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稼轔之所以讓何衝幫忙想轍,是因爲上次那張報紙的事,何衝當時可是口口聲聲說要成全他和洛醺,才把所謂的沈稼軒被刺捅了出去,直到現在,沈稼轔仍舊似信非信,如此,拿捏住何衝的把柄,所以逼着他想辦法。
不料何衝卻道:“司令,大奶奶和大爺不過是尋常夫妻一樣的吵嘴罷了,打八刀是絕對不可能,您從中參合,弄不好就是打不着狐狸惹身騷。”
沈稼轔指着何衝:“哪來這老多廢話,就是因爲着急才讓你想辦法,打鐵要趁熱,現在洛醺那丫頭正和我大哥生氣呢,情場如戰場,機會稍縱即逝。”
何衝因爲上次的報紙之事一直追悔莫及,所以這次才心向沈稼軒,勸道:“司令三思,大爺健在,也沒有正式休妻,您這樣明目張膽的搶了嫂子,您不怕十里八村的百姓把您當茶餘飯後的話柄。”
沈稼轔咔吧下眼睛,似乎有點被說動,他當然不會跟大哥明目張膽的搶女人,若非考慮到洛醺是自己的嫡親嫂子,當初在北平洛醺“勾引”他那次,他怎麼能嚇得狼狽逃竄,眼下不同,這回是大哥把洛醺趕出家門的,大哥不要的女人,自己撿回來有什麼不可,漢朝的王昭君在丈夫呼韓邪單于死後還嫁給了丈夫的兒子復株累單于,前清的孝莊皇后在丈夫皇太極死後嫁給小叔子多爾袞,大哥健在,但他不要了洛醺,憑啥自己就不能娶。
他讀書不多,聽故事不少,自我安慰後罵何衝:“放你孃的羅圈屁,啥叫明目張膽的搶嫂子,是我大哥不要洛醺的,行了跟你說不着,你是何冰的哥哥。當然不喜歡她男人再娶。”
他說着騰騰出了房間,喊過一個親信,讓他立刻趕往羅鍋山把孫猴子找來,要說搞女人,孫猴子纔是行家裡手。
親信走了,沈稼轔等着。
洛醺到司令部的事,傳了遍。大蘭子何冰還有現在身爲鐵匠媳婦的柳葉,近在咫尺悉數過來看她。唯獨缺少春枝。
洛醺難免問起,倒不是想讓春枝過來看自己,而是關心她罷了,想她在此舉目無親,也實在可憐,雖然她當初離間柳葉和鐵匠可恨,但她畢竟是沈稼轔的媳婦,和自己算是一家人。
大蘭子給洛醺熬了米湯後又熬了雞湯,正想喂她,提及春枝。她感嘆:“現如今春枝可是身子高貴了,因爲她有了司令的骨肉。”
春枝懷孕了,豈不是更加的恃寵而驕?洛醺突然看看大蘭子的肚子:“你呢?”
大蘭子微微晃晃腦袋,有些失落的樣子:“這種事,強求不來。無論是誰,給司令生兒育女都是好事,我高興。”
洛醺知道何冰不能生養,是以不想當着她的面談論生兒育女的事,把話岔開,看看柳葉問:“鐵匠對你好麼?”
柳葉沒等開口,大蘭子又道:“不賴,你這個大媒人放心吧,鐵匠兄弟對柳葉,那真是捧在手上怕掉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好着呢。”
柳葉突然跪在洛醺面前:“我有今天的福氣,都是奶奶成全,奶奶的大恩大德,柳葉這輩子都不會忘。”
洛醺才喝了點米湯,命撿回來,身子卻毫無力氣,柔弱道:“快起來吧,你的福氣是你自己修來的,記住要惜福,對鐵匠也要好點。”
柳葉唯唯諾諾,洛醺說話無不應承。
大蘭子見洛醺來了非常高興,沈稼轔只讓她好好伺候洛醺,具體啥事也不讓問,她發現洛醺病歪歪的,好奇:“咋地了,你該不會也是?”
