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醺仍舊不敢與沈稼軒相認,還怕不知就裡的春枝去喊沈稼軒大哥,所幸春枝夠聰慧,見洛醺都不去和丈夫相認,她就沒有多事。
得救之後洛醺就想對大總統告辭離開,誰知大總統開口問:“那些人爲什麼追你?”
洛醺左右看看春枝和自己救下的姑娘,反問:“三個如花似玉的姑娘被一羣男人追,你說呢?”
她的意思當然是被對方欺負,誰知大總統竟然道:“追嘛,當然是……戀慕。”
洛醺瞪大了眼睛:“啊?”
轉念想想也對,“追”這個字意思多變,可以是追趕亦可以是追求,驀然發現大總統在意味深長的笑,才知他是故意,既然這麼大個人物都與自己開玩笑,本姑娘可是玩笑的行家裡手,她搖頭晃腦道:“非也,你記住,掀開面紗的不一定是美人昭君也有可能是醜女無鹽,拿劍的不一定是絕世英雄也有可能是茅山道士,會寫詩的不一定是才子劉希夷也有可能是殺人惡魔宋之問,美女被男人追不一定是因爲被戀慕也有可能是被欺負,坐高級轎車的不一定是更夫或許就是大總統。”
更夫?大總統忽然想起兩個人初識時洛醺就猜測他是打更的,被她一番話逗得哈哈大笑,暗想沈稼軒何德何能竟然娶到這樣才貌雙全的女子,兩個人見過幾面,一直都是彼此並不道破身份,不僅僅是各懷心腹事,大總統覺得這樣與洛醺相處也方便些。
他也仍舊沒有道破自己已經知道洛醺和沈稼軒的關係,只邀請洛醺入席。
洛醺剛想拒絕,忽聽街上吵吵嚷嚷,大總統身邊的工作人員立即給一個保鏢使眼色示意他出去看看,那保鏢出去後返回:“是民衆在遊行示威。”
民衆遊行示威針對的當然是當局。工作人員對大總統耳語幾句,請求他離開這裡確保安全。
大總統也沒有堅持,看洛醺笑眯眯道:“再會。”
洛醺恨不得他立刻消失:“好噠。”
沈稼軒送大總統離開。回來遙遙望着角落裡的洛秀才,目光裡的意思洛秀才明白。微微晃晃腦袋,表示遊行示威與自己無關,不是他策劃。
想洛秀才在他們組織裡的地位,這麼大的遊行示威,他就在北平都沒人請示他,這有點蹊蹺,沈稼軒心裡咯噔一下。這次示威既然不是洛秀才一方,這就搞不清對方的目的了,怕對洛秀才不利,正這樣想呢。突然發現門口衝進來一些人,且四下的找,他聯繫這場遊行示威,忽然明白這果真就是針對洛秀才的,對方大概是覺得認爲洛秀才這樣的骨幹發現民衆示威就一定會出現。或者是借遊行示威想靠近洛秀才。
來不及琢磨太多,沈稼軒立即衝到洛秀才身邊,拉起他就跑。
果然,那些衝進來的人朝他們追去。
洛醺因爲擔心,跑了幾步過去觀望。春枝不懂這其中的複雜,高喊:“洛醺,你去哪裡?”
壞了,那些追洛秀才的人聽到洛醺二字急忙停下,因爲他們已經得知洛秀才有個女兒叫洛醺,回頭問:“誰是洛醺?”
洛醺也知道情況不妙,剛想狡辯,春枝指着她:“她是洛醺,怎麼了?”
洛醺經歷了太多打打殺殺之事,高喊春枝:“跑!”
哪裡跑,她和春枝同時被人家抓住,鬼三距離洛醺不是很近,都因爲剛剛沈稼軒在場,還出現了大總統,他完全沒料到事情的發展會是這樣的跌宕起伏,想去救,卻發現對方已經把槍抵住洛醺的太陽穴,怕自己輕舉妄動那些人下殺手,唯有回去找沈稼軒。
保護洛秀才安全撤離到鐵匠家的沈稼軒,也擔心身在全聚德的洛醺,剛想出去打聽,見鬼三一個人回來,他什麼都明白了,只問:“洛醺被帶到哪裡?”
鬼三滿臉慚愧:“抱歉爺,我當時距離奶奶太遠,想救又怕對方開槍對奶奶不利。”
沈稼軒擺擺手表示自己理解,對方這次是有充分計劃的行動,不惜動用民衆搞遊行示威,也知道洛秀才非比等閒,一般狀況下接近不了他,所以這次的事自己失算,也怪不得鬼三,只聞:“告訴我洛醺被帶到哪裡?”
