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瞳陷入矛盾當中。
一方面覺得，不行啊，陸潛是個未成年的崽，怎麼能下手！
另一方面傻呵呵地樂，陸潛原來也喜歡她的。
跟她的喜歡一樣。
這樣甜蜜地懊惱着，日子一天天過去。
其他談戀愛的小情侶都是會如膠似漆，你儂我儂。但佟瞳和陸潛不一樣。
他們聯繫得並不多，一天頂多說兩三句話。
佟瞳一般說。
“早安”、“晚安”、“今天我做了什麼什麼”。
陸潛一般說。
“嗯，好”、“我訓練去了，待會兒聊”、“訓練完了”。
陸潛作爲一個職業電競選手，勻不出多餘的時間陪伴佟瞳，他不是在比賽，就是在準備比賽的路上。
俱樂部也給他安排了直播，陸潛的小頭像就出現在屏幕左下角，毛茸茸的頭。
陸潛直播是在晚上九點到十二點，剛好是佟瞳放學回家的時間，她就可以把電腦打開，聲音外放，聽着陸潛的聲音做夜宵吃。
陸潛在等待遊戲匹配的時間，就會默默唸着一個菜譜，說這道菜挺好吃，佟瞳就跟着做。
兩個人心照不宣。
彈幕上彈出“？”，說他不做美食博主可惜了。
有些新粉眼巴巴跑過來，見少年清俊，眉目俊朗，手指修長，忍不住問：“潛哥哥有女朋友了嗎？”
有老粉科普。
“有啦有啦，潛寶第一次比賽的時候，坐在觀衆席裡唯一一個舉着潛寶燈牌的女生就是，長得賊可愛。”
陸潛看到彈幕，點點頭：“是的，她答應我了。”
這句話的信息量很足。
說明是陸潛告的白。
究竟是什麼樣子的女生能被潛寶喜歡啊？
大家都很好奇。
陸潛卻不肯再說，粉絲們也懂事地把話題引導遊戲本身。
電競圈比娛樂圈好很多的地方就在這裡，大家對選手們沒那麼多限制，更多的是寬待和祝福。
陸潛下播，佟瞳也休息。
她給陸潛發了條信息：“晚安。”
陸潛忙，佟瞳也忙。
高二下學期的課程並不是那麼輕鬆，距離高考只有一年時間，很多同學都開始發力，班上燃起一股學習的熱潮。
大家神情緊繃着，下完課就涌進辦公室向老師問問題，或者問同學。
佟瞳作爲新任年級第一，而且人脾氣好，受到不少同學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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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同學都會過來圍成一圈，嘰嘰喳喳地問。
今天也是如此。
大家在熱火朝天地討論問題的時候，有個同學冷不丁冒一句：“陸潛是不是去打比賽了？”
“我昨天看了比賽，確實是陸潛。”
“真牛逼啊。”
“佟瞳，你之前是陸潛的同桌，跟他玩得最好，知不知道這件事？”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一個人身上。
佟瞳只得點頭：“他是成爲一個職業選手了。”
“這纔沒多久吧？就首發了。”
“就很牛。”
“還加入的是DS，有Light的DS啊！”
“現在是常規賽積分榜第四名吧。”
“不，昨天比賽完贏了，應該是第三名。”
“陸潛得了好多次MVP吧。”
“我可以向別人吹牛了，我有個打職業的同學！”
話題扯遠了，這羣悶在學校裡的孩子們興致勃勃地討論一個離他們很遠的人生。
路人乙同學站在旁邊默默聽着，隨後問：“那陸潛是以後都不讀書了嗎？”
“不讀書多爽啊。”
路人乙同學白了他一眼，雙手抱胸。
“圈子不一樣，交流的東西不一樣，可能過不了多久，陸潛就會變成一個陌生的Qian。”
那個同學站起來，手搭在路人乙同學的肩膀上，嘻嘻哈哈：“哎呀，你在說什麼啊。”
“你交流最多的人，不就是跟你同個圈子的人嗎？”路人乙說。
佟瞳明白路人乙同學的意思。
正如她不在陸潛身邊，就會不瞭解他想什麼，他遭遇什麼，他的計劃安排，融不進他的世界。
陸潛不是一個會主動分享開放的人，相反地，他是個很難得說出心裡話的人。
兩個人隔開時間過久，可能會漸漸形成看不見的隔膜。
兩個人看到的世界不一樣，自然想法也不一樣。
這種考慮有道理，但於佟瞳而言，太過畏首畏尾。
她只知道，活在當下，現在她想跟陸潛在一起，那就在一起，管那麼多幹嘛。
即使以她穿書前的年齡，她也只比陸潛大三歲。
佟瞳不願意想那麼多所謂長遠的東西，那些相對來說太過虛無縹緲，不及眼前的半分。
這件事她沒打算瞞着爸媽，他們一貫表現對女兒很開明，包括同意她去看電競比賽。
