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傳來驚人的消息,警察局截獲大量的煙土,雖然沒能抓到運送煙土之人,也有人認出其中幾個是黑七的手下,於是警察局局長親自帶人找到黑七,不料想那幾個人已經被滅口。
此一戰即使不能把孔至尊和浪雄繩之以法,卻讓他們破了大財,且打擊了他們的囂張氣焰,沈稼軒下令把煙土集中銷燬,並親自監督,銷燬當天還通知洛醺去看熱鬧,百姓人山人海,無不爲沈稼軒爲民除害之舉拍手稱快。
沈稼軒在銷燬現場發表演講,痛恨禍國殃民的這些敗類,誓言剷除奉天所有的販賣大煙土的惡勢力,對於這次截獲煙土的成功,特意感謝一個人,他沒有明說,但言下之意就是洛醺。
洛醺甚至自己都不清楚她在這場戰役中她起到的作用,沒有她無意之中的配合,沈稼軒也不能指揮警察局成功繳獲這麼多大煙土。
事情的始末是,昨晚,洛醺執意回來孔至尊家,沈稼軒知道洛醺的個性,看上去很乖巧,其實非常有原則,她決定的事恐怕自己難以改變,既然如此,他索性設下一計,明知道洛醺在土崗的草窩裡折騰的邋里邋遢,他故意沒有消除洛醺身上容易被人發現的某些證據,比如她裙子上的那個蒺藜狗子,比如她鞋上的泥土,自己還故意開車在棉紡廠附近兜了一圈,又故意不開車燈,這一切都是爲了刺激孔至尊的聰明。
果然,孔至尊中計,因爲喜歡洛醺,他可以自欺欺人的信任洛醺,但不能信任沈稼軒,怕洛醺突然那麼晚返回家裡,身上還如此邋遢,必定是同沈稼軒去了棉紡廠窺探。因爲這附近只有棉紡廠那一塊有個土崗,所以他才讓黑七連夜把大煙土轉移。
他不轉移,沈稼軒還不敢貿然去搜,怕對方藏的嚴實搜不出來,就像他以前喜歡打獵,專門打飛起的鳥跑動的獸。打草驚蛇後佈置好人手,一舉截獲這批大煙土。
洛醺和盧丹在看熱鬧的人羣中。面對被銷燬的大煙土兩個人高興的抱在一起,有人高興就得有人生氣,洛醺想到的是孔至尊和浪雄。
果然,晚上她回到孔家時,聽到樓上叮噹的亂響,孔至尊在自己房間內亂砸一通,暴跳如雷,然後匆匆下樓,在大廳裡碰到洛醺。看着洛醺欲言又止,洛醺就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和他對視,他從洛醺臉上看不出任何問題,什麼都沒說,匆匆離去。
洛醺知道他如此暴怒,擔心他狗急跳牆對沈稼軒不利。再次尾隨上,藉着夜色隱蔽自己。
奇怪的是孔至尊沒有去找浪雄商量事情,也沒有去蝶戀花尋歡作樂發泄怒氣,而是來到洛醺就讀的女子師範學校。
洛醺遠遠看着心裡琢磨孔至尊來學校的用意,忽然發現浪雄帶着很多日本武士到了,洛醺更納悶,他和孔至尊在學校見面是何意?
陡然間心裡一凜。想起盧丹說過學校新來了個老師,經常給學生們講授諸如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的事,還說奉天有人在大肆販賣煙土,還把煙土的樣子展示給學生們看。洛醺此時想,孔至尊和浪雄會不會得知這個老師的事,而來對付他?
洛醺有心救人卻也不敢進去,白天還好說,自己本來就是這裡的學生,晚上學校只有打更的人在,也無住校師生,自己進去會讓孔至尊和浪雄懷疑,急得她團團轉,挖空心思的琢磨該如何進去通知那個新來的老師。
突然噗通一聲,從學校高高的圍牆上跳下一人,月牙高掛,夜色熹微,她看着那人的身材好眼熟,怎麼像父親?只是對方是個絡腮鬍子,容貌有出入。
她躲在門口附近的銀杏樹林裡,發現那人朝自己這裡奔來,還捂着左臂,像是受傷,不多時從學校裡跑出浪雄和那些日本武士。
只等那人到了她附近,即使對方再喬裝,單單從眼神她也認出正是父親洛秀才,她衝過去呼喚一聲:“爹!”
洛秀才跑的急,再來個急剎車,發現是女兒,先是驚喜接着驚懼:“醺兒快跑,爹日後找你說詳細。”
眼看浪雄那些人追來,洛醺也明白他們追殺的必定是父親,再猜度出盧丹口中的新老師差不多也是父親,她突然衝過去抓住父親的手道:“拿我當人質。”
洛秀才冷不丁沒明白:“醺兒?”
洛醺急切道:“那個日本人我認識,他喜歡我,你快啊!”
洛秀才也知道自己即使能逃脫,也必須經過一番殊死搏鬥,信了女兒的話,把手中的槍對準了洛醺的腦袋,單手扼住她的咽喉。
浪雄帶人追過來後,猛然發現這一幕,手一擺,制止自己的人上前,看着洛醺有點奇怪:“洛醺,你怎麼在這裡?”
