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老疙瘩沒娶過親,當然不懂何謂洞房遊戲,但既爲遊戲,他猜測大概就是增加情趣的東西,所以喜滋滋道:“全聽妹子吩咐。”
洛醺以爲他中計,躲開他湊過來諂笑的臉看看自己身上的麻繩道:“你先把我放開。”
楊老疙瘩臉一沉:“那不行,一旦你跑了可就壞菜了。”
洛醺才明白是自己低估了他,臉上就多了幾分鄙夷之色,故意刺激他:“想你也是兔耳朵山堂堂的二當家,居然怕我個弱不禁風的小女子,你見誰家洞房花燭夜是綁着新娘的。”
性虐這種玩法楊老疙瘩是不懂的,他這也是迫不得已,此事當然得瞞着大當家高大棒子,放開洛醺一旦她反抗和自己撕扯打鬧,被高大棒子聽見可就不妙,於是道:“小嘴叭叭的少給我白話,當我不知道你的心思,綁着也不礙事,我喜歡你的臉蛋但我只用你的下身。”
自從到了金水灣至今,洛醺聽了太多粗鄙不堪的俚語俗言,早練就了再難聽的話都能充耳不聞的本事,嬌媚的一笑道:“人家這可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進洞房,我怕等下緊張會昏厥過去,不如我們喝點酒吧,哪有洞房花燭夜不喝酒的。”
她其實從未喝過酒,想這樣做是忽然想起父親善飲,自己既然能遺傳到父親的博學多識,就能遺傳到他的酒量,最好把楊老疙瘩灌醉,即使不能逃脫出去也還保全了自己的清白,拖延到沈稼軒前來就算成功。
楊老疙瘩想了想,身爲鬍子,最拿手的就是打家劫舍和喝酒,一羣老爺們聚在一起,沒事的時候除了意淫女人就是喝酒,看洛醺容貌奔逸絕塵。別說喝酒,大概茶喝多了都能把她灌醉,她醉了就會服服帖帖的任由自己擺佈,豈不是更好,當下心花怒放:“二爺我這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從來沒耐性陪女人喝酒,哪回都是直接上炕,完事後提上褲子不認人。都說婊子無情,嫖客也無義,可我真的看上你了,行,今個陪你喝點,誰讓你長的這麼俊,就是爲你死了我都願意。”
洛醺討好的道:“良辰吉日什麼死啊死的,不吉利,快去拿酒吧。”
她以爲把楊老疙瘩支走自己或許就有辦法逃脫。誰知人家根本沒出屋子,就在牀底下撈出兩個罈子,咚咚!置放在桌子上,嘩嘩的倒了一碗:“你說怎麼個喝法?”
洛醺心裡也是七上八下,拿捏不準自己能否把他灌醉,一旦人家好模好樣而自己人事不省,豈不是讓他更容易得手,眨巴下眼睛想了想道:“小女子平生最仰慕兩種男人,一是不欺負女人,二是能喝酒。假如二當家的符合這兩樣。等下沈稼軒來了我也不跟他走,你也看見了,我爹貪圖沈家有錢把我嫁給那麼個小屁孩,他哪裡懂什麼情和愛。”
楊老疙瘩摩挲下自己的腦袋,又整整衣裳,想自己才二十五歲,大好的青春年華樣貌也不錯。恬不知恥的以爲或許這小娘們真能看上自己,咕嘟嘟先灌下一碗酒表示自己非常爺們,然後道:“妹子假如你跟了我,我保證對你知疼知熱,保證不納妾,保證不嫖窯姐,保證不抽大煙,保證……”他一口氣保證了很多。然後推了碗酒給洛醺。
洛醺左右看看,示意他給自己鬆綁:“這沒法喝。”
楊老疙瘩還是沒有中計。端起酒碗放到她嘴邊獰笑:“一碗下去保證你飄飄欲仙,接着在我胯下你就欲仙欲死了。”
烈烈的酒氣撲來嗆得洛醺甚至想嘔,不知是高粱酒還是地瓜酒,總之非常沖鼻子,遠沒有沈稼軒喝的那種洋酒看上去很美聞着也香甜,心裡打鼓怕自己失算,又想一計道:“我喝一口你喝一碗,這才公平,否則以後傳出去你和我一個小姑娘拼酒,丟人。”
楊老疙瘩爽快道:“好。”使勁灌了洛醺一口,酒水順着她的嘴角淌出,喝下去的少吐出來的多,還是辣的直咳嗽。
即使這樣的懸殊比例對飲,半個時辰後,人家嘛事沒有她已經東倒西歪,楊老疙瘩看機會來了,流着哈喇子道:“妹子,你可急死哥哥了。”
剛想來抱洛醺,窗戶啪嗒一聲開了,然後一個黑洞洞的槍口對着他,他知道是來了外家人,意思是非山上的兄弟,卻也認識,是沈家的護院頭目鬼三,他定定的呆立,手迅速在褲腰處一摸就掏出了自己的傢伙,立即按在五迷三道的洛醺腦袋上威脅鬼三:“你敢動我就打死她。”
鬼三淡淡一笑,手一鬆,槍嘡啷落地,然後道:“不如放下傢伙我們兩個談談。”他嘴上說着,右手腕暗自動動,那裡藏着袖箭,只等楊老疙瘩放鬆警惕他就射出,殺不了對方也能重傷,然後趁機救下洛醺。
只是沒等楊老疙瘩說個子午卯酉,啪!槍響了,聲音不大,應該是安裝了消音器,楊老疙瘩眉心處開始淌血,晃了晃倒在地上,一語成讖,真的就因爲洛醺而死了。
