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展覽

相親之後的那天早上醒來,我賴在牀上很久才爬起來,確定湮明已經不在之後,才慢慢溜達到客廳吃飯。

說實話,我實在不知道怎麼面對湮明。

我跟湮明肯定不可能,但是,我要怎麼才能把我的想法不至於很傷人的傳達給湮明呢?

一個早餐的冥思苦想的結果是,我必須和湮明好好地談清楚,趁他還沒有陷進去的時候讓他打消這念頭。而做到這個,必須先知己知彼。

要了解湮明,當然從自稱和湮明青梅竹馬的鐘家亦開始了。

於是第二天下了班,我便主動找上了鍾家亦。

鍾家亦聽了我的各人陳述之後,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說:“怎麼?想打聽湮明的事情,好事要成了?”

我只能搖頭,要他別管太多,告訴我一些湮明的情況就好。

鍾家亦眼神一挑,我會意,找了一個極其安靜卻極其奢華的完全符合鍾家亦品味的場所,開始了我的傾聽工作。

鍾家亦也很夠意思,開始有條不紊地說起湮明原來的事情。

說實話,今天提早下班,從下午五點到晚上十點,我都在聽着鍾家亦的詳細陳述。

雖然他講的趣味橫生,生動具體,但是一連五個小時的訴說也讓我大腦在後面都快陷入了昏睡之中,但是,重點我可一樣也沒有拉下。

首先是湮明的學術經歷,他小學畢業被湮龍找到之後,中學沒讀多久,就被送到了歐洲讀書,一待就是五年。這五年,他好像是在各國留學,玩過了歐洲基本上的所有國家。

接着湮明又去了美國,在那裡一呆就待到最近幾個月前。這期間,他基本上沒有回過國內。還有呢,就是湮明的冒險旅程,在康奈爾讀書的時候,湮明就利用假期,基本上跑遍了世界各地,就連非洲和南美洲,他都去過不下一次。

最後,也就是最重點地,湮大帥哥的感情路程,用一句話概括,可謂是桃花朵朵開,但是都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當鍾家亦跟我說湮明是如何冷酷地掃除身邊的狂蜂浪蝶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完全可以想象到那種畫面。

所以,湮明到現在,也不能說有一個正牌的女朋友。

鍾家亦終於講完,我看了看錶,剛好十點,整整五個小時。我正準備說感謝,鍾家亦又問我:“怎麼?不打算給湮大帥哥任何機會?”

我無奈地看着鍾家亦,對他說:“我是湮明的繼母,我比他大了那麼多,你還要我說別的理由嗎?”

鍾家亦往真皮沙發上一躺,看着我好久,嘆一口氣:“最重要的阿,你對你繼子有沒有感覺阿。”

我聽了這話,卻是一愣。

我想過很多條理由,卻獨獨沒有考慮過自己的感覺。

我在那裡想了半天,從開始見面到現在表白,我基本上把自己和湮明相處的每一件事情都想到了,然後準備回答鍾家亦的問題。誰知,話在嘴邊,卻被鍾家亦打斷:“算了,我看你也完全不像陷入愛情的女人,湮明肯定沒有戲。”

我點點頭,想,這個男人,觀察力還不錯,於是開始問一個最令我疑惑的問題:“我真的不知道湮明看上我哪一點。”

鍾家亦卻說:“伯母,你要對自己有自信拉,能被湮大帥哥這樣看上的人可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阿。”

然後又自言自語地點點頭,說:“不過,他的品味跟一般人比果然不一樣。”

那要我怎麼辦?我於是又問道:“那我怎麼跟他說?”

鍾家亦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說:“伯母,你不會連怎麼拒絕別人的表白都不會吧。”

我聽了,又一愣。

也許鍾家亦都不會相信,這是我三十年來的感情經歷屈指可數歐。不是我不會拒絕別人,實在是因爲追求者不多,別人從來都沒有給我過機會拒絕。

我於是澄清:“不管你信不信,我從來都沒有嘗試拒絕過被別人。”

鍾家亦彷彿發現了新大陸一般:“你們兩個真是絕配,一個從來都是拒絕別人的告白,一個就壓根沒有拒絕過告白。”

然後,他又彷彿回味了一下,說:“你就挑個對的時間跟他好好說說就可以了。不過,你那個繼子應該從來沒有被女人拒絕過的經驗。”

我嘆了一口氣,我怎麼知道什麼是好的時間,還有,我怎麼和湮明說呢?

