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圖將她橫抱起來,直徑入牀榻之上,待所有一切都準備好,她微弱的聲音又漸漸響起“陽春……我要見墨棋。”
陽春哭了“王妃,你先別說話了,你現在在大出血,再不取出孩子,你和孩子都會有危險。”
“快去。”她鬥眯着眼,額頭汗珠翻着滾。
陽春見狀,鬆開了王妃的手,灑淚點頭,轉身飛奔而去。
“屬下見過王妃。”墨棋被喚來了殿中,雖是隔着一道簾子,他依舊能夠感覺到王妃此時的危險。
突然簾子裡,露出一隻發着抖的玉手,手裡正拿着一塊令牌,那是皇上曾經賜給她的令牌,有了這塊令牌,他可以自由出入宮中“墨棋,你拿着這個速速入宮,將這個交給宮中的福祿公公,讓四爺速速回府。”
“是”墨棋接過令牌,沒有多問,現下容不得他多問,飛身上馬直奔皇宮。
這整個過程,滿殿都瀰漫着血腥的味道。
這孩子在她腹中己經十個月了,終於要出來,她冒着冷汗,忍着痛,使命的反覆呼吸。
由於這段時間的身心俱疲,壓力與驚慌讓她此時面臨二選一的時刻,她死死的咬着牙關“圖哥哥……不管怎樣,一定要保孩子……一定要。”
她感知自己的力氣被疼痛一點點抽走,意識一點點模糊。
任藉着一絲的意,她感覺周圍很吵,有人在她漸漸走進黑暗之時,掐着她的人中,甦醒片刻過後,意識仍在褪盡。
原來這就是生與死的臨界,她放棄了思考,因爲她從一開始就只想着保孩子,她只想爲玉家留下一條血脈,只想爲端木辰曦留下一點念想。
疼痛伴隨着她的深深呼吸,讓她微微擡了擡眸,還是抵擋不住那絲微弱,她又閉上了眸,耳邊是陽春低低的啜泣。
一隻大手緊緊握着她,她也緊緊的抓緊他,她害怕只要她一鬆手,就再也握不上了,這雙手溫暖有力,指尖的長期握劍生的老繭卻也磨得她生疼。
時間緩緩流逝,這個過程是痛並快樂着,如果她的離去是痛的,那孩子的到來便是她的快樂。
殿中恢復了平靜,玉玲瓏躺在牀榻之上,無力的擡了擡眸,方纔她聽見了孩子的哭聲,音尖,一定是女兒。
“嗚嗚……”殿中跪着遍地的奴才,個個泣聲抹淚。
她在索圖的挽扶下,坐了起來,微弱的聲音漸漸響起“我與你們算着日子也相識一年多了吧,我從來就沒有把你們當奴,好再……你們還記得我對你們的好,知道我活不成了,都來跪着,哭着送我一程,知足了。”
“王妃,您千萬別這樣說……能伺候王妃……是我們做奴才的福氣……我們一定會永遠記得王妃對我們的好。”
隨着某個奴才的回話,頓時殿中所有的奴才淚眼汪汪的點頭。
玉玲瓏的聲音開始顫抖,依舊含淚笑了笑“好……我走後……就請各位替我好好照顧小郡主……我在這裡先謝謝各位了。”
她的話剛落,耳邊又響起了一陣尖銳的嬰兒聲,她在昏迷時,面對層層黑暗時,是這道嬰兒的哭聲,將她拉回。
“哇……哇哇……”
她欠了欠身子,泛白的脣角輕輕抽動了幾下“孩子……我的女兒,快……快讓我看看。”
陽春抹了眼角一絲淚,從奶孃手中接過孩子,哽咽着說道“王妃……是小郡主,像極了您……可漂亮了。”
她無力的點了點頭,兩側的溫熱緩緩流下“嗯,我的女兒可真……漂亮,咳咳……”
陽春將孩子送入了奶孃的懷中,緊緊的握着王妃的手,哭着道“王妃,你先別說話,你好好休息,爺馬上就回了……馬上就回了。”
她搖了搖頭“來不及了,陽春,替我向四爺帶句話。”
“王妃,您說。”
她輕扯一下嘴角,深吸口氣,聚集全身最後的力氣,緊緊的抓着陽春的手“陽春,讓四爺爲我們的女兒取名……端木雨瑤,一定要……好好將她撫養長大,帶她去看世上……最美的煙火。”
陽春灑淚點頭,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來。
