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盧克被“二向箔”的光芒命中,消失無蹤,場上的局面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失去了盧克的牽制,惡念阿蕾莎面對蜘蛛神後延伸而來的蛛絲沒有絲毫抵抗能力,漆黑的詭異蛛網開始以教堂爲中心,向着寂靜嶺的天空和大地一同蔓延。
“該死!”
惡念阿蕾莎從羅斯的肚子裡鑽了出來,面色難看的望向那肆無忌憚到處擴張的蛛網。
現在,裡世界的權限快要被對方全部攫取了。
寂靜嶺空間雖然劃分爲表裡兩層,但對方能依靠着自己的一點點放鬆警惕,就從無到有,把這裡盡數污染,等裡世界淪陷,表世界又能堅持多久呢?
雖然有着一些波折,可是明明自己的計劃已經完成了,教堂被攻陷、莎倫也被拯救,但就算是這樣,也仍然是無濟於事。
這,就是神明的力量嗎?
她看向天空中不停侵蝕着裡世界的蛛絲,陷入絕望的深淵。
就在此時,她和羅斯站立的位置,突然地面出現了巨大的塌陷,兩人直接墜了下去。
掠過密密麻麻複雜的手腳架,兩個人直接墜向下方燃燒着熊熊火焰的礦山。
這正是被阿蕾莎點燃的,將整座寂靜嶺覆蓋的洶涌火焰,也是寂靜嶺誕生的來源之一和這座空間最深處的構成。
羅斯一聲驚呼,身體在半空中胡亂揮舞,惡念阿蕾莎倒是一臉淡定。
很快,一道道像是荊棘一樣的鐵絲止住了兩人下墜的趨勢,阿蕾莎本體連帶着她棲身的病牀一同飛了上來。
“我們失敗了。”
她沒有語言能力,但精神波動同樣可以表達出內心的想法。
“不過,我們還有退路。”
作爲本體,她可以觀察善惡阿蕾莎的全部視野。當然,此前莎倫被困在蛛網中心時,由於蛛絲的隔絕,她只能感知到莎倫的生死,卻無法觀察具體的感受。
此時,她也能隱約感覺到,莎倫正處在一個其他空間當中。
那處空間與寂靜嶺有些相似,同樣是異空間,同樣瀰漫着火焰的氣息,但感覺要更加完善、更加強大。
那些鐵荊棘像是觸手一般,柔和的將惡念和羅斯遞到阿蕾莎的身邊。
隨後,她如同壯士斷腕一般,毅然決然的將寂靜嶺的表世界炸開,隨後主動放棄了對寂靜嶺的全部控制,只留下身下這座熊熊燃燒的礦山。
她將礦山、羅斯和惡念一同化入自己體內,沿着與善念之間的聯繫,藉助着表世界爆炸產生的磅礴空間之力,在空間與空間之間打開一道淺淺的縫隙,直接投入盧克的“鏡中世界”。
隨着阿蕾莎本體將收入體內的礦山、羅斯和惡念放出,善、惡與本體的阿蕾莎終於碰面,如同一善一惡兩個兒童站在病牀兩側,羅斯站在牀頭的位置上。
原本應該像水流一樣匯聚成一個整體的三個孩子,竟然仍然涇渭分明,保持着明顯的區別。
而那座燃燒的礦山,在出現在“鏡中世界”的瞬間,就被世界本身所捕獲。
大量的“火”和“地”元素彙集於此,地底深處那正在凝聚的“火山”象徵也轉移而來,將它直接轉化成一座正在噴涌着岩漿的活火山。
至此,鏡中世界的“火”元素同樣達到了圓滿。
寂靜嶺,裡世界。
被表世界的自爆波及到,裡世界現在也變得一團糟。並且,表世界是裡世界與外界相連的紐帶,失去這條紐帶之後,“裡·寂靜嶺”開始緩緩的向世界之外漂移,失去作爲世界入侵跳板的作用。
這正是阿蕾莎本體謀畫的另外一半,除了逃脫魔爪自保之外,她同樣也粉碎了蜘蛛神後入侵自己本土世界的企圖。
但是,已經進入“鏡中世界”的阿蕾莎失去了對外界觀測的能力。
在寂靜嶺深處的教堂裡,感知到寂靜嶺正在逐漸與“聖光世界”遠離,遠在深淵的羅斯催動儲存在寂靜嶺裡世界的全部信仰之力,讓原本與裡世界融爲一體的蛛絲們全部伸展着冒了出來,像一根根纜繩一樣,緊緊捆在主世界的邊緣。
