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半彎,微霜染痕。駱嫣伏在榮玘胸口軟語溫聲,“相公,你說要不要答應二夫人的請求?”
今兒從工坊回來,就聽江夫人說了程夫人爲榮珏求鋪經營的事。榮玘當時不表態,駱嫣只好說再考慮考慮。畢竟榮珏是讀書人,骨子的清高放不放得下?東籬寶閣的名頭可不是拿來做人情的,必須得在一域做得名聲鵲起才行。
“做也做得,自家兄弟,總得給他謀個營生,不過我不建議在其他地方讓他開鋪。一是離家遠了,回來一趟不方便,家裡畢竟還有老太太,老太太心裡對榮珏的歡喜也不是一日兩日的,能時時見面,才寬心。”榮玘撫着駱嫣的頭髮,頓了一下又道。
“二是榮珏的性子清冷,在熟悉的地方且沒有多少知交可以幫襯照應,更別說陌生的地方了……不過還是娘子決定吧,東籬寶閣可是娘子親手建起來的,爲夫可不敢越權。”
榮玘說着一雙滾燙的手又在駱嫣的身上游走起來,駱嫣笑着躲開。“說正事呢!”
“我也在辦正事啊!長久、長安還在等着咱們呢!”榮玘翻身把駱嫣壓在身下,一雙星眸閃亮望進駱嫣的眼裡。
“什麼長久、長安?”駱嫣一時沒弄明白。
“就是長樂、長治的弟弟妹妹!”
“壞死了!”駱嫣恍悟,伸手拍在榮玘背上。“就把京城的東籬寶閣盤給榮珏做吧,這樣他即可經常回來看望老太太,又不用咱們天天見到他冰冷的眼神,鬱塵回來和玖兒專做揚州這間鋪子……”
“都隨你!”
駱嫣的話在口中呢喃,榮玘已不給她再說的機會……
鬱塵在京城呆了一年,玩也玩夠了,聽駱嫣差去的人說讓他回揚州,便急火火地將鋪裡的事務交由沐蓮打理,一路疾馳着趕回來了。其實他哪裡是當真在京城玩夠了,不過是因爲沒了玖兒在跟前,日子突然過得沒着沒落的,和玖兒鬥氣拌嘴的日子原來是那麼快活!
“嫂子!”鬱塵回到揚州直接奔到榮府沐熙園榮玘的書房。奶孃抱着孩子出去,鬱塵眼巴巴地盯着,“兩個小侄子養得可真好,看着就恨不得咬上兩口。”
“那可不行啊!我家長樂、長治哪經得起你的紅口白牙的。要咬啊,等你自己的娃娃生出來再咬吧。”駱嫣故意逗他。
“那可等不着了,我這輩子就不打算成親了!”鬱塵攤攤手,一臉無辜狀。眼神卻四下沒個落處。
駱嫣當然知道他是在找玖兒,卻偏不說讓他着急一陣。“若是有合適的人呢?”
“什麼合適不合適的,還不是得我家老爺子點頭才行。”
駱嫣望望榮玘,那意思是該你強迫他了。榮玘一直坐在茶案前喝茶,這時放下茶盅,叫了一聲鬱塵。
“啊!”鬱塵瞅着榮玘起身走過來,俯身瞧着他的眼睛。“榮玘兄,幹嘛?”鬱塵被榮玘瞅得發毛。忙站了起來,榮玘抓住他的胳膊又把他按回椅上。
“你必須得成親,必須得娶玖兒!”榮玘笑着一字一頓,口氣不容置疑。鬱塵怔住,張嘴無言,一時不知說什麼好。臉上的神情是又驚又喜,又懼又怕,很是是矛盾,讓人看着哭笑不得。
“明日就叫祝嬤嬤去鬱府向你們老爺子提親,玖兒那邊已經讓她開始準備嫁妝了。我知道你家老爺子也盼着你快點成親,不如日子就定在十一月裡,你看如何?”駱嫣掩嘴笑着,鬱塵這性子又好嘴上逞強,榮玘強迫這招當真管用。
鬱塵仿似被雷擊中一般,好半天才回過神。卻再沒有剛進來時活躍多話,也許是喜事來得太突然,直到駱嫣又提起把京城的鋪子讓榮珏接手,讓鬱塵專做揚州的鋪子,鬱塵才又活絡起來……
駱嫣和榮玘送鬱塵一直到了府門口,“明兒你就在家好好等着,等你家老爺子答應了親事,咱們再考慮做揚州鋪子的事。”榮玘笑容可掬的望着鬱塵。
“你,你不傻了?”鬱塵話一出口又覺不妥,“嫂子,榮玘兄全好了?”
駱嫣笑着點頭,鬱塵又想拉着榮玘再說說話,卻被榮玘塞進馬車,“明兒在家等着。”馬車嗒嗒駛離了榮府。鬱塵這纔回過味來,看樣子榮玘和駱嫣是非得讓他答應娶玖兒啊,若是他家老爺子不同意這門親事,他的事業也跟着沒得做了……
鬱塵一夜都沒睡好覺,他知道他家老爺子肯定不會答應他娶一個婢女。不是玖兒不好,也不是他不喜歡她,只能說鬱家門庭不會因爲他的喜歡,就降低門檻招進身份微賤的人,即便鬱老爺子答應,鬱家族人也斷不會答應的……
鬱塵早起就唉聲嘆氣,果然見祝嬤嬤帶着禮上門了。他躲在門廊後偷聽,卻聽不見什麼。深秋霜天,鬱家早換了厚厚的門簾,不但遮着視線,更吸了聲音。
祝嬤嬤坐了一上午才歡快地走了。鬱塵望着祝嬤嬤的背影滿腹狐疑。正要回自己房裡,就聽到身後有小丫頭叫他,說是鬱老爺子請他進去說話……
玖兒和鬱塵成親的日子敲定在了十一月二十四,玖兒十一月初就去江都待嫁,到時從駱家出嫁到揚州,駱夫人和駱世子會同天到揚州榮家沐熙園做客,只等長樂、長治百日慶典。
說起長樂和長治的百日慶典,百福園的武夫人是相當不快,不過就是生了兩個小少爺嗎,至於那麼興奮!
百福園的卿哥做爲榮家長房長孫,當年都只是在百福園擺了幾桌酒,請各院過來熱鬧一下。這回沐熙園要在揚州最繁華的十里長街搭臺唱戲,與揚州百姓同樂,這是出的哪門子風頭!
“他們要搞就搞啦,反正也不用咱們出錢,婆婆犯不着窩火。”駱嬋摸着卿哥的頭,倒是雲淡風清的樣子。有金冊玉印在手,她看沐熙園的人比從前順眼了許多。
武夫人圓盤滿月似的臉上,細肉顫了顫,她倒不是嫉妒沐熙園的風光,她是爲榮春娘鬧心。回來都兩個月了,****躲在雎鳩樓裡足不出門。心情不好就摔東砸西,雎鳩樓的奴婢都遠遠躲着她。
武夫人去勸過幾次,還都被她給撅了回來,再不想去自討沒趣,可終究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只怕她一時想不開再得了癔症……
武夫人長嘆一聲,擡眼看着卿哥出神,仇媽媽進來稟,“大小姐出了雎鳩樓,往府門外去了。”
“什麼?她要去哪?”
“奴婢不敢問,都不敢靠近前。這會子該到街上了……”
“啊!還不快去追回來。”武夫人起身匆匆出了百福園,心裡焚心似火,難不成榮春娘真的瘋了,怎麼今兒倒下樓出府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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