玉玲瓏轉了眸,顫抖着伸手至索圖“圖哥哥……”
“玲瓏,我在。”索圖緊緊的抓着她的手,眸光中閃着絲絲水跡。
她費力的呼了口氣,眸光漸漸渙散“圖哥哥,我想爹爹……孃親了……我想家了,真的想家了……你帶我……回家。”
秉着最後一口氣,她終於說完了,玉手漸漸從陽春與索圖的手中滑落,閉眸的那一剎那,她化作了一絲無息。
“王妃……王妃,嗚嗚……”殿內有許多哭聲,似乎還有不遠處端木辰曦趕來的聲音……嘶啞着低沉着……夾雜在嬰兒的哭聲之中。
“玲瓏,睡吧,好好睡一覺,圖哥哥帶你回家。”
清雅殿
殿內突然之間,一陣笑聲而起。
“死了,死了,真的死了,哈哈……賤人,我還以爲你有多大能耐,最後輸的還是你,不僅輸了四爺,還輸了自己的性命,痛快,真是痛快。”
話落,她斂了笑,迅速的朝着銅鏡裡,高擡纖纖玉手,理理紅妝,起身欲要朝門口走去。
“小姐,你這是要上哪去?”玉瑩不解的跟在其後。
她轉了身,輕輕一笑“我不放心,我要去看看,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
“小姐,你覺得你現在出得去麼?”玉瑩擰眉道。
她轉了眸,環顧四周,揚眉媚笑“這府中如今我最大,四爺不在,自然是我當家,我堂堂的側王妃,難道還出不了這個門?”
誰知沒走幾步,眼前就晃出兩道刀光,攔在了她的跟前“側王妃請留步。”
“大膽奴才,竟然敢攔本宮去路,都不想活命了麼?”她臉上的笑容一斂,氣惱地瞪着眼前的兩人。
兩個黑影對視了一眼,垂頭抱拳道“請側王妃怒罪,爺離開府之前交代過,側王妃患有病疾在身,不宜出殿,請不要爲難屬下。”
“滾開!你們是什麼東西,本宮可是堂堂的側王妃,如今四爺不在,你們都要聽本宮的,知趣的話快給本宮讓路。”杜念心咬着牙怒吼道。
而跟前的兩人依舊悍然不動,杜念心一氣之下,奮力伸手推開了二人。
可是她並沒有如願地邁出房間,剛走了幾步,眼前突然人影一閃,瞬間從天而降六個隱衛,一併擋在了她的跟前。 шшш▪ t t k a n▪ ¢ ○
“你、你們……”杜念心呼吸一滯,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隱衛便開口道“屬下說過,這是爺交代的事,我們不敢違抗,雖然爺不在,但是軍令如山倒,若是側王妃還要如此固執下去,屬下也只好逼不得己將這清雅殿釘上封條,待爺回府後,屬下自當再向爺請罪。”
“本宮看你們是無法無天了,都忘了自己是誰了,是麼?”她沉着臉一聲嘶吼。
爲首的隱衛眸色清冷,並沒有與她多說第二句話,揮了揮手,一陣叮噹聲傳來,右側的窗子己被釘上。
杜念心胸口悶着口氣,最後身旁的玉瑩見狀小心翼翼地湊到她的耳邊。低聲勸阻了一句,杜念心咬脣拂袖回到了殿中。
也在杜念心離開之後,隱衛停止了手中的動作,一陣幻影而過,瞬間消失。
今夜的街道上,好似有些異常,有肅殺,緊急的氣氛在街上蔓延。
寒風簌簌,旋風馱着他一路狂奔,捲起陣陣迷霧。
自從得知九兒難產後,他與端木辰軒使出了最後一計,真沒想到,殿外的侍衛讓他們驚詫不己,父皇竟將所有的侍衛都轍回,這是他有意放他們出宮。
這一路上,他覺得心底深處漫上一層深沉的悲涼,有一種聲音一直縈繞在他的耳邊。
是九兒叫喚,呼喚他歸來的聲音,那樣的急促,那樣的微弱。
當他快馬加鞭趕至了王府,飛身下馬的那一瞬間,眼前,耳間的一切讓他站在王府門口僵硬着背脊不得動彈半分。
一陣陣
悽美的哭聲悠悠傳來,那樣的刺耳,那樣的讓他心沉。
他邁出了恐慌,害怕,心痛,冰寒,沉重,雜亂步子,一步一步靠近。
