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尋寶嗎?爲此祝子雄問洛秀才:“先生,這樣沒有根據的民間傳說你也信?”
洛秀才輕笑:“子雄,寶藏一說不過是我杜撰的故事。”
祝子雄不明白了:“先生,那你爲何騙阿醺?”
洛秀才嘆口氣:“當我看見醺兒被浪雄埋在土坑裡的慘狀,我當時從未有過的害怕,那是種絕望的害怕,是我根本沒有能力迴天的害怕,我怕醺兒出事,所以,才用所謂的尋寶把她支開,半拉山荒僻,軍閥和日本人都沒有涉足,目前就是東北的世外桃源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祝子雄雖然不捨洛醺,也不捨沈稼軒這樣的能人,然而也不能阻止洛秀才去愛女兒,只是他有疑問:“先生,當初沈稼軒想帶着阿醺去香港定居的,爲啥要他們去半拉山,還不如去香港。”
洛秀才摘下眼鏡按了按眉頭,有些疲憊有些無奈:“也不是讓他們完全去遊手好閒,那裡地廣人稀,開墾出來的都是良田,金水灣沈家本來就是大地主,沈稼軒可以重操舊業,這對我們後方的補給是非常大的幫助,另外,現在的香港你以爲是安居之地嗎,日本人也在垂涎呢。”
這樣一箭雙鵰也未嘗不是件好事,祝子雄佩服老師想的就是比自己周到。
洛醺和沈稼軒對此都渾然不知,對洛秀才這個岳父,沈稼軒無不言聽計從,既然是尋寶,那就輕裝簡從,不打算帶着家人,反正沈稼轔已經回了縣裡,想把沈家人悉數安排在弟弟身邊。
不料,聽洛秀才說什麼乘機墾荒。也就是說,沈家的這些勞力都得隨行,這無異於大遷徙。所以需要認真準備,但能夠和洛醺從此朝夕相處。這對沈稼軒已經是大喜過望。
一聲令下,沈家人也歡呼雀躍了,都聽說沈稼軒之前要帶着洛醺去香港的,個個都怕落下自己,這次聽說不去香港是搬家,還像往常一樣的種田犁地,平淡生活。高興的奔走相告,忙着準備行裝。
眼下,高興的高興,上火的上火。
高興的沈家人。上火的龍獨眼,才成立的抗日大隊如此就得分崩離析,沈稼軒當然得帶走他的那些護院兵勇,最難過的洛醺也走,剛剛建立的兄妹感情也就此瓦解。更怕足智多謀的洛醺走了,自己沒了倚靠。
他趴在炕上唉聲嘆氣,一會踹牆根一會啪啪捶打炕面。
剛好洛醺有事找他,看見他這樣的狀態,問出原因。再告訴他:“大哥,稼轔派人來接大蘭子母子,我已經讓大蘭子轉告稼轔,正式收編你到他的隊伍,也就是說,你不用留在盤龍山,到了稼轔身邊他會給你個官做,從此你就洗白自己,不再是鬍子,尋個好人家的姑娘結婚吧。”
對於洛醺這樣的安排,龍獨眼既高興又感激,“老妹兒,啥都不說了,山不轉水轉,早晚咱哥倆還會團聚。”
洛醺呵呵一笑:“說的對,不知你還有啥願望,但凡我能辦到的。”
龍獨眼撓了撓腦袋,迅速掃了她一眼,從炕上下來,吭哧癟肚半晌,屁沒放出一個。
洛醺感覺他有難言之隱,問:“大哥,究竟是什麼事,倘若是關係到劉秀華的,我走之前會替你解決掉這個麻煩。”
龍獨眼搖搖頭:“不是那個騷娘們,是,是……”
欲言又止,忽而咬着嘴脣忽而把目光看向窗外,神不守舍又像六神無主,總之很慌亂。
洛醺搞不懂他心裡所想:“你再不說我就不問,走了。”
假裝拔腿就走,剛到門口推開門,後邊傳來龍獨眼的話:“你能給大哥抱抱嗎?”
原來是爲了這件事,洛醺扭頭回來,歪着腦袋看着他:“假如我說……”故意留個省略,存心吊龍獨眼的胃口。
“大哥無意冒犯你,哎呀你瞧我這熊色,這老不正經的,我抽自己耳刮子。”龍獨眼邊自責邊真的要扇自己的耳光。
洛醺突然撲在他懷裡:“大哥,我會想你的。”
龍獨眼就傻傻的站着,只管咔吧眼睛,不說話不動作,說好的想抱抱人家,反過來倒是洛醺在抱着他。
“大哥,那啥他們都要走了……”馮一槍突然闖了進來,是看門開着也就沒敲門,發現洛醺抱着龍獨眼,他也傻了,這種類似禮節性的擁抱在他眼裡類如偷情,洛醺從小生長的環境不同,比如洛秀才經常親吻女兒,對馮一槍這種久居山野的人來說,都是無法設想之事,就是對金水灣那些百姓也是不可能之事。
所以,馮一槍扭頭想走,感覺自己撞見了非禮勿視。
龍獨眼也害羞,急忙推開洛醺喊住馮一槍想解說。
洛醺卻突然靈光一閃,有了對付劉秀華的辦法,也想出了個一箭雙鵰之計。
“二當家的幹嘛走啊?”
