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是林其中陪同着來的,顯然他們兩個已經和解,他依舊對我有着敵意,但是我有老太太罩着,絲毫不以爲意。
村子的地形和以前已經不大相同,以前村郊種枸杞的地方,現在有了很多廠房,老太太的地現在就在兩座工廠的中間。
中國的工廠往往一個倉庫就算是完整的建制了,很多時候工廠裡只有一臺機器,這兩個工廠,一個工廠是做注塑工藝的,一個是做鐵藝的,都非常吵。以至於整個過程我們都沒有什麼有效的溝通。
我沒有帶東西來,本來只是想來聽聽故事的,在路上,我買了三根4、5米的碳纖維的魚竿和一個錘子,把魚竿細的幾節卸掉,拼裝起來,頭部削尖。伸縮的關節用刀片卡死,就往泥土裡敲。比起之前我下的洛陽鏟子,這裡最多三四米的深度很輕鬆。
我拔了七八個‘洞’,基本上就瞭解的八九不離十了,最後一鏟我儘量打得深一點,拔出來之後,我發現就算是往下打到6米多深,都有可能拔出帶有瓷器碎片的土層。
這裡有大量的瓷器埋在地下,或者說曾經埋在地下。有那麼多比較珍貴的瓷器,寧夏在歷史上地理位置比較特殊,這裡有窯口,但不太會出產釉裡紅或者紅釉瓷器,所以說,這麼多統一的中原瓷器在這裡堆積出現,應該是運輸。
這兒附近的泥石流比較有名,雖然這裡的地貌已經改變的非常多了,但是能肯定在古時候這裡應該是屬於比較險峻的地段。
在這裡發現瓷器應該是屬於偶然了。
我請他們在村裡的小飯館吃了中飯,就想回鎮裡去找他們檔案室和文化系統的人聊聊,看看有沒有當地民間傳說的集合之類的資料。事實上,互聯網上有幾個做的不錯的縣誌網站,涵蓋面很廣,大量的地方誌縣誌、府志、省志以及通志。還有家譜和一些罕見的地方‘性’文獻上面都有。時期從近代到明代,對於我來說是相當好的資料庫。
我當時下載了一些,之後就忙別的事情去了,後來再去,這個網站已經不在了,想來是因爲入不敷出,經營人員後來無力管理。
事實上,對於我們這種職業來說的話,這個網站推出一些收費服務,就算價格很高我們都不會太計較。因爲這些文獻的指向‘性’對於懂行的人來說是價值連城的。
林其中這個時候忽然問我道:“既然你對這件事情這麼感興趣,你要不要去看看當時車禍發生的地方。”
我一直有這個想法,但是苦於覺得他們一定會拒絕,所以沒有提出來,沒想到林其中自己提了出來,我倒是有些訝異。
我當時是有防備的,但是可能是因爲之前經歷的事情太多,我內心的從容已經讓我對於預見到的一些危險做不出防禦的機制,或者通俗點說,我看不起林其中,覺得以我自己的檔位,他就算做什麼我都能讓他吞回去。
於是我點頭答應了,老太太留在了村子裡,我和他一起驅車往十幾年前出車禍的那個地方開去。
從水泥路開到土路,一路開到一個採石的工地,就沒有路了。我們下車開始走山路。
在中國,經過幾十年的開發,有一點的好處是,大部分的地方都有人曾經走過。有些小徑雖然可能一年都沒有幾次有人出沒,但是你看到灌木中一條分明的泥土路的感覺還是讓人舒服的。
一直往內,林其中也沒有和我說一句話,一路走到下午三點左右,我來到了一處山坳。
裡面雜草叢生,我們走的那條山路都幾乎是45度傾斜的,山坳底部全部都是石頭。山坡上也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碎石。
林其中停了下來,和我說:“就是這裡了。”
“過了這麼久了你還記得?”我都有些驚訝,因爲一路過來地貌太相似了,而且岔道很多,多到我十個手指都遠遠數不完。泥路的好幾段都已經被草覆蓋,如果不把草撥開,你很容易以爲路到頭了。
“我時不時就會來這裡。”他說道:“我始終不相信,一條那麼長的路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憑空消失。”他指了指對面的山坡:“路就在對面的山腰。”
山裡的土路不可能修在山坳的底部,任何塌方、泥石流或者山體的自然崩塌都會毀掉路,所以一般都會在山的中段切出一條路來。
我忽然明白了他爲什麼那麼疑‘惑’,因爲對面的山非常陡峭,我現在看去對面的山體渾然一體,完全沒有被開鑿過的跡象。山坡之上只有很多的‘亂’石和泥土砂礫,但是堆砌的十分自然。
舉個例子,路是長長的一條蛇形,如果要把一條長的細的痕跡掩蓋,除非把整個區域都重新蓋上,否則很容易會出現,掩蓋的痕跡也是長長的一條,比不掩蓋還突兀的情況發生。
對面完全沒有這樣的情況,非常自然,自然的就像是一座普通的山。
“我要過去看看。”我對林其中說。
林其中就做了一個讓我自己過去的手勢:“我去過太多次了,不會有任何的發現的。”
因爲山坳不寬,而且只有雜草也沒有太多的樹木,我也就沒計較,自己躺着草就下到山坳,然後再爬到對面的山腰。
長久沒有在野地裡這麼運動,到了山腰的時候有些吃力,我抓了一把地上的土,捏了捏。聞了聞。
如果有人做了手腳,對於我來說一定是非常明顯的破綻。但是這些土完全沒有特殊的氣味,也沒有炒過的痕跡。
我點了一支菸,就看到了在山腰之上,有一顆大樹。
銀川我沒有看到特別大的樹,這一路上我也沒有看到特別大的樹,這顆樹比之前所有的看到的樹,都大了一個碼。
這是一種不正常的大,因爲它脫離了這裡的普遍體系。
我走到那顆樹下,推了推樹幹,樹幹非常結實,樹的枝椏生長的非常的自然,這是一棵從發芽開始,就長在這兒的樹,這裡不可能有修過路。林其中的疑‘惑’同樣是我的疑‘惑’了。
這個時候我朝對面的山坡望去,我就看到了有一個東西站在了我對面,我剛纔和他對話的那幾塊石頭邊上。
我以爲是林其中,但是我忽然發現不對,我發現我看到了一個灰‘色’的東西,那是一個人的形狀的生物,但是絕對不是人,也不是我之前見過的任何一種動物。那就是一個人形的、灰‘色’的類似於站立起來的狐狸一樣的東西。只是沒有‘毛’,只有‘裸’‘露’的幹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