“放下她。”一聲低吼。
索圖停下了腳下的步伐,後面緊跟着奴才們的哭聲也停止了。
玉玲瓏絕色的容顏己不再開出燦爛的花朵,緊閉着的水眸也不再轉動,她安靜的躺在索圖的懷裡,一動不動。
“本王再說一次,放下她。”
他從他的懷中搶走了玉玲瓏,緊緊的抱在懷裡,月光如水,籠罩着玉玲瓏,好似洗盡了浮華,使她看上去,愈發的出塵脫俗,安靜得宛如沉睡的雪蓮。
“九兒……九兒,我回來了,你不要鬧了,不要玩了,睜開眼看看,我真的回來了。”聲聲低沉,聲聲撕心裂肺,胸臆間一波一波快速涌上來的寒冷,令他的心彷彿墜入了萬丈深淵。
“爺,王妃,王妃她……她走了。”陽春跪在了王妃的身邊,哭着望着一臉呆木冰冷的爺。
端木辰曦看向她,腥紅的雙眸,寒光乍現“胡說,她身子上還有溫度,怎會走了呢?她一定是貪睡,睡着了。”
他拼命的搖晃着她的身子,親吻着她的額頭,任憑他怎樣撕心裂肺的呼喊,她依舊靜靜的閉着雙眸,依舊保持着雪蓮的睡姿。
端木辰軒眸光閃爍的落在了玉玲瓏蒼白的面容之上,他此時的心,濺起了排山倒海的冷意與痛苦。
藉着眸前的一絲清明,端木辰軒扣上了他的雙肩“四弟……四弟,你冷靜些……你聽三哥說……九兒她,她真的走了。”
“不……不……她答應過我,一定會等我的,她不會走,不會走。”他仰天長望,口裡不停的咀嚼着他對她說過的話,好似在一瞬間崩潰,凌亂的髮絲在皎潔的月光下,泛着銀白,雙目充血,幾近癲狂。
抱着她的身子,一瞬間好似千斤重,雙腳實在支撐不住,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索圖見狀衝了上去,揪着他的衣領,朝他俊美的側顏,狠狠一記拳頭,將他打倒在地,從他懷裡奪走玉玲瓏“端木辰曦,你這混蛋,你不配碰她,我說過,如若你保護不好她,我便會帶她走,這一次說什麼我也要帶她離開這裡。”
說罷,他直立起身,理好玉玲瓏額前凌亂的髮絲,抱着她,頭也不回的響起了腳下沉重的步伐。
端木辰曦快速的爬了起來,從身邊的護衛腰間抽出一把長劍指着他的背影,眸光狠唳“站住,九兒是本王的妻,她生是本王的人,死也是本王的鬼,你若是敢帶走她,本王今日就殺了你。”
索圖沒有回頭,依舊緊緊的抱着玉玲瓏向前前進。
“啊……”端木辰曦揮劍瘋狂的衝了上去。
陽春見狀將身邊的奴才推開,擋在了爺手中長劍的前方,哭着道“爺……不要啊,你就讓索圖帶走王妃吧,王妃生前最後一句話……她說的是,她想爹爹……想孃親……想家了,她想回家。”
陽春的話讓他手中的長劍瞬間墜落,他僵在了原地,眼睜睜的看着她走遠,直到消失。
“哇……哇……”一陣嬰兒的哭聲響起,端木辰曦回了頭,眸光落在了身在襁褓中的嬰兒之上。
“爺,看看小郡主吧,這一剛生下來,小郡主就哭個沒停,王妃臨走時,給小郡主取名叫端木雨瑤。”王嬤嬤抱着小郡主一步一步的來到爺的身邊。
他深深的倪着女兒哭紅了的臉蛋,顫抖着手輕輕的抓住了她的小手,女兒的手是那樣的小,那樣的柔軟。
“雨瑤……本王的女兒……”他接過嬤嬤懷裡的孩子,細細的摩挲着她的小臉蛋,兩側的淚水如雨滴般的打在她的臉上。
“王妃本來能夠活着的,二選一時……她一心求死……一心只爲了替爺生下小郡主。”陽春抱着王嬤嬤失聲痛哭了起來。
王嬤嬤撫着她的背,泣聲道“陽春,別再說了,爺比我們更難過。”
“嗚嗚……”
這一夜,他將自己關在書香殿之中,面上淌着淚,若是時間能夠逆轉,他會答應那晚她與他說的話。
她讓他,帶她離開,離開這個國恨家仇的是非之地,去一個誰都不認識他們的地方,攜手一生。
他爲了那個位子,他猶豫了,甚至還無恥的承諾她,會護全她與孩子。
而現在呢?
