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兒暈睡己是三天三夜了,端木辰軒等人都被關在了門外,卻不見端木辰曦的身影,衆人都不知他去了哪裡?
後來才得知,端木辰曦守在祠堂三天三夜,滴米未盡,只到墨棋不顧一切推開門時,他昂起憔悴的面容之上,口吐鮮血也一頭栽了下去。
太醫進進出出,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是沉重的表情。
端木辰軒雙手擰得緊緊的候在門外,她怎麼樣了,她一定不會有事,這麼多苦難她都挺過來了,這一次她也會挺過去。
陽春深深的凝着他的表情變化,她知道他的心中正在做着劇烈的掙扎,她也知道他的心裡一直深深的藏着個她。
直到殿中出來了一位白衣勝雪的女子,所有人的眸光都停留在了她的身上。
“如何?”端木辰軒一把推開,着急湊了上來。
陌晴微微低了眸,擡袖拭了拭額頭的汗珠,緩緩道“回三爺的話,側王妃身子己無大礙,但她好似不願醒來。”
“不願醒來是何意?”端木辰軒急問。
陽晴微微放下了手,輕輕一嘆“側王妃早在五年前己受過重創與打擊,她逼自己忘記了一些痛苦的記憶,而這次打擊對她來說己是她心靈承受之外,她不想面對這些痛苦的現實,甚至希望自己活在夢中。”
隨着陌晴的話落,走廊角落裡一絲急切的聲音響起“四爺……”
端木辰曦一臉蒼白的撫着走廊的廊杆,一步步向前邁進“本王無事,本王進去看看她。”
他坐在牀榻之上,低下頭凝望沉睡中的她,冷峻的眼神霎那間柔和……
“你猜她還會不會醒來?”端木辰軒皺了皺眉,目光倏的痛意。
“她?”端木辰曦只說了一個字,又秉住了呼吸,一動不動地坐着眼瞳依舊深邃沒有潮溼地霧氣只是深得一望無底。
“連四弟也心裡沒底,看來她是恨透了我們。”端木辰軒的聲音己然接近嘶啞。
轉身之時,眸中竟泛起了一絲水霧,他似乎不敢再面對她那閉着的雙眸,他害怕她會一直就這樣下去,一直這樣閉着,他再見不到她那雙會說話的水眸,再也不聽不到她那張利嘴在他面前耍橫。
端木辰曦似乎是怔了好久,才吐出一口氣,聲音輕輕的“她說過,她與毅兒到死也不會原諒我。”
端木辰軒揚起頭,重重的倒在窗口,半個身子倒在了窗邊,一臉淚痕,他其實是不輕易哭的,上一次流淚是在何時?他已不記得。
“如若當日我比你先一步遇到她,讓她成爲我的妻子,這所有的一切都不會發生,你現在痛麼?恨麼?我很痛,也很恨,我痛我想給她的,你卻無法給予她,她卻還要選擇愛上你,我恨你明知自己不能給她想要的,你卻要緊緊的捆着她,連一個機會也不留給我,我沒有自私想要她只屬於我,愛上我,心裡只有我,但是至少她還能醒來,醒來衝着我笑,喚我一聲三哥,每次我只要見到她的笑,我就會覺得很開心,可是她自從選擇了你,她的笑越來越少,幾乎很難看到,反而眸中的淚成了她每日的寄託,每一次見她落淚,我都會很恨自己,恨自己爲什麼沒有先你一步遇到她,給她想要的生活。”
端木辰軒再了忍不住了,長久以來,他一直隱忍,人家想方設法都想入宮,而他自小成長在宮中,見過太多他不能接受的事實,他害怕有一天自己也會成爲通往那個位子上的踏腳石,他不想成爲踏腳石,他一直讓自己變得在衆人面前毫無大志,毫無出息,終日只知道尋花問柳,只知道花街柳巷。
直到那日他在百花樓遇到了一個天真的女孩,她走到他的世界裡,還在他那個從未想像過的生活中畫上了色彩,直到某一日
