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洛醺起了個大早,其實昨晚她整夜翻來覆去並未睡着,知道顧芝山這回抓住鬼三和衛強絕對不會再耽擱,必定是儘快執行槍決,他們當然也怕夜長夢多,顧芝山爲了保命、保官職,都必須找個替死鬼,所以洛醺連夜與孫猴子定下計策,不十分完備,權作一搏。
小桃端來早飯,她別說沒吃飯,連洗漱都沒有,頭髮的一半編着鬆鬆垮垮的辮子,另一半披散,衣服也是平素的家居服飾,總之一切看上去都毫無準備的模樣,匆匆來到府門口時發現孫猴子已等在這裡,並牽着兩匹馬,洛醺也不廢話,兩個人翻身上馬就去了縣裡。
能夠順利抓住鬼三和衛強,黃織秋功不可沒,昨晚顧芝山高興,也算是對黃織秋的酬謝,真的留宿在黃織秋房裡,本該是老情人久違了魚水之歡,怎奈顧芝山面對黃織秋的一張臉總是陡然間閃現木阿生的那張臉,於此就像對待木阿生一樣,他把黃織秋掀翻過去趴在牀上,腦海中幻想着身下的是洛醺,才能進了人事。
對洛醺的這種性幻想即使身下沒有女人,顧芝山每每都能自己盡興,這種愛雖然有點變態,你又怎能說他不是愛呢,總之愛這東西真他孃的有點怪。
黃織秋不懂顧芝山不看她的原因,還以爲顧芝山這是從窯子裡那些窯姐身上學來的,諸如十八摸、山上車等等招數,彼此精疲力盡到現在都沒有起牀,縣府門口的守衛找到這裡,立在黃織秋的臥房門口對顧芝山稟報,說洛醺到來,顧芝山就像屁股下面突然伸出一根錐子,騰地跳下了牀。
他的反應過於強烈,黃織秋心知肚明卻也沒吃乾醋,本來這個男人就不屬於自己。她留在顧芝山身邊也不過是權宜之計,得過且過的心態,爲了保證顧芝山的安全,也算是爲了自保,她提醒:“那小狐狸精絕對不會是因爲想你來探望你。小心吧。”
顧芝山當然明白洛醺差不多是爲了救鬼三而來。有些奇怪的是,爲何來的不是沈稼軒?
穿戴整齊臉都沒洗,就準備去會客廳見洛醺。卻在縣府院子裡發現這樣的一幕:洛醺被五花大綁,而孫猴子正用槍頂着她的腦袋。
顧芝山有些糊塗了,因爲他知道孫猴子是洛醺一夥,他現在還是沈稼軒的表妹夫,且孫猴子對洛醺的心思顧芝山早在沈家做總管時就瞭然,不知他們這唱的是哪一齣,揮手讓守衛把洛醺和孫猴子放進來,到了他面前,不禁輕笑:“好戲。”
“好戲”二字之意洛醺明白。他是在懷疑自己和孫猴子是別有用心。
孫猴子何其聰明,隨着顧芝山道:“好戲在後頭呢,除非你把黃織秋交出,否則我真敢殺了洛醺。”
問題拐到黃織秋那裡,顧芝山有些莫名其妙了,把他們兩個讓進會客廳後問:“你與黃織秋有仇?”
孫猴子開口就罵:“黃織秋那個騷老孃們。和我媳婦吵架說出那些惡毒的話,我媳婦脾氣也大,竟然動了胎氣,昨晚小產了,冤有頭債有主。你把黃織秋交出,我把洛醺給你,因爲我知道你喜歡洛醺。”
所謂葛玉秀小產當然是假,這本不是洛醺最早定下的計策,這樣詛咒葛玉秀她怎麼能同意,然而孫猴子說“一咒十福”,並且除了這樣顧芝山不會輕易相信他們的計策。
果不其然,顧芝山就有幾分信了,首先黃織秋和盧丹怎麼從金水灣跑回的縣城已經告訴了他,洛醺和葛玉秀、祝夢蝶找她們兩個吵架,祝夢蝶被盧丹好頓羞辱,葛玉秀被黃織秋好頓羞辱,最後洛醺才惱羞成怒把房子點着還拎着斧子要殺人。
其次顧芝山信的是,自己喜歡洛醺的事不是什麼秘密,否則這條腿也不會被沈稼轔打斷,假如孫猴子說的是真,人家爲了給媳婦或者應該說給未見過面的孩子報仇以洛醺爲人質來要挾自己,也在情理之中。
第三顧芝山信孫猴子的話是因爲他只要自己交出黃織秋,而與鬼三無關,這就排除了他們是來救鬼三的可能。
“交出黃織秋並不難,你先放了洛醺。”他開口談條件。
孫猴子朝他啐了口:“誰不知道你詭計多端,我不能放洛醺,我兒子沒了,我要殺了那個女人給我兒子報仇。”
這個時候黃織秋因爲聽說洛醺來了,她也過來瞧看,總歸洛醺那樣把她趕出沈家讓她恨之入骨,怕洛醺來找顧芝山給鬼三求情,她是來提醒顧芝山的,不料竟然聽見孫猴子剛剛那番話,立即衝進來罵道:“你個死猴子,你斷子絕孫跟老孃也沒關係,是你惡事做絕應得的報應,金水灣的女人幾乎都被你睡遍了,你自己個沒死已經是老天不開眼。”
孫猴子聽她罵的如此狠毒,怒道:“你個破鞋,誰不知道你和顧芝山養漢揣了崽子,還想賴在沈稼軒頭上,後來被他識破才休了你,我孫猴子玩女人大大方方,你搞破鞋卻偷偷摸摸。”