答案是他錯了,他真的錯了。
此時的他只覺得心中碎成了一遍,連碎片都找不到。
府裡的一切泛上了白,全京城都己知,四王爺喜得千金,正妃卻難產己故。
當今皇帝實現了對她的諾言,厚葬了她。
周圍是沉靜的,端木辰曦靜靜的坐在那裡,擡手輕撫着牌位,一筆一劃撫過她的名字,他卻絲毫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
任憑殿中的奴才怎樣勸說,他絲毫沒有動靜,二日了,他滴米未盡,爲他準備的飯菜,熱了無數次,端了無數次,每一次都沒有任何的變化。
“四爺,你開開門啊?”門外是杜念心的聲音。
由於府中辦有喪事,所以她也解了禁。
連着二日端木辰曦都對她視而不見,她便自己找上了門,這個時候,在他最脆弱的時候,留在他身邊的一定要是她。
當年,他的母親過世,也是她幫助他走出了那片傷痛,那片陰影,這一次,他也一定會需要她。
任她在門外怎樣叫喚,殿內的他卻絲毫沒有反應,依舊將玉玲瓏的牌位緊緊的扣在懷間。
“四爺,你就開開門吧,你都己經兩日沒用膳了,死者己逝,我們活着的人生活依舊要繼續啊,你總不能一直都守着一個死人吧。”
話落,門咯吱一聲響了,端木辰曦憔悴的面容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她心上一喜,脣邊泛起了一絲笑意“四爺,你終於肯見我了,我給你熬了些蓮子羹,我們進殿用羹吧。”
“哐當”一陣脆響,蓮子羹無情的打落在地上。
杜念心身子一震,瞪大了雙眼,微微挪動了雙腳“四爺,你這是做什麼?這可是妾身……”
端木辰曦直直的看着她,眸中寒芒漸漸迸發“看來你的病完全己經好了。”
杜念心怔怔的看着他,驚慌的低了眸“多謝四爺關心,妾身的病全好了,又能回到四爺的身邊,好好侍候四爺了。”
“你這是心病,心病自然需要心藥醫,九兒在的時候,她就是你的心病,如今她走了,你的心病自然就好了,對麼?”他驀地狠狠抓住她的手,高大的身子投下的陰影將她整個人都籠罩住,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四爺,妾身不明白你的話,你先放開妾身,你弄疼妾身了。”她的臉色因爲他的一句話而更加蒼白不堪,手上的疼痛己讓她傾斜了身子。
他指尖收緊,加大了力度,雙眸赤紅不堪“本王真是小看了你,裝病裝瘋,讓本王對你產生愧疚,私底下,你卻將九兒的身世公知於衆,至她於死地,你不僅違背了你當初的諾言,你還害她幾經周折,陷入地牢之中,她這次難產就是因爲身心疲憊而至,你奪走了一個即將成爲母親的生命,你的病自然就好了。”
“四爺,你誤會妾身了,妾身是真的病了,絕不是裝的,不信你去問陌璃姑娘,這些日子,妾身的病都是陌璃姑娘在診治,妾身也從未將王妃的身世公知於衆,妾身也不知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她眼中的淚水被逼出了眼眶,整顆心虛得快要從口中蹦出。
而他沒有再說話,只是緊抿着薄脣憤怒的看着她,眼前的女人還是當初那個單純的心兒麼?他絲毫找不到當年的跡象。
杜念心抿了抿脣,心裡琢磨着解釋的話,她只知道此時此刻她不能承認,一個字都不能承認。
她微微的擡了眸,見他眸中有了一絲氾濫,下一個瞬間,她雙膝着地,跪了下來,雙眸腥紅,委屈的開口“既然四爺不相信妾身,那就請四爺賜妾身一死,妾身願意以死來證明自己的清白。”
“夠了,你記住……本王不會讓你死的,你如此狠毒,如若讓你死了,你下到黃泉還會算計九兒,本王要讓九兒安靜上路,而你,本王會讓你好好的活着,好好體會活着比死了更難受。”
