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4 見面,提出離婚
“我把玩具都分完了,每人一個。”安安走過來扯了扯連翹的衣角,她才從驚寒中清醒過來。低頭看安安的臉,輪廓分明,越來越像馮厲行。
“走,我們回去!”連翹一個恍惚,蹲下去直接把安安扛起來,衝出去。
路上連翹開車。身上一層層冒冷汗,握住方向盤的手也在抖,好不容易撐到月牙灣別墅,她把安安送回家,自己直接轉身就開車回了公司。
那時候已經過了下班時間,思慕大廈裡的員工多數已經離開。
連翹直接去了會議室。弋揚已經在那裡等她。
“到底怎麼回事?”一見連翹進來,弋揚立即問。
連翹搖頭,失魂落魄:“我也不知道,照理那份設計稿應該就是LA’MO今年高定發佈會的定案,我在巴厘島用手機錄了他與王琦的對話,錄音內容你也聽了,他親口說那就是最終定案!”
連翹不知道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弋揚見她情緒不定。扶住她坐到椅子上,說:“照理定案確定之後不會輕易改,而且那份錄音裡明明說今年他們的高定主題是70年代布爾喬亞風格迴歸。就算個別單品會作修改,但主題不可能變,但今天LA’MO發佈會展示出的卻是完全截然不同的風格!”
弋揚講到這,目光中浮起一片驚恐,不確定地猜測:“連翹,他是不是一早就察覺到了什麼?”
“不可能!”連翹搖頭,目光篤定。“他不可能知道,我演得那麼好!”
弋揚苦笑:“或許還是我們輕看了他,他是圈內有名的阿修羅,二十出頭白手起家,僅花十多年時間就已經把LA’MO的規模擴展到如此龐大,你真以爲他是靠運氣?絕對不是,他有手腕有腦子,這男人比我們想象中的還要可怕!”
弋揚的話像針弋揚戳在連翹心口,她一咬脣,身子往椅背上倒過去。
“我不信,我不信他早就已經察覺!如果他真的早就已經察覺,那麼之前那段時間,我又算什麼?”
那時候他對她那麼好,真正是千依百順,她甚至在很多個瞬間都差點想放棄報仇,就那樣安安靜靜地與他牽手往前走,忘卻仇恨忘卻往事,做一個踏踏實實的馮太太。
弋揚嘆口氣,扶住連翹有些顫抖的肩膀:“或許是我們想太多了,也有可能LA’MO真的後來又換了設計和主題,先別胡思亂想,免得自己嚇自己!”
他安慰連翹,拍了拍她的肩膀:“況且就算他知道我們盜用了LA’MO的設計又能如何?圈內風格相近的設計太多,最多鬧一場口水戰,不能把我們怎樣!”
連翹想了想,覺得弋揚的話也有道理。
時尚圈拼的是靈感和創意,但創意這東西很難界定,誰能判定這是“抄襲”還是“借鑑”!
再說是思慕發佈會開在先,就算LA’MO非要“小題大做”,思慕也可以一句撇清。
話雖如此,可連翹心裡還是覺得不踏實。
渾渾噩噩過了幾天,米蘭時裝週圓滿結束,LA’MO凱旋而歸,旗下多個品牌在時裝週上得到外媒和業內專業人士稱讚,屢受關注之餘更討得國際一流時尚雜誌主編青睞,被登上雜誌封面。
雖然LA’MO之前受各種醜聞影響股票連續下滑,但米蘭時裝週卻讓他打了一個漂亮的翻身仗。
馮厲行攜LA’MO衆設計師回國當日,股票一度漲停,國內媒體更是爭鋒相約採訪,時尚週刊和網站上全是LA’MO在米蘭時裝週的新聞。
這圈子就是如此現實,你得力的時候如衆星捧月般,而你失利的時候恨不得每個人都來踩你一腳。
連翹看着網上馮厲行接受採訪的照片,春風得意,甚是風光。
她不免冷笑,只差一步,終究還是沒能如願將他扳倒。
只是她已經徹底乏了,沒有力氣再跟他鬥下去,更何況瞑色已經回到思慕旗下,她現在只想跟馮厲行辦完離婚手續,然後帶着兩個孩子回巴黎。
“已經從米蘭回來了吧,晚上有時間嗎?我覺得我們之間有必要談一談!”連翹編輯好短信,給馮厲行發了過去。
很快就收到他的回信:“好,晚上10點,我去別墅找你!”