竟悄無聲息的走到他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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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他還清楚的記得,她在百花樓鑽進他被子的那一刻,與她緊緊的相擁在一起的那一刻,他找到了他一直尋找的那一絲天真,那一絲溫暖。
直到他知道她的心中有了自己的弟弟的時候,他亂了,他的心隨着她的決定亂了,那一晚他喝得爛醉,但是在那一晚,他也想得非常的清楚,愛一個人並不是自私的佔有她,而是希望她開心。
因爲他覺得她只有呆在四弟身邊的時候,她纔會開心,她纔會笑得合不攏嘴,所以他決定放手,決定這一輩子只是默默的守在這個女人的身邊,遠遠的看着她笑便好。
他爲何會在那一刻接受陽春,不是因爲陽春是那一晚的女孩,真正的原因也是因爲她,因爲在那一天她向他告知那一晚的女孩是陽春之時,她見到了她心中的痛,他不想她痛,他只想她快樂,事實告訴她,他接受陽春便能給她帶來快樂,所以他加倍的寵陽春,加倍的疼陽春,所做一切,他只希望她能開心,她能笑。
端木辰軒軒身離開了她的殿中,陽春也默默的跟在了他的身後。
殿中只剩下端木辰曦一人,那一夜他就是這樣坐着的,一直低着頭,垂着眉凝着一動不動的她。
端木辰軒的話一遍一遍的環繞在他的耳邊,這些如果,這些假設,在他的心中他又何曾沒有想過,他如若沒有在暖心谷遇到她,將她帶回府中,對她生情,那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他們之間沒有愛,就沒有痛,沒有恨,而現在彼此愈是愛得深,彼此就愈是傷得深,痛得深。
他輕輕的撫上了她的手,那一刻,她的手竟是一絲溫度都沒有,甚至他從她的手中只感覺到絕望與痛恨,再無其他。
待到天邊露出一絲光亮之時,他竟絲毫沒有闔眼,任誰相勸,他都是搖搖頭,那一刻,他好像只想默默的守護着她,心裡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她一定會醒來,她也一定要醒來。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半個月,他早早上朝,朝歸之後,他便守在她的牀榻邊上,細細的看着她,不想錯過任何一刻,他怕她醒來之時看不到他。
還有一天就是他的登基大禮,可他卻希望她能夠在那一刻,她默默的站在他的身邊與他分享那一分屬於他們的榮耀。
可是事不如願,她依舊還是沉沉的睡着。
“爺,你先下去歇着吧,你每日都守在這裡,身子會吃不消的。”墨棋擰着眉勸說道。
這己經是第二十個夜晚了,府裡的爺每日下了朝後就守在側王妃的榻邊,一動不動坐着,一句話也不說,一坐就是一個整晚,他也不知依爺的身體,他這樣還能熬多久。
他微微揚了揚手“本王的身子本王清楚,你們先下去吧!”
墨棋更急了幾分“爺,你聽屬下一言,下去歇會兒吧,明日舉行登基大禮,你若是……”
“不用再多言,退下。”他似乎低吼了一聲,聲音又放得極其的小,生怕驚擾了牀上的她。
墨棋退了,葉紫嫣探頭在外望了望,見着自己的夫君出來,便迎了上去“夫君,爺還是不肯下去歇着麼?”
