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熙園裡已亮了燈,季媽媽瞧見駱嫣和江夫人進了沐熙園破門,忙吆喝着四五個護院可以收工了。季媽媽笑容可拘地給江夫人和駱嫣見過禮後,帶着護院出了沐熙園的破門。
江夫人推開竹屋的門,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屋裡擺着全套的紅木傢俱,垂着金絲透花帷帳的牀上,疊着絲棉錦緞的夏被,兩個玲瓏玉枕在燭光裡散着柔和的光。紅木妝臺上擺了金漆檀木梳,屋角放着香木浴桶,紅木雲紋架上擱着銅盆……
“這,這是不是弄錯了?”江夫人回身望着駱嫣,駱嫣探頭看了一眼,笑了,拉着江夫人進屋坐到紅木萬福雕花靠背椅上,江夫人這纔有一種真實感,用手不住地撫摸着質地柔和的椅子扶手,眼裡透着欣喜……
“這下好了,總算像個家了。明兒再把院子收拾整齊,植上些花草,咱這沐熙園會越來越好的。”祝嬤嬤高興地道,又叫錦鴛燒水,又喊寶蝶鋪牀……
駱嫣拉着榮玘回到自己屋裡,屋裡的傢俱配得和江夫人屋裡一樣。駱嫣抑制不住心裡的高興,“相公,以後我們再也不用受人欺負了!”榮玘笑了,“娘子,我不讓人欺負你。”
駱嫣笑了,望着榮玘的眼睛,心裡覺得無比甜蜜……
一夜好眠,駱嫣在竹屋裡彌散的清香中醒來。駱嫣心情愉快地坐在妝臺前梳頭,好些日子她都沒有好好照過鏡子了。
玖兒進來一邊收拾牀鋪,一邊歡喜地說,新屋子住着好舒服!燕嬤嬤真好,給奴婢屋子都擺的黃花梨的傢俱。那牀睡着真好!
“季媽媽是不是弄錯了?”寶蝶不太敢相信她和玖兒屋裡的傢俱是給奴婢用的,她去祝嬤嬤和錦鴛屋裡看過,和她們屋裡的傢俱一樣。
駱嫣笑而不語,望着鏡子,突然想起什麼。湊近鏤花銅鏡細看,額上的一點胭脂記還是和從前一樣大小!按駱嫣的記憶,這時的胭脂記應該開始長大。再過一月就有巴掌大了。難道是因爲她沒有和榮玘洞房嗎?
想到此處駱嫣頓時羞紅了臉,榮玘正好走過來站在她身後,望着鏡中的駱嫣。驚歎道:“娘子好美!”
駱嫣怪恁地看了榮玘一眼,心裡說不上是歡喜還是失落……
正當駱嫣和榮玘準備出門,錦鴛匆匆跑進來說,程夫人派了金釵來。正在外面候着呢!