“啪”的一聲,門被關上了,他從此以後,一刻也不想再見到她,只要見到她,他就會想到那晚,九兒被帶走時的那一抹傾城的微笑。
“四爺……四爺……”杜念心哭着貼在門上,踮腳看着他決然而去的背影。
黑暗過後,玉玲瓏睜開眼時,感覺做了一個極長的夢,在夢中,只有她一人,身邊沒有端木辰曦,沒有孩子,沒有索圖,她感覺整個人都飄飄然地在半空中游蕩,不知道自己何去何從。
突然在她無助的時候,一隻溫暖的大手出現了,拉着她的手不讓她飄遠。
她漸漸隨着那隻溫暖大手的力度,漸漸的睜開了眸,一道刺眼的光從窗外射了進來,她擡手擋住了光線,待適應了亮度之後,她茫然地環顧了四周,眼前陌生的景象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眸子轉了兩圈過後,腦子裡的思緒漸漸理清,這才明白了她此時所處的境地。
“醒了?”索圖推門而入。
她蒼白的面容,依然彰顯着她失血過多,毫無血色,她晃了晃眼,擰眉問道“這是哪裡?”
索圖把上了她的脈,細細的琢磨着脈象,半響後,他才收回手,應聲道“這是城外的客棧,你一直沒醒,我也不知你想去哪裡?”
玉玲瓏聞言,垂眸低沉一語“哪裡都行?這裡己經沒有我們的容身之處了。”
索圖輕輕的替她提了提胸前的被子,她剛生產,正是月子中,身體還很虛弱,如若照顧不好,便會落下病根。
而後,見她一臉沮喪,他從袖中輕輕的掏出了一縷用紅繩編着的頭髮遞至她的面前。
“這是什麼?”玉玲瓏擡了眸,不解的看着他。
他將手中的胎髮輕輕的放入她的手中,柔聲道“這是雨瑤的胎髮。”
“雨瑤……”她緊緊的捧着這一束胎髮輕輕的在臉上摩挲,眸中己是淚光盈盈。
索圖將她輕輕的擁至懷中,輕輕一嘆“你是雨瑤的生母,胎髮自然是由你來保管,待到朝中換代後,你便可憑着這一束胎髮與你的女兒相認。”
“圖哥哥……”她緊緊的偎在他溫暖的懷間淚流滿面,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輕輕的撫着她的後背“明日我們就要起程了,今晚是頭七,入夜,你回府去看看他和孩子,你這一走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夠見到他們。”
她從他的懷裡拉開來,淚水己打溼了面容,她抽泣的看着索圖,而索圖只是衝她笑了笑。
東晉國的冬天來得有些早,有些快,這是初冬的第一場雪。
入夜了,灰暗的天空中,冷風時而撒着嬌拂過大地,時而呼呼吼吼的夾着大雪,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把整個王府變成了一個粉妝玉砌的銀白世界,令人感覺優雅,安逸且舒適。
靜軒殿中,生滿了爐子,今日是府中王妃的頭七,殿中明着燭火。
端木辰曦凝在她的牌位前,靜靜的看着,彷彿在心裡與她交流。
嬰兒一陣哭聲將他拉回了思緒,他轉了身,至搖籃邊,輕輕的搖着籃中的孩子,脣邊還細細的哄着。
陽春推開了門,她是聞着小郡主的哭聲而至,聚然見到爺正輕輕的搖着搖籃,輕輕的哼着曲兒,來哄着籃裡的小郡主睡覺,她輕輕的笑了,下一個瞬間,她的眸光開始渙散,心裡漸漸染上了一層悲涼。
她悄悄的走向了前,輕輕的步子隱沒在爺哼着的曲調之中。
“爺,這裡就交給奴婢,夜深了,你回殿歇着吧。”陽春在一旁輕輕的喚道。
他搖了搖頭,長長一嘆“今晚是她的頭七,她一定會回來的,你們都下去歇着吧,瑤兒本王會好好照顧她。”