她晃悠到馮一槍身邊,面不改色心不跳,若無其事的問。
馮一槍倒弄了個大紅臉,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氣:“那啥,我還有事。”
洛醺道:“哦,是你媳婦和張老鵰的事嗎?”
馮一槍猛然看向她,不知她這話是什麼意思,更不知自己媳婦和張老鵰又怎麼回事。
洛醺回頭對龍獨眼道:“大哥,這件事你也曉得哈。”
馮一槍又猛然看去龍獨眼,心裡打鼓,那臭娘們和張老鵰還真有事?
龍獨眼不知洛醺是計,只道:“捉姦捉雙捉賊捉贓,你也沒按到人家不能亂說。”
他之意,劉秀華利用張老鵰放鷂子給浪雄傳遞情報,也只是洛醺的懷疑,沒有抓到現行怕錯怪好人,畢竟馮一槍是自己的弟兄,這麼大歲數娶個媳婦也不容易,嘯聚山林的鬍子,人人懼怕也人人唾罵,好人家的閨女不給,就連窯姐都不愛嫁。
然而馮一槍不明白“捉姦捉雙”這個詞語的延伸意思是做事必須要有證據,他只停留在這個詞彙的表面意思,以爲劉秀華和張老鵰勾搭連環有一腿,扭頭就走,邊走邊罵:“王八羔子張老鵰,敢搞老子的女人。”
徑直找到張老鵰,掏出槍來就抵在張老鵰的腦袋上,惡狠狠道:“說,啥時候跟我媳婦暗地裡來往的?”
無巧不成書,張老鵰和劉秀華是有來往,但不是男女私情,就像洛醺擔心的一樣,當年哥哥張大貓給歐陽殺了誰都沒看見,於是背地裡都議論是洛醺所爲,這件事本來已經成爲往事,不料洛醺上了盤龍山,沈家人爲了吹噓洛醺有多厲害,經常說起她那些英勇的往事,眼巴前就有她在金水灣同和子比武,刺傷和子雙腿的事,於此不單單是張老鵰,很多鬍子都覺得當年的張大貓就是洛醺所殺,因爲她有這個膽量。
浪雄物色盤龍山的內奸,不僅僅是爲了洛醺,還想把龍獨眼等人一網打盡,就踅摸到會放鷂子的張老鵰,許以重金,又把他介紹給早已訓練好的劉秀華,兩個人才認識,洛醺下山搶浪雄糧食那次,也是劉秀華從馮一槍口中得知,然後告訴張老鵰把消息綁縛在窯子腿上放飛去通知山下的浪雄。
此時被馮一槍問起,張老鵰也不是什麼特訓的特務,除了放鷂子一無是處,以爲劉秀華和馮一槍既然是兩口子,那這種事也無需隱瞞,直言:“嫂子沒上山的時候我們就有來往。”
他的意思,是同時爲浪雄賣命而已,還想說服馮一槍反水,趕走龍獨眼霸佔盤龍山,日本人多有錢,別看浪雄現在被趕跑了,早晚還會回來。
於是馮一槍繼續誤會,原來那娘們不僅僅嫁了人,和自己的手下早就私通,自己撿了個渾水貨,對張老鵰道:“等下回來收拾你。”
他騰騰回去找劉秀華算賬,張老鵰懵了,以爲馮一槍愛國愛民,自己如今是個漢奸,等下他回來還不得爲民除害殺了自己,於是回去拿出浪雄給的錢財,偷偷溜下山,到了臥龍嶺被巡邏的嘍囉給抓了回來,推到大當家龍獨眼面前,都不用嚴刑逼供,僅憑他手裡拿着這老多大洋,都是他作惡的證據,於是,龍獨眼兩個嘴巴扇過去,張老鵰就一五一十的講述起他是如何被浪雄收買的,目的是想替浪雄抓住洛醺,也好給哥哥張大貓報仇雪恨。
他單方面供出一切,劉秀華倒是訓練有素,正忽悠馮一槍呢,龍獨眼已經押着張老鵰來和她對質,劉秀華滿口冤枉,只說張老鵰調戲自己不成反倒誣陷。
所謂一日夫妻百日恩,看她哭天抹淚馮一槍有些動容,劉秀華知道自己能騙過馮一槍也騙不了洛醺那個狐狸精,於是趁機跑出門,就地一滾順着斜坡骨碌下去,這個樣子下山,大家都以爲她還不得摔個粉身碎骨,不料人家早已觀察好地形,半路被樹木擋住。
洛醺卻覺得劉秀華既然敢上山當奸細,絕對夠機智,不會這麼容易就死了,於是追了下來,這女人不單單是奸細,更是漢奸,必須除掉,找了半天果然發現了劉秀華,看她卡在兩棵大樹中間,以爲是撞死或者撞暈,靠近眼前想看個究竟,劉秀華突然翻身而起,手中的槍就對準了洛醺。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進來。”
得意的喊過之後,都不跟洛醺再廢話,也怕盤龍山的人來追自己,想殺了洛醺立即逃命,於是勾動扳機,啪!槍響了,倒地的卻是她。
洛醺驚奇的去望,劉秀華的身後,竟然站着浪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