鍾家亦靠近我,拍拍我的肩說:“別想那麼多了,船到橋頭自然直。”

雖然這麼說,可是我的橋頭在哪裡?船在哪裡?

晚上回家,已經快凌晨。我走到家的院子裡,卻發現客廳是燈火通明,不知道這個時候是誰拜訪,弄得湮明還沒有休息。可是推門進去,卻發現只有湮明一個人在客廳裡。他身上還穿着上班的西裝,連領帶都沒有取下。

我剛準備說話,湮明卻先說:“怎麼這麼晚?”

我想了想,覺得最好還是不要把今晚打聽的事情和湮明說,於是就說:“和朋友出去聚了一聚。”

可是湮明卻顯然對我的回答不是很滿意,又問我:“哪個朋友?”

我聽着一愣,怎麼想也不覺得湮明是這種刨根究底的人啊,於是我說:“普通朋友,沒有必要問得這麼具體吧。”說完我就準備回房。

可湮明卻從沙發上站起,一步上前,攔住了我,我擡頭,卻對上他滿滿地火氣,他忽然說:“我找了你一個晚上,以後這麼晚回來,也來個電話。”

我聽的一愣一愣,問道:“爲什麼要找我?”以前我晚回來,不也沒什麼事情嗎?

湮明眼神忽然有些無奈,說:“打你手機沒接,怕你出事。”

我這纔想起自己的手機,拿出來一看,滿滿地二十個電話,從晚上十點開始打起,可是我手機靜音,又和鍾家亦聊得那麼開心,所以根本就沒有注意。

湮明又說:“快點休息吧,太晚了。”

我點點頭,忽然覺得亂感動的,真的很久都沒有這樣一個人爲我等門了。

可是,理智一下子又戰勝了情感。

想到鍾家亦的話,我又有一些愁緒,湮明那孩子,不會真的已經這麼喜歡我了吧。

墨洛克珠寶展明天就要開始,今天是在試展階段。

我本以爲自己已經沒有什麼事情,可是誰知道還是被湮明派到展廳充當接待員,講解員一角。其實說實話,我直到現在,即使在被湮明告白和強吻之後,我都有些疑惑湮明是否真的喜歡我。

一個男人如果喜歡一個女人,不是應該很寵愛這個女人嗎?哪有像這個冰山一樣,讓他喜歡的本小姐我一天到晚累得半死不活的。

像現在,我就穿着工作套裝和高跟鞋,站在展廳中央。還要時刻面帶微笑,等着給別人介紹着展廳的每一件展品。

而這些介紹資料,也是我用了一個通宵強行記憶才記下來的。

可是心裡,想着今天一大早見到鍾家亦的情形,又覺得湮明可能還是比較在意我。

鍾家亦一大早就跟我說,湮明晚上爲了找我,差點把整個蓉城都翻了一遍。

我嘆了口氣,也難怪他會那麼生氣。

接着,鍾家亦又向我說了一個驚天的新聞,就是刑董事最近在威脅湮明,而他威脅的籌碼,很不幸的就是我,所以,湮明最近對我也挺緊張的。

而且,最近湮明還把久居美國的大董事之一關山給請了回來,而且還在積極拉攏路明濤,好像就是爲了治一治刑銳。

其實,中間的是非曲折我是不知道怎麼回事,湮明也肯定不會告訴我,但是聽了這些事情,自己還是有一些感動。

今天還是有些不太幸運。

平時上班我從沒有穿過這麼高的高跟鞋,今天由於忘記負責展覽介紹,所以借了別人的一雙高跟鞋。但是畢竟不是太和腳,所以站了一會就開始腳部疼起來。

正在我準備找一個地方休息一會的時候,幾個人的腳步聲讓我猛然清醒了過來,同時,湮明路娜再加上兩個老年紳士的出現也讓我的眼睛一亮。

畢竟,這種俊男美女外加老帥哥的組合,可是不多見的。

湮明看見我,幾步走到我身邊,對我說:“天嫵,你去跟路董事和關董事介紹一下這次的珠寶展。”

我點點頭,覺得有一些興奮。這可是我第一次見到傳媒界的第一把交椅路明濤和神秘難見的關山阿。

想不到,鍾家亦早上纔跟我提到關山回來,居然現在就到了?

