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調查,她得罪了人
第二天警方告知馮厲行,肇事司機的屍檢報告已經出來,報告顯示死亡原因是服用農藥。
警方在其出租屋內找到已經僅剩半瓶的百草枯,這是除草劑的一種,劇毒。基本沒有搶救可能,且百草枯的瓶口和瓶身上都檢測到死者的指紋和唾液,屋內也沒有任何打鬥痕跡,所以基本可以排除他殺。
辦案刑警一致認爲肇事司機是畏罪自盡,可馮厲行不這麼認爲。
他雖然跟社團裡的人沒有什麼直接接觸,但他懂這圈子裡的規矩。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一般接任務之前也都已經清楚任務失敗的後果,就從弋揚這件案子而言,肇事司機最多算從犯,裴瀟瀟纔是主謀,主謀都還沒有被判死刑。從犯有何道理會先喝農藥自盡?
更何況這肇事司機還是清駱會的人,雖然入會才三個月,但不至於孬到直接喝農藥的地步。
馮厲行懷疑自盡只是假象,背後應該有人在逼他,怕他把如果被警方逮捕,說出不該說的話,所以逼他必須自絕生路,而能夠讓一個人心甘情願地自盡,那背後之人。要麼抓了他什麼把柄,要麼就捏了他什麼命根。
馮厲行瞞着連翹又去了一趟看守所。
裴瀟瀟的情緒已經近乎崩潰,見到馮厲行的時候又哭又鬧,原本清麗的臉龐已經憔悴得不成人形。
馮厲行試圖想從她口中套出一些話,可裴瀟瀟當時那精神狀態,實在問不出什麼。只一個勁地喊:“我會等着,等着那個小賤人下來陪我!哈哈哈……等小賤人下來陪我!”
民警見她如此失控,趕緊押着她回去。
馮厲行看着裴瀟瀟戴着腳鐐,一左一右被架住的背影,心裡實在不是滋味。
雖然從未真正愛過這女人,但畢竟她跟了自己兩年。
臨行前馮厲行託黃律師找了看守所所長,明裡暗裡許了一些好處,指明讓他多照顧裴瀟瀟一些,至少讓她在關押期間少受些欺負。
從看守所出來之時外面又開始下雨。
馮厲行躲在車裡給周鴻聲又打了電話,開門見山地問:“我想連翹和弋揚最近的那起案子你也肯定都知道了,我想問問,你對此有什麼看法?”
周鴻聲在那邊很吃驚地笑了笑:“厲行。你這是在問我的意見嗎?”木狀臺巴。
馮厲行手指颳着眉心,頓了頓:“算是吧,如果你不願意說,不逼你。”
“願意,當然願意。”周鴻聲的聲音輕快欣喜,“但有些事電話裡講不清楚,要不這樣吧,晚上你回來吃飯,把那丫頭和孩子也帶着,你看孩子出生這麼久,我都沒見過。”
馮厲行想了想:“這事我得問下連翹願不願意。”
有些事他不敢妄自做主。小妮子脾氣太倔,從昨晚開始兩人關係才稍有緩和,他不想爲了這種事再惹到她。
“要不這樣吧,五分鐘之後我給你電話。”
馮厲行掛了周鴻聲的電話便撥了連翹的手機。
連翹一開始的口氣是不大願意的,但想着周鴻聲一把年紀,二寶確實是他的重孫子,所以最終還是答應了。
傍晚馮厲行帶着連翹和二寶抵達浣葛山莊。
門口周業已經帶着幾個傭人列隊迎接,見到馮厲行和連翹下車,立即撐着傘走過去。
“馮少爺,少夫人……”周業畢恭畢敬地喊了一聲。
馮厲行這次沒有反駁,點頭允了一聲,連翹卻覺得格外彆扭,那一聲“少夫人”實在是讓她覺得壓力過大。
“都進去吧,飯已經在綴錦閣布好。”周業躬身讓他們進門。
旁邊一看上去心思極其巧絡的老媽子立即湊到連翹面前:“少夫人,小少爺給我抱着進去吧,不然從這走到綴錦閣可有好長一段路呢。”
連翹立即婉言拒絕:“謝謝,沒關係,我抱得動,況且這小東西認生。”
老媽子見連翹這麼說,笑了一聲,也沒再勉強。
一行人往綴錦閣去。
周業帶路,幾個下人走在後面替連翹和馮厲行撐傘。
這已經是他們兩結婚後第二次來周宅,上一次是剛領證,馮厲行帶着連翹來警告周鴻聲別再動她的主意,告知她已經是自己的妻子,而這一次連翹是以名正言順的馮太太名義進來。
“少爺,少夫人,園子裡下了雨,路上特別滑,你們都慢着點。”周業在前頭喊了一聲。
跟着後面撐傘的那些下人雖然覺得周鴻聲和周業對馮餘兩人的態度太過親熱,親熱得不可思議,但主人的事也不敢多問。
周業喊什麼,跟着出來迎接的下人也跟着喊什麼,一路妥帖附和,終於抵達綴錦閣。
閣門開着,下人收了傘守在外面,馮厲行帶着連翹進去,連翹手裡抱着孩子。
結果一擡頭,寬大的圓桌上擺着精緻宴席,周鴻聲朝南落座,旁人正在喝茶之人正是周沉。
連翹當即就覺得腦中一糊,馮厲行的臉色也很快陰下去。
周沉眼裡也有片刻詫異,但好歹是場面上的人,臉色轉得極快,連翹還沒反應過來之時,他已經從圓桌後面站起來,溫雅笑着走到馮厲行面前。
“馮總,許久不見。”
馮厲行也笑了一聲,握住他的手:“沒想到周先生也在,豈不是打擾?”
