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打開了,看着女兒眼裡隱隱的淚痕,她一把把女兒拉到懷裡,“別難過,你的爸爸並不是你想的那麼絕情,他這麼多年從來沒有忘了我們母女,更是時時刻刻都牽掛着你這個女兒。美雪,請你相信媽媽,爸爸他一直都是愛你的,只是他身不由己,無法將這份愛灌注在你的身上……”
撲在媽媽的懷裡,美雪感覺到她的身體微微的顫動着,她明白,心裡最苦的不是自己,而是一直以來一個人帶着自己的媽媽。
“媽,我是替你難過,他那麼對你,你卻好像並沒有埋怨。”美雪把頭從宜玉庭的肩膀上擡起來,不解的看着她。
宜玉庭坐在美雪的牀邊,神情似乎飄向了很遙遠的地方,“誰不希望自己所愛的男人陪在自己的身邊呢?可當自己愛上一個不該愛的男人的時候,就要準備忍受寂寞和無止境的等待了。”
“爲什麼他是你不該愛的男人?”在美雪看來,那個男人有錢有勢,不會連自己所愛的女人都無法呵護吧?就算是不能堂而皇之的迎娶過門,常常見面還是可以辦到的吧?
“你爸爸叫羅玉,我認識他的時候正是大學畢業那年。那時因爲我是來自農村的,畢業後很迫切的需要找一份工作,於是我就在各個人才市場裡瞎轉悠,後來就在人才市場裡面遇到了羅玉。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感覺彼此都認識很久了,是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說來也巧,我們被同一家公司錄取,很快就成爲了朝夕相對的同事,並且很快就生活在一起。在那個陌生的城市裡彼此有慰藉,有依賴,都覺得是上天賜給了我們彼此,我們常常這樣憧憬着未來,買一套小房子,生一個小孩子。平平淡淡的過一輩子……”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這麼卑微的幻想很快就被打破了,有一天我們一起回到出租房的小區。在小區的門外就發現了幾輛特別高級的豪車,當時我就覺得羅玉看那些車的眼神很奇怪,以爲他犯了男人愛名車的通病,還打趣地說‘這車咱們就是一輩子不吃不喝的也買不起。’”
“當時他就問了一句很奇怪的話,問我會在金錢和他之間會選誰?我當然說會選他囉。後來我就反問他,在名利和我之間,他會選誰?他想都沒有想就說是我。聽到之後,我哈哈一笑。這對於我來說就是一個調劑的笑話,覺得像我們這種出生的人不可能對面臨這樣的選擇……”
“可是我錯了。當我們在還沒有走進出租房就在走廊裡被人給攔住了,而且人數不少。大概有十來個吧,裝束就和剛纔在我們家的那幾人一樣,他們彬彬有禮對羅玉說,‘少爺,您回家吧。我們可是找了你很久了。’這個時候我才發現羅玉的臉色沉了下來,‘我不會回去的。’我終於弄明白了,他們找的真的是羅玉,而且羅玉還是他們口裡的那個少爺……”
“而羅玉從來沒有告訴過我他家裡的事情,他只說他的家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家庭。所以我纔會沒有顧慮的跟他在一起,當發現一切和我想的不一樣的時候我就傻眼了。我一臉驚異的望着羅玉,羅玉卻安慰我說,‘不會有事的,相信我。’可是,我一看那陣勢就知道事情不會如他說的那麼的簡單,果然,那些人突然向羅玉一鞠躬說‘得罪了,少爺。’在羅玉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被他們給架着了,我看見羅玉被他們架着走了,羅玉臨走前對我說,一定要等他……”
“而我站在原地連動的力量都沒有,眼睜睜的看着他被人帶走,而且不知道他被人帶到哪裡去,我想到過去報警,轉念一想不對,那些人稱他爲少爺,應該是家裡的人,報警能夠起到什麼作用呢?就這樣,羅玉就突然從我的生命裡消失了,剛剛開始我還懷着期望,靜靜的等着,他不就是回家了嗎?遲早會回來的……”
“可是很快就一個星期,一個月的過去了,我的心卻時時刻刻的煎熬着……”雖然時隔多年,宜玉庭想起當年的情景還像在眼前一樣,她的表情都泛着淡淡的痛苦。
“媽,他就再也沒有出現了嗎?”美雪好奇的問,這一開始那個男人就對欺騙母親,母親爲什麼還留戀呢?