“金釵來做什麼?”寶蝶奇怪。錦鴛搖搖頭,“三夫人這會子正在沐浴。奴婢只好來請三奶奶應事。”。
駱嫣走出竹屋,寶蝶也跟了出來。
金釵站在破門邊,正在張望。見駱嫣過來,忙迎上前幾步。“三奶奶早,奴婢奉命要把沐熙園門口用花樹遮起來,就有勞三奶奶和沐熙園的人說。這幾日進出就走後面桃園那邊的小門吧。”
駱嫣臉色沉靜地望着金釵,金釵突然想起駱嫣不能說話。朝寶蝶看了看,臉有難色。
“從後門走桃園要繞好遠才能到府門,爲什麼要把沐熙園正門封了呢?”寶蝶不解。
“是四奶奶孃家母親、嬸子和嫂子來了,二夫人覺得沐熙園現在的樣子有失榮府的臉面……”
駱嫣剛纔聽金釵說封了沐熙園正門就知道,程夫人肯定是爲了在京城貴戚面前長臉面。駱嫣眼神閃了閃,示意寶蝶應了金釵。
駱嫣轉身回屋,取了紙筆寫起來,寫完讓錦鴛交給祝嬤嬤。駱嫣挽了榮玘出了沐熙園破門,再回頭望時,沐熙園前已有護院在搬秀竹花草堵在門前……
傍晚時分,駱嫣和榮玘坐着平頂馬車進了長街,誰知馬車車輪卻壞了一隻。馬伕兩手一攤,只好委屈駱嫣和榮玘走路回去。好在再過兩條街就到了,駱嫣挽了榮玘下車,兩人走在夕陽微風裡,卻也愜意。
榮玘一會望着街邊的店鋪,一會又望向天邊的流雲,不時高興地點評幾句。駱嫣附和着,心裡卻想着三房的經濟。
開挖石頭地不溫不火地進行着,駱嫣知道何崑崙說得沒錯,要做一個像永祿樓那樣的園子,至少要挖十年的石頭,並且全賣出去。駱嫣眼下建的幾個竹屋只是權宜之計,可是除了建屋還要吃喝,顯然只靠石頭地的收入是不行的。
駱嫣想着城西的那個廢染坊,可是她對染坊一竊不通,該怎麼辦?正當駱嫣思考着,長街上響起急促的馬蹄聲。兩匹蒼山暮雪似的白馬從駱嫣和榮玘身前經過,榮玘拉過駱嫣,側身護她在懷裡。
駱嫣和榮玘剛剛站定,白馬又掉頭回來,馬上的人“咦”了一聲,“這不是榮家三爺和三奶奶嗎?”趙伯琮磁性的聲音帶着驚喜。
駱嫣見趙伯琮一身宮服,忙拉着榮玘退避到路邊廊下。
趙伯琮下馬讓隨從牽了在一邊等他。“上次榮府酒宴,駱姑娘一曲霓裳蕭音繞樑三日,讓伯琮久久難忘啊!”
榮玘對趙伯琮笑笑,伸手護着駱嫣,生怕人搶去似的。趙伯琮笑了,“我就說你相公對你很恩愛吧!”趙伯琮說笑着,見駱嫣只是笑而不語,奇怪道:“駱姑娘今天怎麼了?”
“我娘子不想說話。”
“噢!駱姑娘沒事就好,不想說就不說吧!我是路遇熟人打個招呼。”趙伯琮準備上馬,又突然想起什麼,回身走到駱嫣身邊悄聲道:“駱姑娘不想給相公瞧瞧病嗎,我覺得榮三爺不像是智蒙不開的人,也許找對了人就治好了!”
“真的嗎?我相公可以治好?”駱嫣忍不住問。
“你可以找華大夫試試。”趙伯琮的聲音放得更低,“華大夫是靠老還鄉的前御醫總管,隱在民間,輕易不給人看病,你找他試試吧。”
“多謝公子提醒!”駱嫣盈盈下拜,趙伯琮忙扶起她,“駱姑娘太客氣了,伯琮怎麼受得起。”
“公子是皇家子孫,將來有機會登上大寶之位,駱嫣只怕到時要行三叩九拜之禮也難見一面呢!”
趙伯琮怔了一下,呵呵笑了起來,“駱嫣姑娘玩笑了,伯琮還有事在身,告辭!”趙伯琮飛身上馬,又望了一眼駱嫣和榮玘,弧起嘴角,搖了搖頭,催馬上路了。
趙伯琮心裡清楚,他雖自幼被皇帝收爲義子,養在皇宮,可皇太后、皇后都不喜歡他,皇帝並不鐘意他做太子。皇帝的義子十幾個,輪到誰登上皇位也輪不到他啊!
駱嫣目送趙伯琮遠去的背影,心裡暗歎,榮嬌娘和榮麗娘一入皇宮深似海。也許只有趙伯琮的溫情能讓皇宮冰冷的宮牆有一絲暖意吧!
駱嫣和榮玘回到榮府時天已黑了,沐熙園的破門前點着風燈,早上封着門的花樹都不見了蹤影。駱嫣遠遠瞧着,沉靜的臉上盪開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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