周鴻聲覺出兩人面和神異,立即打圓場:“周沉是我喊來的,他也因爲工作忙,好久都沒回來陪我吃頓飯了。”
“是是是,老爺知道今天馮先生和馮太太要來,心裡高興,所以特意把周少爺也叫回來。”周業附和,只是已經改了口,開始妥帖地喊“馮先生”和“馮太太”。
馮厲行嘴角一勾,扶着身旁的連翹落座。
連翹知道周沉還不知道馮厲行和周家的關係,看今天這飯局的氣氛,想來周鴻聲也不打算揭底,所以她還是畢恭畢敬地喊了一聲:“周老爺…”
周鴻聲眯着眼睛應下,卻向連翹招手:“來,把小子抱來給我看看。”
連翹用餘光睨了一眼馮厲行當時的表情,見他面無異色,便抱着二寶過去。
周鴻聲一下子就把孩子接過去,心肝兒似地抱在膝蓋上:“瞅瞅,這眼睛,這鼻子,一看就知道是周家人。”
“是,老爺好福氣,你看小少爺長得多周正。”周業在旁邊接話,周鴻聲聽了更樂,手指在小傢伙臉上捏了捏,小傢伙皺着眉頭想哭,嘴巴撅了幾下還是沒哭出來。
周鴻聲嘴裡嘖嘖逗着,突然拍了一下身旁的周沉:“你也抱抱?畢竟是你的兒子。”
連翹一聽這話,立即要過去將二寶抱過來:“周老爺,他認生。”
“認生是自然的,可週沉是他父親,怎麼算是生人?”
馮厲行看着周鴻聲的表情,嘴角嗤笑一聲,竟沒說話。
當時場面特尷尬,最尷尬的應該是連翹和周沉,連翹搶不過孩子,眼睛瞪着明顯乾着急,周沉看出她的爲難,立即轉移話題:“爸,吃飯吧,有事吃完飯再說。”
“是是是,先吃飯,我去廚房吩咐起菜。”周業也瞅出馮厲行的臉色很不好看了,老爺子再這麼弄下去,估計今天這頓飯又是不歡而散,所以立即幫着周沉打岔子。
周鴻聲的所有情緒都沉浸在抱着“孫子”的喜悅中,一直埋頭逗懷裡的二寶,二寶漸漸也不怕他了,竟然開始會迴應着笑,這下把老爺子喜得恨不得心都掏出來給他。
“對了,周業,趕緊,趕緊把我給小子準備的東西拿過來。”
周業領命,從長桌上拿過一個紅色錦盒,打開,裡面躺的東西讓連翹驚得氣都差點沒喘過來。
“這是藍碧璽,周家子孫從出生後就每人有一塊。”周鴻聲喜滋滋地將那塊藍色石頭從錦盒裡拿出來,掛到二寶的脖子上,又問連翹,“小子名字取了嗎?”
連翹搖頭:“還沒有。”
“那正好,逸,逸字怎麼樣?”
“閒情逸致的逸?”
“不不不,逸羣之才的逸!”
“……”連翹無語,這兩個不都是一樣的“逸”字麼!