“沒有,兩個月以後他突然出現我們租住的地方,頭髮凌亂,面色蒼白,他看見我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們快點搬家。頓時我就明白了,他回來也並沒有意味着事情解決了。後來,我聽了他的話,不但是搬家,還離開了家上班的公司。接下來的一段日子,羅玉才告訴我,他的父親是這個國家的總理,權力可以延伸到國外,而他是父親的獨子,他父親從小對他的期望就很高,在皇家大學裡完成大學的學業以後就要他接管財政部長秘書的職位。他不想這麼快就進入父親的管轄範圍,於是他偷偷地溜了出來的,沒成想和我一見鍾情。”
“我就問他這次是怎麼出來的,他說爲了見到我,和我在一起,他回去和他爸爸大吵一架,可是他爸爸堅決不同意我這樣背景的女人走進他們羅家,說他已經答應了一直支持他的副總理,將要副總理的女兒進他們羅家,就把羅玉給軟禁起來,爲了再次逃出來,羅玉趁守衛不注意,悄悄地割脈了,於是,他就在去醫院的途中給逃出來了。”
“女人一輩子會遇到爲自己捨命,爲自己拋棄功名利祿的男人就什麼都值了,我跟着他東躲西藏,到處顛沛流離,爲了不讓他的父親找到,我們不能留在任何的一座城市,都是選擇邊遠的山區生活,我們都是讀書人,而那種地方靠文化是沒有辦法吃飽飯的,爲了生存,我們常常會用僅有的一點積蓄去租別人的田地過日子。”
“我是農村長大的孩子,應付這些體力活還說得過去,可是羅玉從小就錦衣玉食,養尊處優慣了,那些繁重的農活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但他沒有在我的面前說過一句怨言,還常常的對我說,可以爲我出力是他這輩子非常榮幸的事情……”
“可是即使是這樣辛苦的日子,老天也沒有讓我們過多久。由於長時間的營養不良,加上繁重的體力勞動,有一天,羅玉突然高燒不退,而且一燒就是一天一夜,我嚇壞了,第二天晚上,找來附近的村民把他送到村衛生院,衛生院說病情很嚴重,必須送到縣醫院進行詳細的檢查。”
“當時,我們手裡並沒有多少錢,這點錢連縣醫院的押金都交不起,我求爺爺告奶奶的在街上乞討了兩個多小時才湊夠了押金,但是一檢查,是急性肺炎,縣醫院說以他們的醫療水平根本不可能把羅玉給治好,在他們這裡頂多就是讓病情不再惡化下去,必須轉到市醫院或者省醫院。我一聽就慌了,到哪裡去籌那麼多的醫藥費?就是籌錢我也怕羅玉等不及了。”
“這個時候我唯一的希望就是羅家了,可是我也不知道怎麼去找羅家的人,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羅玉爲了而病死,於是,我就要求已經快陷入昏迷的羅玉告訴我羅家的聯繫電話。但是,羅玉雖然是病糊塗了,可他也知道這將意味着他又要和我分開,他怎麼也不肯說,他還說就用他的這條性命去見證我們的愛情……”
“看到他越來越虛弱,我的心如刀割,時間的每一秒流逝我都感覺是他的生命在流逝,我知道再這樣下去,羅玉肯定會沒命的,我知道我就是他活命的阻礙,於是我拿着刀擱在自己的脖子上,強迫他說出了聯繫羅家的方法……”
“我給羅家的人打了一個電話以後,過了半個小時,市醫院就派救護車過來,把羅玉給接走了。我知道這個時候羅家的人一定會趕過來好好的照顧羅玉的,我的使命也算是完成了,我想,我是該離開羅玉身邊了,於是就選擇了一個人默默地離開了縣城……”
“臨走的那一刻,我居然沒有一點點的後悔,反而有些慶幸,慶幸羅玉沒有因我而喪命,否則,我的往後的人生都會揹負着害死自己愛人的愧疚。”
“再後來,我就找了一個偏僻的小鎮給一家雜貨鋪幫忙,本來靠着羅玉給我的愛,打算在那裡平平靜靜的過一段日子,等羅玉對我死了心之後再找一個地方開始新的生活。誰知道就在這個時候,我發現自己懷孕了……”
“美雪,你知道媽媽當時有多麼高興嗎?我不像別的未婚媽媽一樣的感覺驚恐無助,而是感覺就像是老天爺的恩賜,我當時就覺得我和羅玉的關係並沒有斷,有了這個孩子,就像我和他這一輩子都有着某種特殊的牽連,這種牽連讓我覺得羅玉離我並不是很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