無窮無盡的蛛絲牽扯着“寂靜嶺·裡世界”,被世界外移之力拉的緊繃,就像扯到圓月一般,即將繃斷的弓弦。
令人牙酸的“嘎吱”“嘎吱”聲隱約響起,一條條堅韌的蛛絲繃斷,但很快又有新的蛛絲彈射而出,就像蜘蛛俠使用蛛絲停住疾馳的列車一樣。
隨着時間的流逝,那些繃直的蛛絲剩餘不到最初的三分之一,但因“表世界”的崩毀而向外逃逸的“裡世界”速度終於慢了下來。
又是不知道多久過去,伴隨着蛛絲的緩緩縮短收回,“寂靜嶺·裡世界”竟然重新貼合到主世界的壁障之上,而那些蛛絲則成爲了裡世界與主世界之間的粘合劑,用自身的特性和神後的神力,確保不會再出現分離逃逸的情況。
阿蕾莎的本體確實已經將自己手上擁有的籌碼用到了極限,但,她還是小覷了一位神明的偉力。
特別是這位神明對某件事特別重視,親自下場時,即使只有一個化身,那也不是她能夠揣摩的。
話分兩頭,雖然沒有徹底斷絕蜘蛛神後對主世界的入侵,但阿蕾莎好歹保障了自己和母親的安全。
而盧克這邊可就慘了。
“二向箔”的力量非常神奇,就算他已經擁有了部分傳奇境界的戰力,但典範就是典範,沒到傳奇就得被降維。
他現在就已經出現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並且,自己的形態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成了一個沒有厚度的紙片人。
現在,他所處的世界,就像一張白紙一樣。而他就像紙上的畫一般,只能在平面上來回穿梭,卻無法突破那張白紙,升維回到現實世界當中。
唯一的好消息是,作爲超凡者,哪怕是被降維,在這個紙片世界,他仍然擁有着超凡的偉力。
雖然一身超凡能力和技能都無法施展,就連與能力樹的連接都斷斷續續的,只能隱約感知到它的存在,卻無法藉助它的力量。
但盧克可以任意移動、任意作畫,對這個紙片般的二維世界進行修改、塗抹。
甚至,某種意義上來說,只要他不想回到三維世界,在這個二維世界裡,他就是神一樣的存在。
但是,紙片人的神,又有什麼用?
怎麼才能重新升維回去?
這是個問題。
盧克開始在這片白茫茫的二維空間到處尋找,試圖找個“本地人”,問問這裡的情報。
他在自己站立的位置留下一個漆黑的原點,表示這裡是起點位置,然後開始出發。
一路上,順着他走的方向,盧克的腳下同樣有一條漆黑的線條顯現,爲了防止在這片純白的空間失去方向感,盧克將自己的行動路線全部保留痕跡。
在這片空間,盧克好像連時間感都失去了,不知道走了多久,只知道回頭望去那漆黑的線條已經拉伸到無限的遠方,別說第一個黑點了,就連盧克後續爲了控制距離種下的第131個黑點都已經望不見了。
已經走的快要麻木的盧克停住了腳步。這個世界好像只有他一個“人”,除了自己外,這世界就是一片白茫茫,沒有任何其他線條和色彩。
沒有朋友、沒有敵人、沒有情報、沒有恩怨。
一切,都只能靠自己,也只有自己。
如果擺脫不了這世界,沒辦法升維回去。
那.
真不如死了算了。
升維,談何容易。
盧克停在原地,像是一幅靜止的畫一樣,思索了許久。
升維,首先要描述出來下一個維度的樣子吧。
那麼,怎麼才能在這個平面中描述三維世界的樣子呢?
最簡單的方式——立體幾何。
雖然沒有學過繪畫,不能通過光線和色彩,達到那種在平面上畫出來立體畫,讓人誤以爲真的能力。但,最起碼,盧克可以通過虛線實線相結合,在平面的紙上,畫出一個立方體。
這可是高中數學幾何題最基本的能力。
盧克控制着黑線,像是一個剛剛接觸立體幾何的中學生一樣,小心翼翼的在這片白紙上畫下了一個長方體。
沒用!