墨棋點了點頭,眉宇間透着一絲憂慮。
“現在才知道愧疚,先前早幹嗎去了,若不是他傷透了九兒的心,九兒又豈會不願醒來?”葉紫嫣揪着手裡的絲巾埋怨的喃喃一句。
墨棋眸中一怒,低吼道“住口,往後我不想再從你的口中聽到類似的話,你也最好收拾起你心裡的那些埋怨。”
“是。”
那一晚,起風了,清風潛入殿中,吹起他的衣帶飄飄,他又是這樣坐着,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默默的看着她只到天明。
雞叫
了,天明瞭,她依舊是沉睡着,他在她的額前深深的定下一吻,轉身出了殿。
端木辰曦在周圍一羣丫頭的伺候下一身龍袍加身,翔龍纏身,全身上下都籠罩着君王的氣息。
“爺,再不走,只怕會誤了吉時。”墨棋在旁催促着。
“再立半柱香。”只是簡簡單單的丟下一句話。
他推開門,遣了殿中所有的奴才,周遭己沉寂下來,他靜靜的坐在牀榻之上,輕輕的撫上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摩挲着。
那一刻他在心裡說了許多,卻終是一句話也沒說出口,只到門外響起一絲急促的聲音之時,他輕輕放下她的手靜靜凝視着她似乎透着淡淡微笑的脣際。
他竟然在顫抖眼中似乎有什麼要往下墜……突然及時忍住了……眉頭揚起眼前潮溼地霧氣漸漸散去……他站起身向窗外緩緩走去……
皇宮,今日是端木辰曦的登基大典。
太和殿前,爐、鼎、龜、鶴,吐出縷縷香菸,縈繞在整個殿中,金鐘、玉磬,琤琤琮琮,清脆悅耳。
丹陛上下,撅起了黑鴉鴉的一片,端木辰曦在金鑾寶座上威武坐定,擺出一副威嚴的架式,眉宇間頓時消失了他在昔婉殿中的那一幕神情,眸中透露着的是一股君王氣息。
“中和韶樂止”隨着一聲清脆的聲音,宗室王公、文武百官挺身肅立。
“跪……”奏丹陛大樂,宗室王公、百官跪。
樂止,宣表,宗室王公、百官行“三跪九叩”禮。
衆人高呼“萬歲,萬歲,萬萬歲。”
突然內側太監湊到端木辰曦的面前輕輕一語,端木辰曦的面容頓時一僵,起身甩開龍袍,轉身棄衆官而去。
當他快馬加鞭躍過府門之時,只聽見陣陣哭聲傳來,各種嘈雜,各種聲音。
他的步子越來越沉重,飛身步入院中之時,瑤兒正趴在陽春的懷裡哭個不停,涵兒撲在奶孃的手裡己是泣聲不停,周圍卻不見了錦兒的身影。
“父皇……母妃走了,錦弟弟……也不見了,是不是她帶着錦弟弟……再也不會回來了。”瑤兒哭着撲在了他的懷裡。
隨着懷裡的衝擊,他停下了腳步,聽着懷裡瑤兒的痛哭聲,那一刻,他的心生生的震了一下。
他輕輕的撫過瑤兒那張哭臉了的臉蛋,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皇上……這是姐姐留下的。”陽春從殿中走了出來,將手中的一封信哭着遞至他的面前。
他抖着手接過陽春手裡的那封沉甸甸的信,僵住半響後,他才慢慢的打開,打開的那一瞬間,面容猙獰過後,雙眸緊緊的閉上,隨着手中的信緩緩下落,他的身子也緩緩倒下。
“皇上……皇上……”衆人徹底慌亂起來。
那封信在陽春打開來後,陽春也抖了手,那是一封休書,是她寫給他的休書。
原來這些日子,九兒早就醒來了,她只想再賭一把,結果這場賭局,她自己賭輸了,他一旦登上那個位子,她就會消失,消失在衆人的面前。
在他的心裡,那個位置依舊是比什麼都重要,這個位子讓他們之間丟失了太多,丟失了情,也丟失了彼此之間的那一絲溫暖。
當一個人心中己沒有了溫度,不管將她擁得多緊,她也是冰冷的,再也燃不起心中的那絲溫暖。
信上字字句句寫得非常的清楚,瑤兒與涵兒是他的兒女,她沒有權力帶走,也許她也想爲他留下這對兒女,也不枉他們彼此愛了一場。
而錦兒是杜念心的孩子,杜念心爲了她舍了一條命,她成了錦兒這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她不得不帶走他。
(未完待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