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餘多賣給你家不成?”
徐姑姑來之前早已經調查的清楚, 餘多確實和顧家簽了一份協議,僅限於打工還債,明說了不會限制他婚嫁, 徐姑姑有恃無恐。
“還就是賣給我家了。”
顧洋響起了老早之前的事兒, 餘多還真是他買來的, 只不過契約早就不知道扔到哪裡去了。
“別傻了……”
徐姑姑搬出那一套心裡早就琢磨好的臺詞, 明裡暗裡諷刺顧洋狗拿耗子, 多管閒事。
顧洋還真是氣的肝疼,牙根癢癢。
“餘多就是賣給我了!賣給我顧洋了!這一輩子都是我的!他的親事,你想都別想!”
米雪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顧洋想要把這兩個討人嫌的老婆子扔到門口的願望越來越強烈。
“呵呵……你說賣就是賣了?可有證據?老婆子活這麼大歲數,還能被你一副空口白牙給唬住?”
徐姑姑冷笑兩聲, 臉皮已經承受不住濃濃的不屑。
“老姐姐……顧小哥兒, 你就讓餘多出來一趟吧, 徐姑姑也是爲了他好……”
劉婆婆想息事寧人,拉住越來越管不住嘴的徐姑姑, 一邊同顧洋講和。
“證據?你還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你等着!”
徐姑姑以爲顧洋要找當日籤的那份契約,明顯不把顧洋當一回事兒,心裡已經打好了腹稿,想好怎麼樣顧洋難堪。
顧洋確實在翻箱倒櫃,沒有同徐姑姑意料的那樣拿出那張毫無用處的廢紙, 而是潑墨揮筆, 洋洋灑灑寫了一張賣身契。
“你來了!給我簽了!”
餘多耳聰目明, 比正常人要敏銳的多, 早就聽到了前廳的動靜, 只不過既然顧洋不想讓他出來,那他就乖乖待在後院就好。
顧洋擡眼便看到餘多清爽的走過來, 應該是剛剛沐浴過,身上還有一股皂莢的香氣。
眼前“賣身契”三個大字歪七扭八,啓蒙的稚子寫的也就不過如此,餘多骨節分明的大手捻起被墨浸透的白紙,認認真真的閱讀。
“既然是賣身契,你都沒寫要多少銀錢買我?”
顧洋一看還真是,一時氣急,沒有注意。
可是家裡的銀錢早就被他都交給餘多,他身上可是一分都沒有,這個時候如果再和餘多要錢,未免顯得太過掉價。
顧洋硬着頭皮在自己身上摸索,還真被他摸到了一個大錢兒!這還是先前餘多給他買肉剩下的漏網之魚……
雖然有些寒酸,但是比沒有強。
顧洋咬牙在紙上寫下“今顧洋以一文錢買下餘多,特立此據,此生不悔。”
“你這是噁心誰呢?一文錢?你也不……”
徐姑姑笑的都要哭出來,哪有人一文錢買個大活人?餘多要籤,怕不是腦子壞掉了!
還沒等她嘲諷完,餘多輕巧的按下鮮紅的手印,徑直離去,徐姑姑就像被抓住脖子的公雞,憋紅了一張臉。
“諾!”
顧洋若不是嫌他那手字丟人,都想把它塞進徐姑姑眼裡,就算如此,也嘚瑟的在她眼前晃啊晃……
徐姑姑就像吃了蒼蠅一樣難受,賣身契一簽,生死全有主家做主,就算把他入了奴籍也無不可,要知道奴籍上的人,可是連死刑犯也不如……
“哼!”
顧洋細心的那方小白紙疊好,心情大好的塞進懷裡,只覺得花兒爲什麼一下子這麼紅。
“得,時候不早了,我們這小門小戶的,也就不留二位吃飯了,慢走不送!”
顧洋揹着手,一晃一晃的離開前廳,就像一隻鬥贏的大公雞。
“哦,對了,餘多的親事就不勞煩您費心了!”
臨了,顧洋又“好心”的提醒一句臉色鐵青的徐姑姑,心情大好的跑走了!他迫不及待要見到餘多。
“砰!”
一頭撞進房門,顧不得欣賞一下新家,沒頭沒腦的衝向餘多。
其實顧洋也不知道自己怎麼能準確找到一次都沒來過的主臥,只能歸結於他對餘多有獨特的定位能力。
“你在忙什麼?”
餘多剛剛洗過,渾身只着一件單衣,盤坐在炕桌前,面前是一堆針線布料。
“你不會自己看嘛!”
餘多沒擡眼看他,專注的裁着一塊布料,看樣式,是要做底褲……
“你怎麼突然要做這個?”