連翹那天早早便下了班,吃過晚飯將兩個孩子哄睡着,她獨自坐在臥室等馮厲行。
牽牽絆絆一年,從相遇到相知,最終成爲夫妻,雖然她是帶着蓄謀的虛情假意,但事情發展至此,總應該作個了結。
恨也好,仇也罷,她只知道自己已經無法再在他身邊呆下去。
靠近10點的時候連翹聽到樓下響起汽車的引擎聲。
她本想下樓去開門,但想想馮厲行纔是這間別墅的主人,應該有鑰匙。
很快便聽到樓下前廳的大門響了一聲,連翹心裡咯噔一下,隨後聽到關門聲,開燈聲,男士皮鞋堅硬的鞋底踩在樓梯上的聲音。
緩慢又沉重。
連翹當時的心情,矛盾焦躁,一邊是可以與他講清一切,重回巴黎的欣喜,一邊又是即將與這個男人分離,心中有隱約的痛楚。
思緒間,房門已經被打開。
連翹趕緊從牀沿上站起來,回頭望,馮厲行已經走了進來。
黑色薄呢大衣,手裡拎着他平時裝電腦和文件的包,應該是直接從公司過來的,只是他站在燈光的陰暗處,看不清他此時的表情。
連翹不由吸了一口氣,內心的感覺很奇怪。
她上一次跟這男人獨處是什麼時候?
想起來了,下雪天,他夜裡喝了酒突然跑回來,抱了她,還吻了她,可她因爲氣惱他在節目上和於瑋彤接吻,一怒之下說了許多氣話,甚至提出了離婚兩個字。
那是她第一次提這兩個字,結果他當時一句話都沒有說,直接鬆開她,從牀上起來,走了出去,從此再也沒有回過這裡。
連翹忍不住又吸了一口氣,心臟似乎一直在往裡縮,她必須靠平衡呼吸來止住戰慄。
“馮厲行…”她好不容易喊了一聲,“我發給你的郵件看到了嗎?”
馮厲行嘴角一勾,明顯笑了一聲:“這麼急?”這才緩步朝她走近一些,剛好站在燈光裡,連翹便一下子看清了他的樣子,依舊眉目俊逸,嘴角一個渦,可週身卻是明顯的寒氣。
連翹捏了捏手指,也不直接回復他,只是從牀邊的櫃子上抽過一份已經打印好的離婚協議書:“簽了吧,簽完我們便可以互不虧欠!”
“你是這麼認爲?”馮厲行看了一眼連翹遞過來的協議,最後一頁她已經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心口不禁一冷,卻依舊笑着,問:“要離婚,總應該給我一個理由。”
“理由是我們之間根本沒有感情,與其這樣牽絆彼此,不如和平分開,你可以繼續過你的風流日子,而我…”
“而你可以帶着孩子去跟周沉在一起,父子相認,一家團聚,對不對?”馮厲行的聲音一點點逼近,目光中的冷冽已經很明顯。
連翹本想否認,但轉而想,或許用周沉和孩子當藉口,他會簽得爽快些。
“是,如你所說,所以麻煩你成全。”
這便是她給他的理由!這便是他這麼久不聞不問,一再欺騙自己得到的理由?
“好!”馮厲行忍不住又笑了一聲,看着連翹,“我很認真地問你一次,你和我結婚,是另有目的,還是多少對我有些感情?”
這個問題,連翹真害怕有人問她這個問題,忍不住又捏了捏手指。
“前者,當初你承諾只要我和你結婚,你便可以幫我挽救思慕,所以我才……”
“錯!”他當即打斷她的話,寒戾的目光已經湊到連翹面前,“陸連翹,你到底還要騙我到什麼時候?你跟我結婚真的只是爲了單純挽救思慕?你甚至願意配合我打掉周沉的孩子,真的只是爲了挽救一個跟自己已經沒有血緣關係的思慕?”
他一連重複兩遍,口吻寒到極點。
連翹看着眼前這張清冽的面孔,狹長眼底那麼深幽的嘲諷之意,她心裡突然清朗一片。
多可笑,以爲自己掩飾得很好,原來還是沒能逃得出他的眼睛。
“馮厲行,你什麼時候開始知道我在騙你?”
