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莫然打開城門親自迎接莫西回城的時候,葉清雅清楚的從路逍遙和沈凌溪的眼中看到了驚訝和難以置信,大抵他們心中覺得,到了今時今日,莫然哪怕是來個魚死網破也絕對不會讓莫西討到半分便宜。
可事實上葉清雅心裡很清楚,像是莫然這種把權利王位看的比骨肉親情更爲重要的人,他骨子裡是特別怕死的,因爲所有被他緊緊攥在手裡的權利,一旦他丟掉了性命,就立刻會被他人收入囊中,而這一切都是他曾經費盡心思纔得到的,他自然不願意有人坐收漁利。
所以當初進城的時候她跟沈凌澤商定好,以大軍壓境來相逼,而在城中又暗中聯絡大司馬,讓他控制城內的兵馬調動之權,只要兵符在他手中,莫然就沒辦法出兵相抗。彼時沈凌澤雖然告訴過她,莫然這樣的人身邊一定會有一支最爲精幹的護衛隊來保護他的周全,可她實在是想象不出來,一支護衛隊能與五萬大軍相抗。所以從一開始,她就把賭注全都壓在了莫然一定會退上。
莫西從莫然身邊昂首闊步經過的時候,沒有人去主意莫然眼中一閃而過的決絕和陰狠,如果他們留意了,大抵之後的悲劇便不會發生了。
上饒城中最看重的是一個黃道吉日,所以莫西入城之後雖然已將寶座高設改元紀年,可卻並沒有立刻着手準備登基大典。
而沈凌澤他們本就是奉命前來上饒,而今既然已經幫助莫西奪回王位,自然也不能夠多做停留,先打發了斥候六百里加急將大捷的消息傳回京中,又令他將莫西簽下的永世修好的協議一併帶回去,只等葉清雅休養兩日便立刻啓程回京。
莫然仍舊是他的上陽郡王,從前富貴坊中的府邸由於許久不曾居住已經有些落魄,莫西端的一副大度君主的模樣另圈了地方命人建造起一座新的府邸來。可是對於莫西這樣的大恩大德,莫然壓根就不放在心上,所謂的保命符,保得了他三天五天,絕不可能保他三年五年,早晚有一天莫西一定會要了他的命,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此刻的莫然眉頭深鎖立於書房之中,他腳邊兒跪
着一個身着戎裝的男人,因是低着頭故而看不清容貌,沉默了許久只聽得莫然吩咐道:“兩日後他們動身啓程,你一定要在他們回京的路上將他們殺死,藉此機會嫁禍給莫西。只要能殺了沈凌澤,到時候莫西揹負的就是忘恩負義的名聲,京都那位皇帝也不會容忍他,我們就坐山觀虎鬥,等莫西被咬的奄奄一息的時候,再給他致命的一擊,送他上西天。”
那男人明顯的遲疑了片刻,帶着不確定的語調開口問道:“可是他們身邊有大軍隨行,我們只怕不容易下手……況且他本就身負上乘武功,想要佔到他的便宜可不容易。”
莫然對於他這樣的發問並沒有生氣,他說的的確是事實。像是沈凌澤他們這樣的皇室子弟,從小都有師傅教授武藝,況且他們身邊還有路逍遙那個將門虎子跟着。可這一切都不足爲懼,只見他噙着笑虛扶了那男人一把,跟着開口囑咐道:“大軍今日已經動身回京,他們一路上是不與大軍一起走的。至於你說他身負上乘武功這件事……”話音略一頓,似乎想到什麼似的,冷笑一聲繼而道,“誰讓你們在他身上下功夫了?他身邊不是帶着他的王妃嗎?他會功夫,他的王妃可不會。你們要是連一個女人的主意都打不到,本王養你們這麼多年也是白費了……”
那男人一愣,倏爾明白過來,當即領命退了出去。
莫然此計不可謂不毒,只要沈凌澤一死,皇帝勢必和上饒勢不兩立,就算一時之間打不下上饒,莫西的名聲也會就此一敗塗地。當初是他寫信進京求助的,而今人家才幫他奪位成功,他就派人在回京路上設下埋伏,將自己的恩人斬殺在邊境,這樣子過河拆橋的做法,他還怎麼坐這個王位?
似乎已經看到莫西被逼的焦頭爛額不得不退下王位的情景,莫然的嘴邊始終帶着笑,那笑意直達眼底久久不曾散開。
沈凌澤一行人動身啓程的那天,天氣是個極好的,莫西親自送了他們出城門,又令護衛遠送了幾裡地,這才安心的回城去。
葉清雅因這一路來操心過重,身子一日比一日不好起來,起初
的時候只是偶爾會頭暈不適,後來就開始吃什麼吐什麼,十分的嗜睡,即便是在白天她也能一頭扎進馬車裡睡的昏天黑地的。
剛開始沈凌澤對這個症狀也沒怎麼留意,只當她是近來休息的太少,眼下事情都辦成了她放鬆了下來,所以才如此貪睡。可是直到沈凌溪陰陽怪氣的跟他說:“當年本王的王妃懷有身孕的時候,可就是她這副模樣。”
一句話點醒夢中人,沈凌澤才越想越不對,當下停下馬來疾步至馬車旁,翻身上了馬車打開簾子就看見仍在睡夢中的葉清雅。無奈的皺了皺眉躬身進了馬車之中,在葉清雅左胳膊上號號脈,心中不禁激動起來。她懷孕了!她果然懷孕了!彼時沈凌澤遊歷西北,也曾學過些醫術,雖不至於是妙手回春,可小災小病自己也都能診治的了。當下替葉清雅號過脈,心中篤定她已經有孕兩個多月,再想想這些日子以來她奔波勞累,還隻身犯險,一陣愧疚感從心頭升起。
他上前在葉清雅臉上輕輕拍了兩下,將她從睡夢中拉了回來。葉清雅睡眼惺忪的看着這個打斷自己美夢的男人,皺着眉頭啐了他一口:“我睡的好好的你搗什麼亂?”
沈凌澤是第一次將要做父親,心中的激動難以言喻,可他見葉清雅這樣不耐煩,只好平復着情緒耐着性子同她說道:“你知不知道你爲什麼這麼貪睡?快醒醒,有正事兒要跟你說呢!”
葉清雅看他端的一本正經,心裡一驚,該不會是莫然那個混球在上饒的時候給我下了什麼藥吧?我說呢最近怎麼一天比一天貪睡,吃東西也沒胃口。該死的居然用這樣下三濫的手段。想着她把臉色一沉,也不看沈凌澤,沉着聲說道:“莫然這個混賬東西,虧他還是個王爺,居然給我下藥。我是不是沒救了?還是非要回去同他要解藥纔有得救?”
沈凌澤張大了嘴有些無法接受的看着眼前這個將爲人母的女人,恨不能把她頭顱打開來,看看裡面到底都放了些什麼東西。自己有了身孕自己不知道,整天就知道胡思亂想,這會兒還猜到莫然下藥上來了,沈凌澤不由得感到有些頭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