他和餘多的體型差的還是蠻多的,餘多應該是在給他做底褲。顧洋一時心底滿滿的開心。
“你的都要穿破了,這種東西又不好麻煩淼淼他們,只能我來了……”
餘多大手很是靈巧,不一會兒純白的底褲已經見了雛形。
在農家,家裡人的衣服都是妻子一手操辦,因爲貴根本不會去買成衣,顧洋是個特例,他和餘多的衣服都是量身定做的。
平時破了洞什麼的,都是韓淼代勞,可這底褲,着實不太方便,餘多隻能自己動手。
“嘿嘿……”
雖然餘多針線活兒很是粗糙,線頭什麼的隨處可見,還是架不住顧洋高興,像一隻哈巴狗一樣圍在餘多身邊。
“對了,這個你拿着。”
顧洋掏出那張被墨水浸透的白紙,遞到餘多面前。
餘多掃了一眼,以爲是自己的賣身契,手中活計不停,淡然的說了一句“你收起來吧”,好像那張紙無關緊要一樣。
“咳咳……”
顧洋輕咳兩聲,臉上有些發熱,執拗的把紙遞給餘多。
“你先看看!”
餘多瞟他一眼,這人真是,都要扎手了,還給他找事做!
“不是看過了嗎……”
放下手裡的活計,還是聽話的打開,草草掃兩眼,餘多瞳孔收縮,心神具震。
“賣身契:玉曆四五一年,顧洋以一文錢賣身於餘多,貧賤富貴與否,此生不負,特立此據。”
“咳咳……我曾聽說過,遙遠的東方有一萬古長青古國,文明經久不衰,其國人有一傳統,但凡真心相愛的兩人,不論男女,均需領取兩份‘契約’,一旦簽署,終生有效,叫做‘結婚證’……”
顧洋心如小鹿亂撞,飄忽的眼神不敢去看餘多,既羞澀又有些激動,好像真的站在了MIN政局門口沒見世面的毛頭小子。
餘多靠在窗前,久久注視沒幾個字的紙張,顧洋那手歪七扭八的字在他看來是那麼美妙。
很久沒聽到動靜,顧洋忍不住看向餘多,他只是靜靜盤坐在炕上,溫潤的陽光透過窗子零零碎碎打在臉上,身上,安靜而美好……
“你這表現的也太冷淡了吧,難道就我這麼開心……”
相比於餘多,自己這幅樣子真是有些……有些掉價啊,不符合他一家之主的格調。
同時心裡也有一小丟丟的吃醋,他是個霸道的人,從小缺衣少食的孤苦生活造就了他這種有些執拗的性格,一旦把東西劃分到自己所有物的範圍內,絕不容他人染指半分!
餘多這種表現讓顧洋覺得自己似乎沒有那麼重要,這是他不能容忍的。
餘多眼角彎彎,眸中滿含笑意,暖暖一笑,並沒有回答顧洋,只是小心再小心的把手裡的‘結婚證’收好。
自從和顧洋在一起之後,他笑的次數比前二十六年加起來還多。
“看着我幹嘛!”
餘多坐在桌前,眼前一大堆布料,針線,只不過已經沒了繼續做下去的心情。
顧洋一直盯着自己,餘多心跳有些加速,逐漸管理不住自己的表情,嘴角弧度慢慢拉大,終於是沒繃住,放肆大笑起來……
顧洋傻笑着看着餘多的動作,同樣珍重的把懷裡的東西收好。
看吧!還是在意他的嗎!
“不知道你從哪裡學來的把戲,淨直到哄我玩……”
餘多伏在顧洋懷裡,把玩着他胸前一縷長髮。
“開心嗎?”
懷裡的人但笑不語,顧洋不依不饒,非要聽他親口說出來。
“嗯?問你呢!”
執拗的擡起餘多的下巴,強迫他看着自己,一本正經的問他。
“你……”
餘多比顧洋好不到哪裡去,雖然空長几歲,像這種表露心跡的事情,也是大姑娘上花轎——第一遭。耳尖兒都泛着淡淡的粉色。
顧洋實在是霸道,餘多親親咬住捏住自己下巴的手指,沒想到顧洋直接逗弄起他溼熱的舌尖。
“開心……滿意了?”
被欺負狠了的某人埋首在顧洋胸前,悶聲說道。
“嘿嘿……”
得償所願的某人終於是滿足了,摟着餘多,一手拿起已經裁剪好的底褲,仔細把玩着。
“放起來吧,還沒做好……”
餘多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搶過來,顧洋得了機會,自然要好好表達自己的喜愛之情,糊了餘多一臉口水。
“挺好的,正合適!”
顧洋拿着半成品,稀罕的不行,兩世爲人,還是第一次有人給他親手做衣服,恨不得現在就穿上試試,他也確實想這麼做,只不過被餘多拉住了。
開玩笑呢!大白天的,要是讓他由着性子來,最後的結果一定不止試衣服那麼簡單,餘多深有體會……
“洋,你說他們還會再來嗎?”
媒婆沒有達到目的,算是不歡而散,餘多更擔心的是秦老爺會不會由此對顧洋有看法,若是真的如此,那就少不了去麻煩蕭家……
餘多雖然對蕭家忠心耿耿,也有自己的私心,他並不希望顧洋暴露在那些人的視線下,上次巴陵郡的事兒已經夠扎眼了,顧洋明顯更適合現在這種閒適自有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