陽春沒有再勸說下去,今晚是王妃的頭七,爺盼着能夠見到王妃的靈魂,與王妃說上幾句體己話,他們這些外人本來就不應該打擾。
她輕輕的回望了一眼那牌位上的王妃,轉眸再看向籃中的小郡主,微微行了一禮,退下了。
在關上門的那一剎那,籃裡的小郡主又陷入了深深的睡夢之中,端木辰曦靜靜的倪着她的睡顏,彷彿又見到了九兒,籃裡的女兒眉宇間似極了九兒。
他起了身,又再一次來到了牌位前,輕輕撫摸着牌位上的名字,那一刻,指尖上有了一絲酥麻,漸漸的眼前開始模糊起來,雙腿也無力,當他晃眼兩下,便倒在了牌位之上。
窗外兩道身影而過,今夜是她的頭七,他怕打擾到她,就讓所有的人都回避了,所以,他們夜深人靜,探入府內也是相當的容易。
“他吸了迷藥,己經昏倒,你快進去吧。”索圖輕輕一語。
玉玲瓏向他點了點頭,她己經迫不及待的想見到自己的女兒,還有他。
剛纔她見到他,哼曲哄着女兒睡覺的那一幕,她的心裡有多希望可以呆在他們父女倆身邊,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只可惜,她現在對他們而言,己經是一個死人。
她輕輕的推開了門,欲要跳進去時,肩上一緊,當她回頭,索圖聲音又響起“由於雨瑤在,迷藥的份量不宜太多,端木辰曦體內藥性淺,隨時都會醒來,所以你一定要抓緊時間。”
“放心吧,我不會呆太久。”她點了點頭,推窗而入。
就在她與女兒咫尺相見時,她輕輕的將她從籃中抱了起來,小雨瑤在她的懷裡微微蹭了蹭,彷彿己經感覺到了母親的存在。
她輕輕的貼在她的臉上摩挲着,口裡哽咽道“瑤兒,我可憐的女兒……孃親對不起你,放心……有一天孃親一定會回來認回你的,你……你一定要等孃親。”
她不捨的離開她粉嫩的臉蛋,將她重新放回了搖籃之中,輕輕的搖了搖。
待她熟睡,她離開了搖籃,來到了自己的牌位間,她痛心的倪着倒在她牌位上的端木辰曦,他瘦了,滄桑了,憔悴了,這三日,他一定過得很苦,此時的他也一定跟她一樣,心都痛得麻木了。
她伸手輕輕的探上了他的憔悴的輪廓,順着他的輪廓的條紋一直向下,直到滑到他的泛着蒼白的薄脣之時,她停住了。
下一個瞬間,她輕輕的湊近他,在他的脣上,穩穩的定上了一吻,他的脣冰冷沒有任何的溫度,頓時讓她全身的血液開始凝結。
她不捨的放開了他,在她離開他脣片那一瞬間,他竟然口裡喊出了她的名字“九兒……九兒別走,別走……”
他夢囈了,在他的夢中,有她,她也輕輕的笑了,這樣就足矣,至少她在他心中的位置是堅不可催的。
下一刻,她只感覺,手上一緊,一絲溫度泌入她的心田“九兒……是我不好,我應該答應帶你離開這裡的,是我不好……”
他抓住了她的手,抓得緊緊,絲毫不肯放開,九兒身子微微一僵,欲要說什麼的時候,耳旁響起了一絲聲音,她急忙的欲要收回手,只可惜,沒有來得及。
在他睜開眼的那一剎那,他蒼白的面容上泛起一絲笑意“九兒,是你,真的是你……”
九兒慌亂的轉了身,想要用力的甩開他的手,只聽到牌位之上又是噗通一聲。
她回了頭,眸光一閃“圖哥哥”
回眸,眸光落在了倒在牌位之上的端木辰曦身上,他閉上了眸,靜靜的趴在了牌位之上,完全失去了意識。
玉玲瓏一瞬間慌了“圖哥哥,你對他做了什麼?”
索圖將手上的瓶子輕輕的蓋上,放入袖中,擡眸直直的看向她“放心,是迷藥,他今晚可以穩穩的睡上一覺,明日起來,今天晚上所發生的事,他一定認爲只是一場夢。”
九兒心上一嘆,懸着的心終是落下了,而眸光依舊戀戀不捨的停留在他的身上。
“快走……”隨着索圖的一聲低斥,他飛袍,將她緊緊擁至懷間,躍窗而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