了半天,熬到夜裡,實在支撐不了了,就給弟弟打了電話,如此這般地把跟棗妮之間的事情說了一遍。
據說王縣長聽後,勃然大怒,安慰哥哥說:“你放心,她要是不跟你,我就讓她蛋打鳥飛,飛進籠子裡面去。”
老王頭問弟弟:“籠子?啥籠子?”
王縣長說:“就是監獄!”
老王頭是個心軟的人,一聽這話就急了,嚷道:“不中……不中……俺就是打一輩子光棍,也不能讓人家蹲大獄啊。”
王縣長說:“他們是罪有應得,一開始就設下了圈套,一步步引着你鑽進來,現在目的達到了,就想一腳踢開你,也天沒良心了吧!他們這是詐騙,既然觸動了法律,那就只能用法律來處置他們!”
老王頭哀求道:“兄弟……好兄弟……你千萬別……別那樣做,那說起來哥哥我也觸犯法律了,不是也得再去蹲大牢嘛。”
“你犯啥法了?”
“俺把人家給……給強x了一回,後來吧,又……又弄了兩回,也不知道算不是是強x,往細處想,搞不好也算得上。”老王頭有些膽怯。
王縣長就告訴他,第一次也不算,那是他們把你灌醉了,算計你,以後這些就更不算了,都是女人自己情願的。還對他說,你就把話傳過去,如果那個女人不跟你過日子,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老王頭問:“咋個不客氣法?”
王縣長就告訴他,先把女人丈夫的招工合同費了,然後再起訴他們敲詐勒索,判他們個三年五年的。
老王頭就直着聲地哀求,要弟弟饒了他們,說他們也不是那麼壞,畢竟是一夜夫妻百日恩,自己都跟她睡過好幾回了,合計起來,那可是好幾年的恩了,總不能忘恩負義吧。
王縣長氣沖沖地說:“就這麼定了,你告訴那女人,如果再執迷不悟,過幾天就抓人。”說完又補充一句,“他們膽子也太大了,竟然欺負到我縣太爺的頭上來了,不要命了是咋的?”
不等老王頭再說啥,王縣長已經掛斷了電話。
老王頭這一下子上了熱鍋上的螞蟻,滿屋裡、院子裡轉來轉去,轉得有些暈眩了,這才急匆匆去了村裡,找棗妮去了。
找到棗妮後,就一五一十地把弟弟的原話全都告訴了她。
棗妮聽後,當時就懵了,呆呆坐了一會兒後,身子一歪就倒在了炕上。
老王頭嚇驚了,聲音發顫,半截半截喊着棗妮。
老半天棗妮纔回過神來,對着他說:“你先回去吧,等我回話,先別讓王縣長報案,一定……一定……”
說到這兒,棗妮臉上越發倉惶起來,滿目茫然。
杏花問:“看看,玩火了不是?”
棗妮說:“誰想到會這樣呢?”
杏花說:“你以爲滿天下就你聰明呀,人家就任你擺佈了。”
棗妮說:“也不是成心的呀,稀裡糊塗就那樣做了,覺得也不是啥大不了的事情。”
杏花盯着她看了一會兒,然後問:“事到如今,你想咋辦?”
棗妮垂頭喪氣地說:“我又辦法還用得着來找你了。”
杏花嘆口氣,說:“人家是縣長,咱惹不起呀。”
棗妮說:“可……可……我總不能去跟那個老頭過日子吧。”
“我想想……想想……”杏花眨巴了眨巴眼睛,然後頷首道,“你可以答應跟他過日子呀。”
“你要我離婚?”
“不離呀。”
“不離咋過?”
“你看這樣好不好,你跟方慶餘是合法的夫妻,但一段時間內不要一起生活;跟老王頭吧,只做露水夫妻,一起過日子,但沒有名分,這主意中不中?”
棗妮苦着臉說:“你是不是沒聽明白呀,王縣長不是發話了嘛,必須要結婚,糊弄不了的。”
“那這事可就不好辦了。”杏花沉吟了一會兒,問棗妮,“你跟方慶餘說起過這事嗎?”
棗妮說:“實在沒辦法了,我就跟他說了,也沒敢說多,只把大體意思說了一遍。”
“那他咋說?有啥想法?”杏花緊跟着問道。
“我曰他個姥姥的!他更不是東西!”棗妮破口大罵道。
杏花被嚇了一跳,問道:“咋了?一驚一乍的。”
棗妮由愁轉怒,瞪大雙眼嚷道:“你都不知道那個逼樣的說啥了,連想我都不敢想呢!”
“他說啥了?”
“他……他竟然說離就離了吧。”
“方慶餘他真是那麼說的?”
“這還錯得了,我聽得清清楚楚。”
“他是跟你鬧玩吧,也許是一時說氣話。”
棗妮搖搖頭,說:“不是,是真心話,他還說了很多呢。”
“還說啥了?”
棗妮擤一把鼻涕,蹭在了鞋幫上,又端正了一下姿勢,說:“他說就算是我不提出離婚,我也打算去法院的。”
“去法院幹嘛?”
“起訴離婚呀。”
“他要跟你離婚?”
“是啊,他說他早就知道我跟看水庫的那個老頭好上了,並且也知道傍上了縣長這棵大樹,還說是因爲看在爲他安排工作的情分上,不但不想着跟我計較了,還要主動讓出位置來,成全我跟老王頭。”
“我靠他個佬的,方慶餘還真是有個性啊,心甘情願地騰位置了。”杏花驚呼道。
棗妮說:“啥呀,你以爲他是爲了我嗎?”
杏花說:“不是爲了你,那是啥?還不是怕你爲難嘛。”
“滾吧你,纔不是那麼回事呢。”
“那是怎麼一回事兒?”
棗妮清了清嗓子,說:“我聽他那語氣,好像還巴不得呢,盼着等着的想跟我離似的。”
“你傻呀,好好的一個家,誰能願意隨隨便便就拆散了,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
棗妮哭喪着臉說:“這老婆漢子之間吧,心裡有事是瞞不了的,我早就有感覺了,他已經厭煩我了,稀罕夠了,想扔掉,就像扔一塊破抹布一樣,半點都不心疼。”
杏花說:“你就知道瞎琢磨,胡思亂想的,你們倆都那麼多年的夫妻了,說扔就扔了?”
棗妮說:“他在電話裡說多虧自己留了後手,要不然真還就得打光棍了,聽上去一點都不難過,還蠻開心的。”
杏花問:“後手?留啥後手?”
棗妮說:“說不定他外頭早有人了,正好藉着這個事兒成全了自己,你說我分析得對不對?”
杏花搖搖頭,說:“不可能吧,方慶餘一直都很老實的。”
棗妮說:“人不可貌相,別看他不說不啦的,肚子里長着牙呢,現在回頭想想,他也許早就背叛我了。”
杏花問:“你咋就知道他背叛你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