一句話,她到底還是承認了,可是天知道,他情願她把他騙到底。
馮厲行嘴角那個漩渦再度勾起來,卻沒有回答。
連翹試探着問:“能不能告訴我,你什麼時候發現的?是我在巴厘島拷貝你電腦裡的設計之後,還是我曝光楊鍾庭的**視頻之後?”
馮厲行搖頭:“都不是,比這更早!你飛印尼之前我給你打電話,你在機場告訴我你要飛雅加達代工廠,那時候我就有些覺察到你在騙我。而你去雅加達根本不是處理思慕的事,你是去搜集LA’MO代工廠虐待童工的證據!”
“不可能。”連翹無法相信,她一直以爲自己演技很好,從米蘭把他哄到雅加達,再從雅加達把他哄到巴厘島,把他哄得團團轉,原來他早就看出破綻。
“所以說,後面所有的一切,包括我在巴厘島盜取你電腦裡的設計方案,包括我曝光虐待童工和D市女工的醜聞,所有的一切,你早就知道是我設的局?”連翹的聲音已經出現破音,頓時覺得眼前的男人無比陌生。
馮厲行垂下黑眸,一瞬間的沉默。
連翹卻突然茫然笑了一聲,呵~
“你原來早就洞察一切,知道我在報復你,而你將計就計,調換了LA’MO米蘭高定會的設計,且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我卻像傻子一樣在你眼皮子底下襬局,仗着你寵我,有恃無恐,信心滿滿地以爲可以贏你,可是到頭來,你什麼都知道,那又何必委屈自己配合我演戲?……假裝愛我,假裝疼我,假裝什麼都依着我,那麼多的濃情蜜意…馮厲行,你演得不累嗎?”
馮厲行,你演得不累嗎?這句話,她居然先來問他。
“陸連翹,你到底有沒有良心?我承認我早就看出你的破綻,可是我對你那麼多的好,你告訴我要怎麼裝?LA’MO因爲你設下的局,短短一個月內資產蒸發40個億!可以,我無所謂,只要能夠讓你消除五年前那一夜對我的仇恨,我都由着你去,隨便你鬧,我可以完全不抵抗。可是你知道我最無法忍受什麼嗎?最無法忍受你心裡沒有我,在水晶樽當着於瑋彤的面承認你根本不在乎我跟誰在一起,而你自己轉身卻又回到周沉身邊,甚至提出要跟我離婚!”
馮厲行的聲音漸漸染上落寞。
他寧願捨得用40個億來換她一句“回心轉意”,可最終卻等來她的離婚協議。
去臨桂山區之前他還告訴自己,只要連翹說一聲“我心裡有你”,他也絕對不會反擊,可是他得到的結果呢?他得到的結果是她竟然和周沉在一起,住同一個房間,同赴香港,舉止親密,毫不避嫌。呆腸住劃。
“陸連翹,我有時候真的很想把你的心掏出來看一看,到底要多狠才能讓你對我的在乎和付出都置之不理?”
這種話,從一貫驕傲的馮厲行口中說出來,任誰聽了都會覺得痛楚。
可是連翹卻陰冷一笑:“你覺得我狠?對,我承認我對你狠,我利用你,我欺騙你!可是你對我呢?你對我又何嘗不是?”她覺得自己有些說不下去,閉了閉眼睛,深呼吸,穩住自己內心的戰慄。
“馮厲行,你真以爲我對你的恨只是因爲五年前那一夜?”她突然這麼問,眼裡的絕冷刺得馮厲行心口抽緊。
他不敢想下去,因爲他覺得有些事她根本不會知道,可是事實呢?
“你到底還知道什麼事?”馮厲行的聲音輕顫。
連翹微微一笑,整個人幾乎貼到他身上去。
“我一早就告訴過你,人在做,天在看!五年前因爲醜聞曝光,我被陸予江趕去巴黎,七年前他聽信流言開始懷疑我的身世,暗地裡找人給我做了親子鑑定,鑑定結果顯示我和他之間沒有血緣關係,可是馮厲行,你告訴我,我要你親口對我說,那張鑑定書,是真還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