雖然看起來有些相似,但假的就是假的!
畫在紙面上的東西,再怎麼逼真,也只是一層圖案,沒有任何厚度。
就像立體幾何需要計算長寬高,而平面幾何只需要長寬就可以了。
沒有高,也就是厚度,就永遠達不到三維。
我需要厚度.
厚度
盧克再次停滯動作,變成了一副固定不動的畫作。
又不知過去了多久,盧克終於有了一絲頭緒。
他與一般畫作的區別就是,他是可以移動的,甚至是可以主動改變這個世界的。
而這一切的來源,是因爲他有着自我意識,換句話說——他有靈魂。
或許,這正是破局的關鍵,是他能夠從二維升維上去的要點。
靈魂
盧克倒是能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魂體,它好像獨立於維度,起碼獨立於二維世界,就算盧克的身軀被降維成紙片,也一樣沒有失去自己的靈魂。
但是,怎麼才能利用靈魂,讓自己擁有厚度呢?
摺疊!
盧克嘗試着讓自己的靈魂對摺。
對於一個靈魂強度達到典範巔峰的強者來說,改變靈魂的形狀實在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可惜的是,就算他將靈魂對摺了無數次,上下、左右甚至是捲成一卷廁紙,這些動作都對目前自己的狀態沒有任何幫助。
擁有厚度的關鍵是靈魂,但靈魂與自己仍然是一體的,對摺靈魂,就是對摺自己。
一個二維的生物,永遠不能通過對摺自己的方式擁有厚度。
就像一個三維生物,永遠不能通過拽起自己頭髮的方式飛起來。
對摺的計劃失敗。
那麼還能怎麼辦呢?
盧克再再再次陷入沉思。
在這種長久的沉思中,他的思維也逐漸在變得緩慢,好像要被這二維的世界同化,逐漸變成一副沒有思緒的畫作一般。
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在盧克那將近麻木的思維中,突然一道靈光閃過!
對摺自己不能擁有厚度,那麼如果不是自己呢?
如果我將一部分靈魂撕扯下來,讓它脫離我的身體。
那麼,它是否就是一個獨立的物體了,是否,將它覆蓋在我的身體之上,我就能——
擁有厚度!
一閃而過的靈光讓盧克振奮起來,他活動了一下因爲長久的停滯而變得僵硬的軀體,在心中考慮了一下成功的概率和失敗的代價之後,毅然決定執行。
畢竟,這已經是他目前能夠想到的,唯一的,也是可能性最高的辦法了。
第一步,撕扯下來一小段靈魂碎片。
痛!
太痛了!
硬生生將自己的一小片靈魂扯下來,那種痛苦,要遠超一切肉身的生理疼痛,甚至比被龍抓手狠狠掏襠十分鐘的感覺還要痛苦幾倍。
僅僅是第一次嘗試,盧克那由線條組成的身體就開始紊亂晃動,險些化作一灘散落在紙面上的塗鴉。
而那剛剛撕扯下來的小塊靈魂碎片,在脫離了本體之後,在盧克穩定自身的間隙裡,也早就消散無蹤。
草!(一種植物)
從痛覺的餘韻中稍稍好轉的盧克不由的罵出聲,這聲音從嘴裡出來,寫在二維空間的一旁,甚至還帶着感嘆號!
有點漫畫那意思了。
失敗了,還得繼續。
剛剛那強烈的痛苦讓盧克心生退縮。
畢竟,不是每個男人都有勇氣拿大錘瞄準了,狠狠給自己二弟來一下的。而盧克現在要做的事,基本上和這也差不多了。
唯一的區別是,大錘錘二弟會太監,而扯自己的靈魂太多會變傻。
畢竟,盧克只是一個穿越不足一年,接觸超凡也不足一年的新人。雖然現在已經擁有了強者的實力,但一路的修行大多順風順水,他的心態仍然與那個被泥頭車送來異界的大學生差別不大。
特別是對痛苦的忍耐,經歷過多次戰鬥,也受過一些傷,原本他認爲自己已經非常硬漢了。
但是,在這種痛苦面前,他才知道,自己其實還挺脆弱的。
做了許久心理建設,盧克才終於下定決心。
再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