鬼三道:“我帶您去。”
沈稼軒叮囑鬼三不要把洛醺出事告訴洛秀才,進了屋只告訴洛秀才自己去找洛醺,怕她在外面胡鬧,等他重新來到街門口,剛把門推開一條縫隙,驀然發現鐵匠家外面堵着很多人,不用猜,都知道人家這次是徹底掌握了洛秀才的動向,而在北平,能清楚洛秀才最近動向的唯有大總統。
大總統?沈稼軒凜然一抖,難道大總統和自己在全聚德不是偶遇,是他早知道?急忙重新回來屋子,告訴洛秀才:“先生,我們被包圍了。”
洛秀才掏出槍來:“這裡你熟悉,你走我來掩護。”
沈稼軒反對:“不行,我必須把你安全送出北平。”
洛秀才急道:“你不能露面,一旦你出事我無法面對醺兒。”
沈稼軒立即道:“您出事我也無法面對她,無論我怎麼疼愛她,她已經沒了母親不能再沒父親,所以先生你聽我說,我去前面把那些人引開,鬼三能飛檐走壁,會帶你逃脫。”
兩個人還在爭執,就聽外面槍聲大作,沈稼軒急忙出了房間來到院子裡查看,街門被咚的撞開,跑進來沈稼轔,他見了沈稼軒立即高喊:“大哥這是怎麼回事?”
沈稼軒驚駭道:“你怎麼進來了?”
沈稼轔道:“門口堵着幾條狗,我朋友把他們引開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時洛秀才從屋內走了出來,沈稼轔不熟悉洛秀才,看他和洛醺有幾分神似,另外緝捕洛秀才的畫像他手裡都有,於是明白了一切。
沈稼軒道:“稼轔,洛醺出事了,還有春枝,他們被抓去,鬼三知道地點,我送洛先生走,你去救洛醺。”
洛秀才聽說是沈稼轔,立即道:“不行,他是國民政府的官。”
沈稼軒開釋:“我只知道他是我弟弟,他不會對他大嫂見死不救。”
沈稼轔也火了,指着洛秀才:“老子也知道你是共黨,是不是現在我們就來個火拼。”
洛秀才怒目而視:“國家都是你們這些軍閥搞亂的。”
沈稼轔扯開嗓子叫:“老子沒殺過無辜之人。”
沈稼軒急忙從中調解:“稼轔,先生是洛醺的父親,亦是我岳父,你不得無禮。”
沈稼轔癟了下來:“是岳父啊。”
沈稼軒一瞪眼,他立即道:“哎呀明白是你岳父,不跟你們囉嗦,我去救人。”
他轉身想走,被沈稼軒拉住胳膊,面色凝重道:“稼轔,你知道洛醺對我的意義。”
沈稼轔哼了聲:“矯情,你也應該明白洛醺對我的意義,廢話連篇,再不走那些抓你們的人就返回了。”
沈稼軒讓鬼三去協助沈稼轔,他保護洛秀才撤出鐵匠家。
沈稼轔邊和鬼三跑邊問對方是什麼來路,有多少人馬,問了很多情況,鬼三一一相告,他心裡在彙集信息,然後分析,然後確定救人的方案。
跑到街上後,沈稼轔嫌黃包車慢,他拎着槍逼迫街邊停着的一輛汽車裡的司機下來,他鑽了進去,鬼三在旁邊,他自己開車飛馳而去。
來到關着洛醺和春枝的所在,門口有人把守。
他下了車,對方把他攔住。
“我叫沈稼轔,你們抓來的一個是我媳婦一個是我大嫂,我來要人。”
把守之人道:“除非是洛秀才,否則誰來都不好用。”
沈稼轔道:“這樣,裡面有沒有電話,我給大總統打個電話,老子也算民國政府的官,政府抓了我的家屬算怎麼檔子事。”
守衛不屑道:“大總統日理萬機,沒工夫接你的電話。”
正在這時,從門裡出來一個人,看見沈稼轔高呼:“沈兄,怎麼是你?”
與此同時沈稼轔也認出那個人,有個幾次接觸,此人叫徐達壽,今個奉系明個直系,上躥下跳,後來聽說混到了大總統身邊,於此,沈稼轔也知道是誰抓了洛醺和春枝,當然春枝是陪綁,洛醺纔是他們的目的。
沈稼轔裝着老熟人似的,過去和他擁抱問候,然後說裡面的兩個女人其中一個是自己媳婦一個是自己大嫂,他來找人,哈哈笑着,故作輕鬆:“這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了。”
徐達壽瞭解沈稼轔的厲害,他有兵馬有槍,卻不知他突然出現在北平是何用意,擔心是奉系逼近北平,亦有可能逼宮,所以不敢得罪,把他請了進去。
等見到洛醺和春枝,徐達壽道:“嫂夫人我可以放了,但您的大嫂應該就是洛醺吧,此人不能放。”
春枝喊了聲:“司令救命!”
沈稼轔沒搭理她,卻指着洛醺對徐達壽道:“一個人質足夠,不如這樣,你把她放了。”
春枝當即愣住,心說我可是你的媳婦她只是你大嫂,不救媳婦救大嫂,你居心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