連翹正要說話,周鴻聲已經擅自作主:“挺好,單名一個逸字,取名周逸!”
“想必周老爺是想多了,孩子不會跟着姓周,只會跟着我姓馮!”從頭到尾都沒有說話的馮厲行突然搶白,一句話把一屋子的人都嗆得不吱聲。
周鴻聲的臉上明顯有些掛不住,但又不好發作,連翹看出老爺子面有悲色,立即又轉移話題,俯下身去:“把孩子給我吧,您這樣抱着也吃不了飯。”
結果那一頓飯確實是吃得格外壓抑,大家各有心思。
連翹手上抱着二寶,餘光一直瞥到他脖子上剛掛上去的藍色石頭,石頭呈現不規則的橢圓形,一面刻着“逸”字,另一面是一匹奔騰中的駿馬,其餘所有都與五年前她從馮厲行脖子上拽下來的那塊一摸一樣。
天……
她擡頭看着一桌子周家人,祖孫三代…不對,連她懷裡抱的二寶,應該算是第四代。
明明是一家人,可彼此之間卻存在着巨大的隔閡和隱瞞。
嘖嘖……根系深厚的周家人,幾代積累下來的名望和財富,可有的也只是表面風光,內裡卻是虛僞和欺瞞。
飯後周鴻聲和馮厲行去了蓼風軒。
外面雨似乎下得更加大了,雨水打在園子裡的竹葉上,滴滴答答敲得人心煩亂。
周鴻聲撫着半杯茶站在窗棱前,押了押,開口就是一句:“那丫頭是得罪什麼人了吧?”
馮厲行吸口氣:“算是吧,你查到什麼了?”
周鴻聲抿了一口茶,精銳的眼睛盯着馮厲行看了幾秒,卻突然問:“你覺得那肇事司機突然死在屋裡,有蹊蹺嗎?”
馮厲行眼底一陰:“你想說什麼?”
周鴻聲嘆了一口氣:“厲行,這麼跟你說吧,這事肯定跟清駱會有關。我叫人去查了肇事司機老家的情況,他在老家有老婆和一雙兒女,但老家周圍鄰居反映,他妻女上週突然消失了一個星期,女兒學校也沒去,一直到前天才再回來,而消失的這一週,差不多正好是肇事司機撞人逃逸的那一週……”
馮厲行拳頭捏緊:“你的意思是,有人用他妻子兒女來脅迫他自絕生路?”
“對,因爲怕被警方逮捕後說出不該說的事。”周鴻聲轉過身來,將茶放到桌子上,“這事不簡單,我也不能再往下查,但如果那丫頭真的得罪了清駱會的人,這人在清駱會肯定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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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厲行想了想,直接問:“會不會是楊鍾庭?”
“楊鍾庭?”周鴻聲眼光一閃,卻搖頭,“楊鍾庭不大可能,當初你要跟楊鍾庭合作創辦la’mo,我那時候就已經找人查了他的底,他確實不乾淨,入獄之前跟道上有來往,但他還不至於能夠在清駱會爭得一席之位……”
……
馮厲行和周鴻聲談完,從蓼風軒出去。
連翹正抱着二寶站在廊下同周沉聊天,臉上表情平柔安定,還帶着一點微笑,周沉不時看孩子一眼,只是沒有抱,不過光兩人站在一起的背影就讓馮厲行受不了了。
他快步上前,一手攬住連翹的腰:“事談完了,走吧。”
連翹趕緊轉身跟周沉道別。
周鴻聲走上前問:“這就要走了?”眼裡有明顯不捨。
馮厲行回答:“時間也不早了,連翹這幾天身體不大好。”
“那行吧,我讓人送你們出去。”
周業立即就叫了下人過來撐傘,周鴻聲又逗了孩子一會兒,這才依依不捨地看着他們往前院走。
夜裡的雨下得淅淅瀝瀝,幾把傘撐着,眼看小徑上的人越走越遠。
周鴻聲這才轉身,周沉也以同意的姿勢站在廊下目送他們。
不由嘆口氣,周鴻聲拍了拍周沉的肩膀:“別看了,回吧。”
“我就不進去了,也該走了。”
“怎麼?你今天還要回市區?”
“嗯,還有些工作沒做完。”
周鴻聲臉色變得更加陰鬱:“還回去做什麼?你回去也是一個人,不如在這陪陪我。對了,上回給你介紹的那姑娘,你沒去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