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給我信心吧
阿牧將車子緩緩駛進停車場通道後,就招呼三井開門下車,很快就有一個代客泊車的小弟迎了上來,熱情的說:“牧君,有一陣子沒有光臨了,上了大學很忙吧?咦,今天還帶了朋友來?”
“是啊。”阿牧把車鑰匙交給了他,客氣的說:“麻煩你了,久遠。”
久遠將阿牧的車子駛向目標車位,三井扯了扯阿牧的衣袖,忍不住疑問道:“這個知客好像很熟悉你的樣子,常來嗎?”
“龍谷餐廳是我們家人經常和親戚朋友來吃便飯的地方,雖然不算高檔,但環境還不錯。”阿牧隨口應答,拉了三井的手就要走上通往餐廳大堂的臺階。
“等一下。”三井抽回了自己的手,站在原地不動,面色一紅,說道:“能不能換個地方吃飯?”
“怎麼了?”阿牧見狀詫異的說:“吃一頓簡餐罷了,壽還要挑地方?嘿嘿,嫌這裡氣氛不夠浪漫?”
“不是,這裡肯定有不少人認識你和你們家人,我們這樣進去,給人看見,不,不太好吧……”三井磕磕巴巴的擠出一句話,一別扭不安的模樣。
“哈哈,原來是爲了這個。”阿牧爽朗的一笑,再度拉起了三井的手,舉到自己和他的面前,鄭重而懇切的說道:“可我不怕讓所有的人都知道,牧紳一喜歡三井壽,走了!”說完牢牢抓住三井的手,大踏步的走進了餐廳。
“阿牧,阿牧,等一下啦……”三井感到阿牧緊握着自己的手掌堅定而有力,雖然內心忐忑不安,但還是覺得一股暖流從阿牧的手心慢慢流滲到了自己的四肢百骸,似乎不安的情緒也得到有效的安撫,踉踉蹌蹌身不由己的跟了他進去。
雖然是中午,餐廳裡的人並不算太多,但也隨時有人經過他們身邊跟阿牧打招呼,並順便的問候三井,儘管阿牧的回答基本都是“三井壽,我最要好的朋友”,卻還是讓三井感到如芒刺在背一般難受,特別是阿牧用餐過程中對自己的態度,一會兒給自己添紅茶,一會兒幫自己切牛排,一會兒又拿着紙巾一副寵溺不已的模樣在自己嘴巴邊上擦來擦去,唯恐不夠招人眼似的。
三井終於忍不住啪的把刀叉放下,瞪着阿牧低聲吼道:“牧紳一,你吃飯就專心點,警告你別把我當女孩子對待!”
阿牧一愣,一臉的詫異,對三井這樣強烈的反應似乎是完全沒有想到,但隨即便溫和的笑了笑,說:“知道啦,不打擾壽吃東西了。”
阿牧的遷就讓三井的心底不由升起一絲的愧疚,他偷眼向四周看了看,大家都在各自用餐或者閒聊,並沒有人給他們以多餘的關注,自己因爲過度的敏感和擔憂而遷怒阿牧,實在是大大不該,只好訕訕的說:“阿牧,對不起……”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是我給壽造成壓力了。”見三井左右的不自在的德行,阿牧輕嘆了口氣, “壽很怕和我一起出現在人前麼?”
“不,不是這樣的……”三井訥訥的說道:“我自己無所謂的,只是認爲阿牧你這樣的人,我們還是,還是不要在一起的好……”
“我怎樣的人?我的性格、愛好、處事的方式,壽如果覺得哪一點有問題,我可以試着改變。”阿牧誠懇的說道。
“阿牧,我指的是你的家庭!”三井終於忍不住吐露了心裡最真實的顧慮,“你的出身那樣好,將來還要繼承你外公的事業,你的家人怎麼會允許,允許你和一個同性在一起!阿牧你怕是提也不敢跟他們提吧!”
