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歸來的兇手15 蘋果核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白玉堂靠在巨大的鐵門邊,雙眼望着深灰色的水泥地面,發着呆。
四周圍非常的安靜,只有展昭“刷刷刷”翻書的聲音,這種聲音,讓白玉堂清晰地感覺到時間正一點一點地流過。
這段時間裡,白玉堂眼前不受控制地會出現剛纔他在醫院走道看到的那一幕……黑夜中,遠處樓頂凝望着虛空的那個剪影。
白玉堂微微皺着眉頭,雖然看不清楚,但是那個身影,給他一種感覺,某種直覺正在跟他客觀的理性思維做着鬥爭。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白玉堂就聽到那邊翻書的聲音忽然停了,於是走了過去。
書櫃後邊,展昭靠在書架邊,已經睡着了,眼前有小山那麼高的一堆書,前邊F那一排書架已經空了。
白玉堂悄無聲息地將所有書都撿起來,按照字母順序排列放歸原位。
等都放完了,就發現展昭手裡還拿着一杯,他是拿着那本書睡着的。
白玉堂從展昭手中取出那本書看了看封面,就見是一本旅遊年鑑。翻到展昭手指隔着的那一頁,那是一組風景照片,似乎是介紹花園洋房的……
不過,白玉堂注意到的是,在大片的小洋樓後邊,有一塊廣告牌意外入鏡。那廣告牌還不小,上邊是一個關於藝術品展的廣告,而廣告上列舉出的展覽品裡邊,就有迦列之輪、妻與女雕塑這兩件。這些熟悉的名字一下子吸引了白玉堂的注意。而那展覽的名稱竟然是——地獄歸來藝術品展。在廣告牌的最下邊,有舉辦時間、地址等等……但是都只有開頭,後邊詳細的內容被洋房給遮住了!而最後一行,有聯繫人,“F先生”,還有一個手機號,號碼被遮去了一半。
但是……
白玉堂又看了看那本年鑑,那是S市的年鑑!然後具體看詳細的時間,是三年前的。
白玉堂皺着眉頭愣在那裡……三年前?迦列之輪不是剛剛纔被宋佳佳他們的考古隊在山洞裡找到的麼?怎麼三年前就來過S市展出?還有這個F先生……
想到這裡,白玉堂仔細看廣告牌上羅列出來的幾張圖片和介紹的文字。因爲分辨率的關係,細節不太看得清楚,但是除了迦列之輪和妻與女之外,還有一樣——普里皮亞季的蘋果核……
白玉堂微微張了張嘴,低頭看了看展昭。
展昭睡得很死,他應該是在短時間內翻閱了太多的書,以至於眼睛過度疲勞所以不得不睡着了……但是,這貓不是看到一半睡着的,而是終於找到了想找的,一放鬆,才睡着的。
白玉堂伸手拿了那本年鑑,輕輕將展昭抱起來,離開了那座巨大的“遊樂場”,開車返回SCI.
開着車,白玉堂腦中反覆糾結着“普里皮亞季的蘋果核”這幾個字。
“普里皮亞季”切爾諾貝利核電站泄露之後,留下的一座死城,像一個巨大的墳場。
白玉堂以前看過一些刊物上介紹這個不幸的小城,他關注的點並非是世人津津樂道的,兩米多長的鮎魚、或者豬那麼大的老鼠,讓他更疑惑的是……色彩。
白玉堂原本以爲一座荒廢的城市就等同於一座廢墟,然而,不知道是攝影師拍攝照片的手法太過高端,還是雜誌印刷的圖片飽和度太高……白玉堂看到的那座廢墟有着斑斕的色彩。特別是各種植物,也不知道是不是越毒的生物越美麗這個自然界普遍規律在作祟,這座廢墟之中的植物,變得越發的色彩豔麗。
普里皮亞季這座城市裡的任何東西都不會被帶出來,因爲都有強輻射,甚至連房舍都是被掩埋的……不過,蘋果核的話……
白玉堂莫名想到了徐列家裡被偷走的那個足球,足球裡查出的輕微放射性,會不會和這個普里皮亞季蘋果核有關係?