鬼三大驚,回頭去看卻是有人隔着窗戶打進,沒等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又一個人從窗戶跳進來,他也認識,竟然是歐陽,歐陽直奔歪倒在地上的洛醺,三兩下扯開綁着她的繩子,抱住她喚着:“洛醺,我來救你。”
洛醺醉眼迷離,心裡還是有些清醒,口齒不清的道:“帶我走。”她目光濛濛看的卻是鬼三。
歐陽不知是真不懂還是故意裝糊塗:“我帶你走,我們遠走高飛。”
洛醺無力睜開眼睛,嘟嘟囔囔的:“我不跟你走。”
歐陽不聽,抱起她就想從門出去,卻被鬼三截住:“你不能帶走我家少奶奶。”
歐陽臉色陰沉:“她不是什麼少奶奶,你讓開。”
鬼三堵住門口:“外面鬍子太多你這樣出去很危險,剛剛你不顧少奶奶的死活貿然開槍,一旦你打不準,這混蛋先動手殺了少奶奶怎麼辦。”
歐陽聽他責備自己,滿臉驕傲的道:“首先,我的槍法沒你想象的那麼差。其次,做任何事都存在冒險,你讓開。”
鬼三沒挪動半步:“我受老爺託付保護少爺和少奶奶,我必須得安然把少奶奶帶回。”
歐陽看他糾纏不休就來了脾氣,放下洛醺揮拳去打他,鬼三素以輕功著稱才換來鬼三這個諢名,飛檐走壁不在話下,一躍躲開他。然後趁機抱起洛醺撞開窗戶而出,歐陽才知道自己被他算計,氣得去追。
洛醺腦袋越來越沉,還惦記皓暄,斷斷續續的告訴鬼三:“別……管我……去救皓暄。”
鬼三道:“少奶奶放心,這些鬍子不敢爲難小少爺,他們還指望小少爺發財呢,我必須先把你救走。”
他抱着洛醺竟然能穿牆躍宇,不多時安然溜出山寨。卻在山下被歐陽追上,歐陽把槍對準他的腦袋命令:“把洛醺放下。”
鬼三也不搭話,仍舊抱着洛醺和他對峙,心裡清楚歐陽對洛醺的心思,一旦他把洛醺帶走自己無法向沈稼軒交代,所以,鬼三是豁出去被他打死的,命沒了也算是盡忠職守。
歐陽真沒了耐性,扣動扳機當真開了槍,鬼三一縮腦袋子彈擦着頭皮射過。歐陽第二槍又響了。這回打的是他的腳,他抱着洛醺跳起再躲開,兩次沒能打中歐陽像頭被激怒的獅子,騰騰走近,爲了不傷到洛醺,他近距離瞄準鬼三,手指勾動扳機的剎那。一枚石子射到他手腕,頓時痠麻得無力緊握,手中的槍啪嗒落地,他駭然去找,晨光依稀中是沈稼軒拔步飛奔而來,他身後還跟着一個護院。
歐陽懊惱的看看沈稼軒,知道自己的功夫鬥他不過,拾起地上的槍扭頭而去。
“老爺。你咋這麼快?”鬼三大喜過望。
沈稼軒先瞥了眼跑遠的歐陽,再看看他懷裡的洛醺。不知洛醺是喝醉酒還以爲她昏迷,擔心的問:“怎麼了?”
鬼三道:“沒事,喝醉了。”
沈稼軒眉頭一蹙,真有些啼笑皆非了,這丫頭怎麼跑到鬍子窩裡喝酒?
說來他能這麼快趕到,是因爲洛醺和皓暄走後他如坐鍼氈非常不安,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着,總覺得有事發生,索性騎馬離開府裡想去羅鍋山看看,半路就遇到去通稟他的護院,聽說此事快馬加鞭趕來。
他看了看洛醺:“那個,給我吧,我是她叔。”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解釋,連自己都不信他想抱洛醺是這個原因,無非是覺得鬼三和洛醺授受不親。
鬼三也知道自己抱着少奶奶不合適,急忙放下,沈稼軒微蹲身子示意他把洛醺放在自己後背,等下還要上山,抱着難以行走,然後再問:“皓暄呢?”
鬼三滿臉羞慚道:“老爺,少爺還在山上呢,有人想羞辱少奶奶,所以我……老爺責罰,我保護少爺和少奶奶不利。”
沈稼軒背起洛醺道:“你已經盡力了,不罰還會賞,走,我們上山。”
鬼三在前面帶路,沈稼軒揹着洛醺在後,山風一吹洛醺稍微清醒過來,感覺有種氣味好熟悉,費力的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是在一個人後背,傻傻的一笑:“是你。”
沈稼軒輕聲問:“是誰?”
洛醺咬着他的耳朵道:“是你。”
沈稼軒似乎明白故作糊塗:“是誰啊?”
洛醺沒有回答,卻把嘴巴貼近他耳朵呢噥:“你問我……是不是……不想你娶葛玉秀……嗯,我很是不想,我甚至不想你娶任何女人,我甚至不想你喜歡任何女人,我甚至想你喜歡男人才好呢。”
沈稼軒心頭悠然一顫,把腦袋朝後偏了偏,臉頰蹭到洛醺的臉,只吐出一個簡單的字:“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