三井終於一氣說完,彷彿身上的力氣頃刻被抽光了似的往椅子上一癱,扭過頭去直視窗外,不敢再看阿牧的神情,唯恐看見其實內心早已預料到的答案。總算說出心裡話的感覺,其實也並不一定很痛快啊。
“原來如此,可是讓壽失望了哦,我早上纔剛剛向外公和媽媽坦白了我們的事……”阿牧的聲音輕而緩的飄進了三井的耳朵,卻不啻丟下了一個重磅炸彈,一下子讓他驚呆了,倏的猛回過頭來,不可思議的瞪着阿牧,驚呼道:“什麼?你,你竟然說了?”
“是啊,說了,我明明白白的說了,我喜歡壽,我要和壽在一起。”
“那,他們呢……”雖然知道答案必然是否定的,三井還是忍不住問道。
“他們一時間當然無法接受。”阿牧給了三井一個帶着些歉意的微笑,接着說:“不過,我是一定不會放棄的,希望壽給我一點信心好麼?”
“信心……”三井搖了搖頭,苦笑道:“我自己都沒有信心,怎麼給你?”
“那麼,就讓我來給壽信心好了。”阿牧伸過手去,覆住了三井正不安的揉捏着餐巾的手,堅定的握了握。
望着阿牧彷彿信心和意志都滿滿的臉,一聲長嘆息被三井壓在了心頭,不忍逸出。感情的世界不是籃球場,光有信念和肯拼就行了啊。
然而阿牧的信念不是毫無根據的,心愛的人的踟躕、擔憂甚至惶恐,不正是他同樣也在投入的證明嗎?如果三井對自己無心的話,所有的這些掙扎自然也不會有。想到這些,阿牧覺得很滿意,卻又很心疼。
————————————————————
車子來到了三井住處的大樓下,三井從後座上拿了自己的袋子,對阿牧說:“行啦,我先上去了,再見。”
“怎麼,不請我上去坐坐嗎?”阿牧取下了身上的安全帶,做出要下車的架勢,“說起來壽的宿舍我還從來沒有去過呢。”
“還是不要了,改天吧,長谷川今天也在。”三井有些不好意思的推辭道。
“哼哼,我可是聽藤真說,仙道在壽的宿舍來來去去,自由的很吶!”阿牧的臉一沉,佯裝出生氣的模樣。
“嗐,仙道?仙道他不一樣的呀?”三井撓了撓漂亮的藍髮,不合時宜的蹦出這樣一句話來。
“哪不一樣了?”阿牧聞言更加一副不依不饒,咬牙切齒的表情,“反正壽覺得在人前和仙道出雙入對的都沒關係,和我一起就這也不好,那也不行!”
“胡扯,我纔不是這個意思!”見阿牧一臉的不悅,也有些語無倫次的急切起來,乾脆把心一橫,大聲說:“上去就上去唄,不過先聲明一下,在一志面前,可不許亂說亂動!”
“哈哈,壽你這個樣子真是有趣啊。”見三井氣急敗壞,好像豁出去拼了的模樣,阿牧再也撐不住嚴肅的表情,終於笑出聲來,不再捉弄於他,說道:“行啦,今天我就不打擾了,下午我也有事做,改天長谷川不在的時候,壽記得通知我哦,那樣我們行動自由一些。”說着促狹的向三井擠了擠眼睛。
“快滾蛋吧你,胡說八道!”三井惱火的往阿牧的輪胎上使勁踢了一腳,在他又羞又惱的咒罵聲中,阿牧大笑着發動了車子。
街邊突然一輛機車呼嘯而來,一聲刺耳的剎車聲中,在阿牧的車子邊上停了下來,不戴頭盔的年輕騎士朝車窗內的阿牧吹了一聲響亮的哨子,叫道:“好漂亮的車子,哥哥,來賽一程怎麼樣?”說着不等阿牧答應,便在充滿挑釁和激情的馬達轟鳴聲中,甩下一串漂亮的煙霧,飛馳遠去。
看着眼前既熟悉又親切的場景,心亂不已的三井突然想起了鐵男。從前在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只要跨上鐵男的機車,和他一起在烈烈如刀的逆風裡極速飛馳一陣,心中的煩惱就會暫時消散,鐵男,他現在怎樣了呢?
阿牧的車子已經消失在視線盡頭,要不要去看看鐵男呢?這樣的念頭突然在三井的心頭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