洛醺故技重施,把對付孔至尊的那一套用上,癟着嘴想哭,委委屈屈道:“我想來學校看看,整天悶在孔家,孔至尊書不讓我讀,哪裡都不讓我去,也不讓我去看你,說你是日本鬼子,說你喜歡我沒把他放在眼裡……”說到此處發現自己跑題,急忙轉回來道:“我就想隨便溜達溜達,因爲想念學校想念同學們,就過來看看,浪雄,你怎麼在這裡?”
她又偏着腦袋對父親道:“這位先生,你敢動我一根毫毛,浪雄是我朋友,他就……”想說把碎屍萬段,忽然想起這是自己爹不能如此詛咒,改口道:“他不會放過你。”
洛秀才喝令浪雄:“你們都退後,我和這位姑娘無冤無仇,只要你放了我,我保證不會傷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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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雄已經沒有討價還價的機會,自己心愛的女孩命懸一線,喝令手下依從洛秀才退後,其中一個武士提醒他,那個人質只是箇中國人,不必替她擔心,索性一起殺了。
浪雄揮手就是一耳光:“巴嘎!”
那些武士再不敢言語,紛紛後退,洛秀才就押着洛醺也慢慢倒着走,出了銀杏林,上到路上,一輛汽車疾馳而來,到了他面前一個急剎車,車上蒙着臉的一個人朝他喊道:“上來!”
洛秀才推開女兒跳上車去,順利逃脫。
演戲就要演的徹底,洛醺想着自己不能離開,否則浪雄會懷疑,於是重新返回去找他。
浪雄帶着人已經隨後跟了過來,看着疾馳而去的汽車唯有再來一句“巴嘎”,然後看了看她,意味深長的問:“你剛剛,好像一點都不怕的樣子。”
洛醺知道他有些懷疑自己,莞爾一笑道:“還記得我們兩個初次相識的場景嗎?”
浪雄當然記得,忽然哈哈大笑,也對,洛醺何止見識過那樣的血腥的場景,當時自己只是把刀穿透那個車匪的手,在蝶戀花那次,自己還當着她的面殺了兩個日本武士,又把那個曾經欲冒犯她的男人打死在她面前,洛醺見識多了,不怕也正常。
也無意再追洛秀才,明知道追不上,立即下令全城搜捕此人,接着對洛醺道:“久未見你,去我那裡坐坐?”
洛醺本來不想答應,猛然發現孔至尊跑了來,這可是離間他們兩個的絕佳機會,立即道:“好啊,聽說日本菜好吃的很,只是我不能吃生魚。”
浪雄點頭:“我們全部做熟了吃。”
他說完過去和孔至尊簡單交代剛剛發生的事,然後就要帶着洛醺走,被孔至尊攔住。
“川島先生,洛醺是我未婚妻,大晚上的去你那裡不是太好。”
浪雄看看洛醺:“你是他的未婚妻?”
洛醺不能說是,說是就得罪浪雄,不能說不是,說不是就得罪孔至尊,索性不置可否,看看孔至尊看看浪雄,看看浪雄再看看孔至尊。
於是,浪雄覺得她是被逼無奈,孔至尊覺得她是懼怕浪雄的淫威。
浪雄攬住她道:“我們走。”
孔至尊攔住:“不行。”
浪雄把洛醺藏在自己背後,傲然的一笑看着孔至尊,孔至尊也毫不示弱,咬着嘴脣不言不語,兩個人用目光較量,洛醺趁機道:“剛好今晚我同學盧丹說她爹她娘回了鄉下,她自己害怕讓我去陪她,我走了。”
她說完撒腿就跑,留下兩個仍舊對峙的男人。
她成功離間了孔至尊和浪雄,又得以救下父親,趕忙回到沈家老宅準備告訴沈稼軒,看一窗燈光暖暖,知道是沈稼軒在,按響門鈴,不多時沈稼軒出來開門,她一高蹦起躥上沈稼軒的身子,因爲開心,吧唧吧唧的把他好一番親,突然發現從屋門裡走出的父親。
沈稼軒有點難爲情,他和洛醺的事還沒有來得及對洛秀才說,尷尬的笑笑:“這丫頭,永遠長不大。”
洛醺已經滑下他的身子奔去父親,父女倆緊緊抱在一起,洛醺忽然想起一件事,急火火的問:“爹,方小姐說她心上人是你,爹你也喜歡她嗎?爹你喜歡她我娘怎麼辦?爹你什麼時候和她好上的?爹你真的想續絃嗎?爹你是不是已經忘記我娘?爹你……”
說着說着,眼淚吧嗒吧嗒落下。
連珠炮似的把洛秀才問的喘不過氣來,感情之事也不是一句兩句能說清楚,他唯有喚一聲“醺兒”。
沈稼軒急忙過來打圓場:“洛醺,你爹受傷了,你別急着說這些。”
洛醺才發現父親的左臂巴扎着,還是忍不住道:“我不會管方玉致叫娘,你比她大那麼多,這不合適。”
洛秀才笑着拍拍她的腦袋:“他沈稼軒比你大這麼多,難道就合適?”
頓時,洛醺和沈稼軒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