佟瞳一如既往地上完晚自習，打算跟同學順路回家，卻沒想到在門口看見爸爸騎了個小電驢。
她疑惑地讓同學先走，自己過去。
“爸爸。”
佟父“誒”了聲：“下課了？”
“嗯。”她點頭的同時，觀察父親的表情，是欲言又止的，他肯定有什麼話想對她說，所以破天荒來接她。
“上車吧。”
車上的風呼啦啦地吹，佟父一路上沒說話，佟瞳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問。
直到到家之後，佟父把頭盔放在車簍裡，笑着打破沉寂：“夜宵想吃點什麼？你媽在家呢，讓她給你做點好吃的。”
“我也不餓啦。”
話音剛落，六點才填充過的肚子不爭氣地發出咕咕的聲音。
佟瞳：“……”
學習使人飢餓。
好在佟父沒有笑她，兩人一起走進去，佟母正掛着圍裙，對一鍋湯忙前忙後，調火，加調料。
見父女倆回來了，把火關掉，指揮佟父把湯端上來。
佟瞳的爸爸是警察，媽媽是醫生。
兩個人一直都很忙，能重合在一起休息的時間屈指可數。
如今兩個人分明是特意調了假回來的。
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佟瞳有點惴惴不安。
她把書包放下，屋子裡很暖，她就脫掉了校服外套，少女很苗條，穿着的白色毛衣上有隻可愛的卡通貓咪，她整個人就像在雲端上純潔無害的天使。
佟瞳坐在桌前，用勺子一口口喝銀耳紅棗湯。
爸爸媽媽用殷切的目光看着她，分明憋了什麼話，但他們誰都沒開口。
佟瞳：“……你們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佟父英勇剛毅，能不帶半分躊躇地捉拿罪犯，但在處理孩子事情上，手足無措。
他對佟母使了個眼神。
“瞳瞳啊，銀耳湯好喝嗎？”
“……好喝，”佟瞳說，“你們有什麼事就直接告訴我嘛，我有什麼事不都全部告訴你們了嗎？或者有什麼想問我的？我們是要搬家還是要還債？還是奶奶那邊……”
“呸呸呸！你奶奶健健康康的，你這孩子別胡說。”佟父憋不住了，他望了眼佟母，後者點點頭。
來了。
佟瞳不由正襟危坐。
就聽見佟父問：“你談戀愛了？”
“就這事啊。”佟瞳垮了肩膀，用手撐着腮幫子，有點無語有點好笑。
“什麼叫就這事，這件事很重要的。你現在還沒成年，我覺得……我和你媽一致認爲需要聊一聊。”
佟瞳看向佟母，佟母點點頭。
“那好吧，那聊什麼？”
“那個男生是陸潛，今年17歲，父母離異，跟了父親，在學校是你的同桌，風評尚可，曾經被你帶到家裡過，現在休學打遊戲中，以此爲生，未來不祥。”
“是的爸爸。”佟瞳點頭，“您不要用這種審訊的口吻來問您的乖女兒嘛，而且，這不是打遊戲，這是電競。”
“好好好。”佟父舉手投降，“電競，好吧，你們年輕人的電競我不懂，但是陸潛怎麼看，怎麼都不是一個可以談戀愛的人。離異家庭的孩子，大多數是缺愛的，你怎麼能確定他是喜歡你本身還是喜歡你對他的好呢。再則，他從事這個行業，不太……”
“不太穩妥。”佟母總結。
他們可以當着別家孩子的面誇別家孩子，但是心裡最疼愛的，還是這唯一一個女兒。
佟瞳軟下聲音：“談戀愛又不是結婚，要那麼穩妥幹嘛？”
“只是談戀愛不結婚，那也太……”佟母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佟瞳扶額：“也不是這個意思啦。我是說現在聊這些有點太早了，我和陸潛，就是簡單地確認下關係，但都不影響我們各自的人生，他打他的電競，我繼續學習讀書，不是很好嗎？”
她望着父母擔憂的眼神，忍不住過去抱抱他們。
“放心好啦，我心裡有數的。”
“陸潛是個好孩子，上次他還送你奶奶去醫院。”佟父嘆了口氣，做出退讓，“原生家庭的錯怪不到他身上。”
“是的，而且他以後會成爲很厲害的人，不，他現在就是了。”
“你自己有想法有打算就行。”佟母看了她一會兒，忽然眼淚汪汪地趴在佟父身上哭，“我家女兒長大了，學會拱小白菜了。”
佟瞳：“……”
不對勁，這形容怎麼怪怪的。
佟瞳安撫了父母，閒扯了會兒學校發生的事，就回到臥室，打開陸潛的直播。
少年穿着乾乾淨淨的隊服，眉目俊朗，脣紅齒白，正專心致志地玩擺渡人。
——陸潛。
佟瞳在心裡默默唸着這個名字，忍不住傻笑起來。
這個人屬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