黃織秋冷笑:“我現在是縣長夫人,我和顧縣長馬上成親,我根本不是偷人養漢。”
孫猴子把嘴都快撇到耳根子了:“你可別雞巴瞎掰了,瞧你這一臉褶子都能做顧縣長的娘了,再說他媳婦纔沒,屍骨未寒他敢娶你不怕別人懷疑你們因爲私通而殺了他媳婦。”
孫猴子一句話提醒夢中人,顧芝山突然間如芒刺在背,暗想一旦黃織秋和盧丹在自己身邊的事被木阿生的父親得知,還真就不妙,他感覺務必要把黃織秋和盧丹弄走。
洛醺看孫猴子和黃織秋兩個人你來我往罵的好不熱鬧,心想這孫猴子怎麼能喧賓奪主的忘記正事,唯有自己開口道:“你媳婦小產又不是我氣的,你抓我幹嘛,枉我之前那麼信任你,還在秀子面前說你的好話,你竟然恩將仇報。”
孫猴子裝着歉疚的樣子:“洛醺你也別怪我,假如顧芝山喜歡的是小桃柳葉春紅,我就用她們來做人質了,誰讓他喜歡你呢,你恨我你就罵吧,我不還口,我只想殺了黃織秋。”
洛醺看看顧芝山:“你說吧,要我還是要黃織秋?”
顧芝山不假思索的脫口道:“當然要你。”
話音剛落,黃織秋火冒三丈:“顧芝山,你敢把我交給孫猴子殺了,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我就給你岳父託夢,告訴他你是怎麼離開沈家的,你因爲想姦污洛醺才被沈家人打瘸了腿,看你岳父還那麼器重你。”
顧芝山被她揭短,憤然道:“你這個賤人,你瞎嚷嚷什麼。”
黃織秋髮現他果真有些忌憚,於是喊的聲音更大了:“我還告訴你岳父你曾經和我私通,使得我懷了孩子才被沈稼軒休掉,你根本不配做什麼縣長。”
各自爲了保命,老情人彼此翻臉,顧芝山越是不讓黃織秋叫喊她越是掐住他的軟肋,而孫猴子在一邊不停的用洛醺來威脅顧芝山,會客廳裡面亂了套,最後顧芝山忍無可忍,掏出槍啪的把黃織秋摟倒,距離太近正中心口,黃織秋瞪大了眼睛看他,死不瞑目也死了。
洛醺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插曲,愣了三秒,驀然發現實施自己的計劃有點難,因爲顧芝山手中有槍,黃織秋的死在意料之外,顧芝山手中有槍也在意料之外,如此自己就不好對付他,眼珠一轉計上心來,指着外面喊顧芝山:“你還不趕緊把槍扔了。”
顧芝山也知道外面的守衛聽見槍聲會跑進來,於是信了洛醺的話,把槍硬塞進黃織秋手中,給她造成一種自殺的假象。
洛醺看時機到了,突然一抖身子,分明是綁縛得結結實實的繩子嘩啦落地,與此同時她接住孫猴子拋過來的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槍頂在顧芝山腦袋上。
顧芝山登時就懵了:“你?”
洛醺得意的一笑:“綁架我是假,綁架你纔是真,沒辦法,我知道你門口的守衛要搜身,我無法帶槍進來,就用了這麼個手段。”
顧芝山知道上當受騙,看洛醺笑:“你可真是才貌雙全,你讓我更加喜歡了,是爲了救鬼三吧。”
他倒很鎮定,洛醺坦言:“當然,放了鬼三和衛強,否則我就殺了你。”
顧芝山並不害怕,心想實在沒辦法放了鬼三和衛強就是,但不能輕易就範,道:“我勸你還是放了我,你挾持縣長是死罪。”
洛醺不屑的:“我敢來就沒怕死,說,你到底放不放鬼三,你要是不放,我就是殺了你,你也是罪有應得,因爲你殺了結發之妻木阿生,剛剛又滅口了黃織秋,你手上血債累累,你死有餘辜。”
顧芝山朗聲大笑:“整個縣府都是我的人,就算我殺了木阿生和黃織秋又怎樣,沒有人會把我捅出去,因爲他們還的仰仗我餬口。”
洛醺當然明白這一點,把槍往他太陽穴上使勁頂了下,威嚇:“你究竟放還是不放?”
顧芝山看門口的守衛沒進來,膽子更大了,口不擇言道:“我放鬼三和衛強可以,你先陪我睡一覺,我所做的這些都是爲了得到你,若不是爲了得到你,爲了報復沈家,我怎麼能娶了木阿生那個醜八怪。”
“顧芝山,你真是個畜生!”
罵人的不是洛醺不是孫猴子,這聲音顧芝山熟悉,頓時腦袋嗡的一聲,舉目去看,門口走進來兩個人,一個是沈稼軒,另外一個竟然是他的岳父,木阿生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