洛醺知道她想說什麼,擺擺手:“風寒,不打緊,今晚我吃飽了,我們四個打麻將,柳葉,幫我把何太太祝夢蝶叫來好嗎,人多熱鬧。”
柳葉答應着去找祝夢蝶。
到了晚上,祝夢蝶來了,葛玉秀隨着孫猴子也來了,大家齊聚一堂,非常熱鬧,大蘭子提議:“爲啥不把大哥叫來。”
洛醺臉色冰冷,沈稼轔急忙岔開話去:“你個雞巴老孃們,趕緊招待客人,那啥,去街上買一筐毛嗑,一筐凍秋梨,你們女人邊玩邊吃。”
大蘭子道:“拉倒吧,這節氣還沒凍秋梨呢。”
沈稼轔不管她們女人家,拉着孫猴子去了臥房,一進門指着早已準備好的酒菜道:“你今個是上客。”
孫猴子有點受寵若驚:“二表哥,能給點提示,你這樣熱情我有點毛楞的。”
沈稼轔撇着大嘴:“真他孃的沒出息,高看你一眼就受不了了,你也叫我二表哥,咋地老子請你吃飯你怕毒死你啊。”
孫猴子嬉皮笑臉的:“二表哥你這是啥話,是親三分向是火就熱炕,咱倆可是實打實的親戚,你毒死我,秀子和她肚子裡的孩子你養活啊。”
沈稼轔連連擺手:“老子還想多活幾天呢,秀子那體格我招架不住,我找你是正事,辦成之後,老子賞你官當。”
孫猴子黃豆眼瞪到花生那麼大,騰的跳上凳子:“二表哥你說話算話。”
沈稼轔親自給他斟酒:“不是老子啥時候說話不算數了,先幹了再說。”
孫猴子接過酒杯一飲而盡,然後道:“戲文裡說,無功不受祿,你還是先說到底啥事,一旦我辦不成呢。”
沈稼轔嘿嘿一笑:“你能辦成,搞女人,你比我在行,我一般的稀罕上誰,都是直來直去,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按倒炕上幹完再說,但眼下這個女人不同,得需要耍些手段。”
孫猴子眉頭一挑,似乎猜到了是洛醺,心裡突然不爽,即使沈稼轔真心喜歡洛醺,但他不是洛醺最好的歸宿,有心不幫,這傢伙生性,必定是拳打腳踢然後翻臉不認人,眼珠一轉來了主意:“你說,是誰?”
沈稼轔指着他:“給老子整景,這不是禿子頭上的蝨子,明擺着的是洛醺。”
孫猴子道:“洛醺她不是大表嫂嗎,二表哥你糊塗了。”
沈稼轔咚的放下手中的酒杯:“你懂個屁,我大哥把洛醺休了。”
孫猴子手中的筷子啪嗒掉了桌子上:“啥,大表哥把大表嫂休了?我不信。”
沈稼轔不耐煩了:“不是,這麼大的事老子能開玩笑嗎。”
孫猴子心裡亂糟糟的,就像一池子清水被誰用棍子一通亂攪合,他暗戀洛醺已久,有自知自明,聽說洛醺如今是孤家寡人,忽而高興忽而又罵自己不地道,沈稼軒和洛醺的感情有目共睹,他們兩個打八刀必有誤會,自己應該幫幫,於是道:“你看你,真事就真事唄,咋還急眼了,你想得到洛醺,我替你想轍就是,不過咱可說好了,我又不是半仙,成了你也不用感謝我,誰讓咱倆是親戚呢,不成你也不能雞頭白臉的。”
沈稼轔道:“你說說看。”
孫猴子呷了口酒,一副資深流氓的架勢:“洛醺吧,她是書香門第,她爹是咱縣有名的洛秀才,我約摸着當初她稀罕上大表哥,就是大表哥肚子裡墨水多,你聽蹦蹦戲裡的《大西廂》,張君瑞就是因爲肚子裡有墨水才搞上崔鶯鶯的。”
沈稼轔琢磨下,是這個道理:“那你說我該咋辦?”
孫猴子道:“戲文裡的書生和小姐後花園相會,都是你給我寫個詩,我給你寫個詩的,你也效仿。”
沈稼轔扒拉下他的腦袋:“不是你誠心氣老子咋地,我只會殺人不會寫詩。”
孫猴子真怕他一拳打過來,抱着腦袋謹慎道:“你不會寫會抄不?”
沈稼轔想了想:“當然會,可是洛醺那麼聰明一定識破。”
孫猴子給他建議:“書上的不行,書上的洛醺都看過,聽說她在她娘肚子裡的時候洛秀才就給她讀詩了,大表哥會寫,你讓他幫忙。”
沈稼轔一腳把他踹掉下凳子:“你個虎逼朝天的東西,我讓我大哥給我寫詩追洛醺,你趕腳我大哥能不能一掌把我拍死。”
孫猴子坐在地上疼得呲牙咧嘴,也來了脾氣:“還我虎逼朝天,我看你是二虎八登,你非得告訴他是寫給洛醺的,你不好說是寫給你媳婦的,你一堆媳婦呢。”
沈稼轔琢磨下,這個可行,還是有點擔心:“洛醺她知道我肚子裡沒多少墨水,我寫詩她能信嗎?”
孫猴子獰笑一聲:“你知道當初我是咋把秀子搞到手的?”
沈稼轔心說,葛玉秀那樣的女人,給塊糖就可以上炕了,搖頭:“誰知道你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破事。”
孫猴子道:“我就是念了幾句戲文,比如,見小姐你閉月羞花貌,小生我心如火在燒,秀子聽了老雞巴高興了,立馬就和我鑽被窩了。”
沈稼轔哈哈大笑:“你這樣昧着良心誇秀子,你不怕天打雷劈。”
孫猴子重新蹲在凳子上,茲啦一口酒,吧嗒一口菜,得意洋洋道:“哪怕對方長的趕不上我家那頭老母豬,你只要閉着眼睛使勁的誇,保準都高興,反正你愛信不信,該說我的我都說了,你拿着詩去找洛醺,她就是趕腳不是你寫的,她也一準會開心。”
沈稼轔也是實在沒了辦法,懷着死馬當做活馬醫的心態:“就這麼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