展昭還在睡覺,以白玉堂對他的瞭解,這貓累極了的話,至少要4-5個小時才能醒過來。
於是,白玉堂在等紅燈的時候,摸出電話按下免提鍵,打給蔣平。
“頭。”蔣平那邊衆人其實也在苦等白玉堂和展昭,見終於打來電話,不少人都圍上來。
“幫我查點東西。”白玉堂發動車子,卻沒開往警局,而是開向S市的幾個花園洋房區。
“查什麼?”蔣平接過馬欣分發的高濃度咖啡,精神一震,準備敲電腦。
“普里皮亞季的蘋果核。”白玉堂道。
“哇……”蔣平邊敲鍵盤邊說,“頭,你口味那麼重啊?”
“還有。”白玉堂道,“幫我查一下三年前,有沒有迦列之輪入境展出的記錄。”
“三年前?”圍着蔣平聽電話的其他人都不解,“迦列之輪不是今年剛剛找到的麼?”
“沒準還有其他的呢。”
這時,公孫插了一句。
“還有其他的?”白玉堂也聽到了,問,“不止一個?”
“迦列之輪只是一種古老的咒術。”公孫道,“等於是一種圖騰一樣的存在,這一具之所以珍貴,是因爲第一次找到實物。”
“頭。”
蔣平先查國內的展覽信息,“沒有啊,我查過各大美術館、展覽館、博物館,連天文館和科技館都查了,國內並沒有相關的迦列之輪的展覽記錄,迦列之輪這次也是第一次入境。”
白玉堂忍不住微微皺眉,他開到一個小區門口,停在花壇邊,拿起手機對着那本年鑑上的那張廣告牌拍了一張照片,發給蔣平,“查一下這個。”
蔣平看了照片之後,皺眉,“哇……連妻與女也有啊?是不是騙人的啊?”
“這種是地下展出的廣告牌吧?”白馳突然湊過來,說了一句。
“地下展出?”白玉堂不解,邊伸手從後車座拿過一條毯子來,給展昭蓋上。
“就好像馬戲團或者有些公園的地下場所經常展覽什麼人頭蛇尾怪啊、美人魚啊、各種蜥蜴眼鏡蛇啊什麼的。貌似也有乾屍展殭屍展什麼的。”白馳道。
白玉堂點了點頭,將車子又往前開了一些,停住,拿起那本年鑑,轉過臉對比了一下……
此時,太陽漸漸東昇,晨曦的陽光灑下來,將這座花園洋房區照亮,除了房舍看起來稍微老舊了一些,樹木也稍微高了一些之外……
白玉堂拿起那本年鑑比照了一下,幾乎一模一樣。
遠處,那塊廣告牌依然矗立,只是,上面的廣告已經換掉了,現在的是某處房產準備開盤的廣告。
白玉堂靠着椅背,看着那面廣告牌發呆。
“頭。”
這時,蔣平的聲音傳來,“普里皮亞季蘋果核的相關資料找到了,靠,又是一個神奇的案子!”
白玉堂微微一挑眉,“說來聽聽。”
“是這樣的。”蔣平道,“別看普里皮亞季已經空城了,但是還是會有人出入,比如說,穿着防護服的清潔工人和園丁。”
白玉堂皺眉,“園丁和清潔工?都是死城了,進去幹嘛?”
“不知道,大概是出於某種習慣吧,或者工作需要?”說着,蔣平又補充了一句,“你也知道東歐人對墳墓的要求很高。”
白玉堂望天,“繼續。”
“是這樣的,其中有一個園丁,他是普里皮亞季本地人,核泄漏發生之後,他也和家人隨着當地的居民般離了那裡。當然了,可能因爲經常出入核輻射區域,他患有白血病。”蔣平接着說,“他的女兒在覈泄漏的時候正好懷孕,因此……生下了一個患有白血病的畸形兒,並且自己也查出了患有絕症。”
白玉堂忍不住皺眉,“人間慘劇。”
“然後,你也知道核泄漏這種災難的賠償很複雜,很難評估損失,因爲損失是有後續性的。”蔣平道,“那個園丁的女婿是個卡車司機,泄露發生的時候他正好在外地,所以倖免於難。然而……他回來之後面對一個爛攤子,決定拋棄他的女兒。”
白玉堂皺眉點頭,“無情無義,再然後?蘋果核在那兒?”
“那老頭因爲痛恨女婿拋棄自己病重的女兒和外孫,所以……請他的女婿吃了幾個蘋果。”蔣平說着“嘖嘖”了兩聲。
白玉堂愣了愣,隨後皺眉,“普里皮亞季產的蘋果?”