我於是站在了關山旁邊,開始一件件地給兩位貴賓介紹。

湮明和路娜也走在我的身後,我往後一瞟,居然隔這麼遠也可以看到路娜害羞的表情。

其實我是不明白這次路娜爲什麼會過來。也許是因爲路明濤對他的女兒和湮明的進展很不滿意,所以這次才把她帶到這裡來創造機會吧。

可是,湮明卻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我禁不住又往後瞟了一瞟,這回,卻接到了湮明看我的眼神。想到這幾天我和他發生的事情,我覺得心麼來由的一跳,趕緊轉回了去,繼續做着介紹。

兩位董事也真的算是及其紳士,保養得也十分得體。

關山不太說話,倒是路明濤不時地問我一些問題,說話慢條斯理,穩穩妥妥。

可是走起路來,我的腳已經疼地不行。

就在我爲高跟鞋而掙扎的時候,兩位老帥哥卻在展覽的鎮館之寶希望之星的櫃檯前停了下來,我於是只能強撐着腳疼,開始背誦起了長達十多分鐘的介紹陳詞。

介紹完了,腳疼得也到了一定的境界,走了幾步,我放慢了腳步。

兩位老帥哥其實已經夠慢了,但是我還比他們更慢,兩位老帥哥終於回頭看我。

可湮明卻搶先了一步,走到我的身邊,手從後面扶着我,對兩位董事說:“不好意思,我先帶藍秘書去一下別的地方有急事。”說完便把我帶了出去。

走出了展覽室的門,湮明忽然讓我坐在長椅上。二話不說的蹲了下來,把我的高跟鞋拖了下來。我很是吃驚,想起來,這要是被別人看見了,怎麼好。

湮明卻一直低着頭,語氣冷冷地:“你敢起來試試看。”

這個人,爲什麼低着頭也知道我在想什麼?

我說:“董事長,這樣被別人看見了不太好。”

話還沒有說完全,腳上就一熱。這種熱度弄得我反射弧一跳,本能的想掙扎,可是卻怎麼也掙扎不出去他的手。

湮明拿出手機,想打電話,可能忽然記起他現在的貼身秘書也就我一人,所以又掛了電話。

他鬆了我的腳,對我說:“在這裡不要動,我待會過來。”

我也沒想到自己這麼聽話,就這樣在那個長凳上等了他近半個小時。

他風塵僕僕地回來,居然給我提了一雙平底鞋過來。

他蹲下來,把鞋試我的腳上,居然還剛剛好。難道,他剛纔已經觀測我的腳的尺碼?

我看着湮明,好久才說:“謝謝。”

試完鞋,我本來想站起來,可是湮明卻坐在了我的身邊,十分沉默。

我不知道他要怎麼,也只能坐着。

湮明可能醞釀了一下,才說:“今天路董事來,是要商量我和路娜的婚事的。”

我點點頭,想想,也說:“她本來就是你的未婚妻,這也正常。”

湮明側過頭看我,說:“天嫵,你完全沒有把我的告白當作一回事吧。”

我一愣,他怎麼一下子說這個?這要我怎麼回答?

在我思前想後的時候,湮明忽然嘆了一口氣,說:“天嫵,我們以前見過面,你記不記得?”

我茫然地看着湮明,回憶了好久,然後說:“怎麼可能?”

他看着我,很是認真:“我們見過很多次。”

我又想了很久,然後搖搖頭,說:“什麼時候,在哪裡?”

他也看着我。我忽然覺得他的眼神有一些受傷。但是,他卻很快恢復了情緒,沒有回答我的話,只是說:“今天晚上在龍翔酒店有一個對外的揭幕儀式,你要參加。”

說完他起身,又跟我說:“好好休息一下,那邊的人我去招呼。”

我坐在長椅上,可是卻想不明白。

於是甩了甩頭,索性不想。

到了晚上,我才知道,這次墨洛克派了特使來參加珠寶展的揭幕儀式。

我沒有太理會那些繁文縟節,只是照常在會場尋找着美味的食物。

忽然一個有些滄桑的聲音在背後響起:“艾瑪麗,好久不見。”

我心裡笑笑,轉過身,剛想說說他認錯人了。

可是看到那個人,我卻整個人愣在了原地,剛拿好的食物也掉在了地上。

過了好久,我才找回自己說話的聲音,心裡卻五味雜陳

我問:“塞勒曼,你怎麼會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