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紅顏知己
祝臣舟死死捏住了我的軟肋和命脈,不要說我現在不敢逆鱗他,即便我有這個膽量,時機也不適合。
我對滿臉錯愕的崔婕說,“我來這邊有事,現在不能陪你,改日我們再聊,正好別讓你先生久等。”
龐秘書爲我推開一點桌子,給我讓出一條略微寬闊的路來,我站起身,從他面前經過,他將兩張鈔票放在桌上,對服務生打了一個響指,服務生急忙走過來,在桌上打量一番後說,“先生,您並沒有點什麼食物。”
龐秘書指了指果盤內被崔婕吃掉的蜜瓜,服務生立刻明白過來,他笑着說,“這是我們對客人免費提供的,不收取費用。”
龐秘書沒有理會他,也沒有將錢接過來,而是跟在我身後,對我朝樓梯口比劃手勢,“沈小姐請。”
我睨了一眼他,“龐秘書財大氣粗。無緣無故的錢也慷慨解囊。”
他沒有說話,我走向二樓,崔婕忽然追上來拉住我手,她滿是戒備掃着龐秘書的臉,然後小聲對我說,“有人威脅你?用不用叫我男人過來?”
我按住她手背,朝她搖了搖頭,比劃口型說,“你男人對他沒用。”
崔婕隱約明白了什麼,她緩慢鬆開我,但仍舊不死心,她對龐秘書說,“官家太太可不好惹,瘦死的駱駝也比馬大我,何況本身就是橫跨沙漠的強健駱駝。”
龐秘書保持着溫文爾雅的笑容,“祝總從不強人所難,和沈小姐也只是簡單的朋友敘事,這位小姐不要以自己所見到的其他男人對比看待我們祝總。”
海城姓氏爲祝的不多見,能這樣不問對方身份便氣勢十足的除了巨文當家也再無旁人,崔婕徹底反應過來,她有些愛莫能助的朝我投來一個抱歉的眼神,然後猶豫着退後。
我並不怪她,她能有心幫我出頭已經難得,這件事原本就非常複雜和棘手,她一個正在拼命努力轉正的小情/婦,的確幫不上我任何忙。
我在樓梯上對龐秘書說,“據我看到的,祝臣舟非常看重信任孟奇光,你應該知道孟奇光吧。”
龐秘書說,“自然。祝總的貼身司機,不管他去哪裡,都由孟奇光接送,並且他身手也還不錯。”
我笑看着頭頂天花板上懸掛的水晶燈,那精緻而模糊的光暈像極了這輩子撲朔迷離的人生。
“那龐秘書認爲,自己和孟奇光在祝臣舟心目中,誰地位更高一籌。”
他微微蹙了一下眉,“都是爲祝總做事,我們私下並不互相攀比。”
“可祝臣舟不是值得忠心的主子。一個聰明並且有遠見的人,會選擇侍奉一個十分看重自己但也許並不是勢力最強的上司,他有上升空間,自己也有用武之地,而聰明無遠見的人,會選擇一個勢力非常強現階段幾乎無人可抵擋,卻有很多心腹選擇的上司,他對你的器重要和其他無數人分割,而你分到的也不是其中最多。他再也沒有上升空間,而且樹大招風,明裡暗裡不知道潛伏多少對手,你自己也沒有發展空間,就論起百家爭鳴吧,除去名聲最龐大基數最多的儒、道、法那幾家,其餘還有九十多家,可後世還能記起多少?”
龐秘書垂着眼眸不知在思索什麼,他再沒有像剛纔那樣,不停表達對祝臣舟的忠心,維護他的名譽,而是陷入了沉默。
有資本的人,都會擁有野心,只是有的人野心想成爲獸中之王,而有的人野心,是希望不要被吃掉,無論任何逆境都可以保全自己。後者你無法拉攏,前者只需要戳中他的底線,便能納爲己用。
因爲他對於現在的處境,永遠都不滿足,他的胃口太大,他想要吞下的食物,是整片森林中的獸。
孟奇光和龐秘書,我見到的第一眼就憑藉女人對男人的判斷力看透了他們的本質。孟奇光會俯首甘爲孺子牛,追隨祝臣舟一世,而龐秘書的眼底迸射着精光,那是一種充滿了迫切欲/望渴求立刻征服成功的貪慾。
我將自己的臉湊過去,朝他脣角吹了一口氣,他身體本能的一顫,想要躲開,我在他躲開的前一秒用手按住了他的腰,他身體驟然緊繃住。
我忍不住笑了幾聲,然後站直身體爲他整理了一下襯衣領口,“龐秘書不喜歡幽默嗎,那我以後儘量正經些。”
我鬆開他的襯衣,邁上最後一級臺階走上二樓,眼前是以玻璃門和屏風隔開的公衆餐廳,裝潢品味非常雅緻,一半爲歐式風格,另外一半充滿古風氣息。完全是紅木或者梨木質,空氣內漂浮着檀香。
回過神來的龐秘書和我保持了距離,他帶領我穿過鋪着金色地毯的走廊,來到一處只有四扇門的貴賓包房,他手伸向靠近外緣的一扇,門剛被推開一條縫隙,裡面便傳出男人爽朗笑聲,祝臣舟和三位看上去年紀四五十歲左右、西裝革履的男人相對而坐,正中間的香爐內焚着紫檀薰,他們聽到門響紛紛將目光投來,只有祝臣舟垂眸淡然飲着紅酒,並沒有轉頭。
龐秘書先一步過去,他俯身對祝臣舟說,“沈小姐在樓下遇到一名女性朋友,對方很健談,因此耽誤了時間。身份似乎是宏凱衛浴執行官的情/婦。”
祝臣舟嗯了一聲,他這纔將茶杯放下,手指輕輕勾住木盒,抽取出一張紙,在他旁邊位置的桌角輕輕擦了擦,然後看向我說,“還不過來,等着我去請你。”
他聲音內染着幾分縱容的笑意,那三名男人聽到後,原本因爲不明所以而表露的僵硬和拘謹便瞬間消散,紛紛笑着說,“原來是祝總的紅顏知己,怪不得等了這麼久,也不見您發火。如果對方換了男人,只怕現在桌子都掀翻了。”
“祝總在商業圈,向來豔福最深,身邊女伴姿色都非常出衆,不像我們,年輕漂亮也就差不多了,祝總更加看重對方韻味。”
最後一句話那名男人特意拉了耐人尋味的長音,他們只領會了一秒不到,便都明白過來,笑得更加曖/昧。
我面無表情走過去,當我近距離坐在他們面前時,我的臉也不再處於半邊黑暗內,而是完全暴露在燈光下,他們三個人在看清我的容貌後,徹底失聲,眼睛內的驚訝錯愕和不可置信一"bo bo"潮涌般,我覺得非常有趣,便托腮似笑非笑看着他們,祝臣舟在旁邊忍不住笑出來,他手指輕輕將我垂下來的碎髮撩到耳後,語氣內有些無奈的責備,“又調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