蔣平無奈點頭,“是啊,普里皮亞季盛產蘋果,不過核泄漏之後,蘋果即便成熟了也沒人敢採摘,更沒人敢吃。那位園丁爺爺藏了兩個鮮紅的大蘋果回去,拿他姑爺當白雪公主那麼餵了。”
“然後呢?”白玉堂問,“他女婿怎樣?”
“死了唄。”蔣平道,“核泄漏區有大量的毒素沉澱,特別是一些什麼放射性元素鎇啊、錒啊什麼亂七八糟的,據說一顆膠囊大小可以毒死幾億人。”
白玉堂微微皺眉,摸了摸下巴,“再然後?”
“再然後就是……”蔣平皺眉,“哇……不是我想的那樣吧?好恐怖。”
“繼續!”白玉堂催促。
“是這樣的頭!那個園丁的女婿死了之後,當地警方驗屍發現了放射性的蘋果在胃裡,於是趕緊趕往他家。園丁的家裡,女兒和外孫都已經死了。”蔣平嘆了口氣,“園丁給他們吃了相同的蘋果,因爲按照他姑爺的死法來看,他大概覺得這蘋果味道不錯而且死的速度巨快又沒什麼痛苦的感覺。”
白玉堂皺眉。
“不過……後續發生了可怕的事情!”蔣平認真說,“當地警方通緝逃跑的園丁,但是他就這麼人間蒸發了,可是一個月後,普里皮亞季裡其他的工作人員報告,輻射區裡蘋果樹上的蘋果都沒有了。”
白玉堂微微一愣,“蘋果都被摘走了?”
“哇……”一旁聽得津津有味的趙虎忍不住道,“那得毒死多少白雪公主啊?王子不夠用了。”
衆人也都皺眉,那天在彈幕上看到的那個網絡詞叫什麼來着?對了……西斯空寂。
“一番尋找後,警方在一個廢墟的倉庫裡,找到了一大麻袋的蘋果,只不過……”
“不過什麼?”白玉堂着急,“你倒是一次性說完別那麼多轉折!”
“只不過,只剩下了爛掉的蘋果肉,所有蘋果核也就是蘋果籽都不見了!”蔣平一口氣說完,“根據詳細統計,大概有一百到一百二十顆左右的蘋果核。如果曬乾之後裝進一個袋子裡,大概能隨便揣進兜裡,或者……”
“足球裡?”白玉堂接了一句。
衆人面面相覷。
“嗯。”公孫點頭,“蘋果籽的體積很小,而且是在蘋果裡面的,它所含的輻射的確不會很大,如果有防輻射的袋子裹着,就更加沒有問題了。”
說着,公孫問白玉堂,“你懷疑,徐列那個足球裡邊藏着的就是那一包蘋果籽?”
白玉堂扶着額頭嘆了口氣,覺得有些疲憊,問,“我只是想知道,如果這種蘋果籽種到地裡長出來的蘋果,有毒麼?”
衆人都張了張嘴,沒人能回答。
“可見,要毀滅人類也不是太難的事情。”
白玉堂回頭,就見展昭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過來了,裹着毯子動了動,有些慵懶。大概是太累了,依然睡眼惺忪地攤在座椅上,慢悠悠地說話,“一顆膠囊就能毒死幾億人,幾盒藥就能讓地球回到遠古了。大自然用幾十億年才創造出來的東西,人類一瞬間就能將其毀滅,果真是最強敗家子。”
“貓兒。”白玉堂輕輕揉着眉心,“別說那麼恐怖的事情,這案子發展走向有些令人擔心。”
“如果足球裡的東西真的是傳說中的普里皮亞季的蘋果核的話。”展昭轉過臉,看着窗外和年鑑上一樣的景緻,還有那一塊歷經了幾年風吹日曬之後依然顯眼奪目的廣告牌,“要儘快找到這個F!”
正這時,那頭噼裡啪啦敲電腦的聲音突然停了,隨後,蔣平略帶興奮的聲音傳過來,“頭!我好像找到那個F先生了!”
白玉堂笑了,伸手摸了摸身邊展昭的腦袋,誇獎,“真能幹。”
那頭,蔣平樂呵呵傻笑,白玉堂語氣略肉麻不過聽着還挺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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