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7 喝酒,他來找她
第二天早晨連翹給全子打了電話:“我明天應該就走了,晚上要不請你吃頓飯吧,上次山體塌方幸虧你照顧我,一直沒機會跟你好好道個謝。”
全子似乎在那頭想了一會兒:“好吧,但可能下午我趕回鎮子要很晚了。”
“沒事。我等你。”
連翹掛了全子的電話便開始收拾行李,其實也沒啥可以收拾,她這次來只帶了個很小的箱子,將這幾天穿的換洗衣服裝進去,目光剛好瞟到箱子隔層防水袋裡露出來一個藏青色的格紋邊角。
她將邊角抽出來,看到方巾角落裡的那兩行字,這段時間積壓的所有情緒似乎一下子都坍塌了……
這是馮厲行昏迷期間她守在icu門口新繡上去的,整整繡了兩天兩夜,上面每一針每一線都含着她的堅定。
當時她就想,不管馮厲行怎樣,她都不走了,如果他醒,她便好好呆在他身邊,如果他長睡不起,她就守着他,這輩子也不會嫁人了。獨自把安安和二寶撫養長大。
只是沒有料到會是現在這樣的結局。
因爲昨夜幾乎沒有閤眼,連翹下午在房間倒是飽飽的睡了一覺,醒過來的時候已經靠近5點了。
山裡的天黑得早,天際已經灰沉沉一片。全子沒有打電話過來說什麼時候到鎮上,不過連翹也不急,自己換了一身衣服出去。
小鎮也就那麼大,這幾天連翹都已經把它逛透了,記得離小旅館不遠的街角口有家酒樓,所謂酒樓其實也不過是稍規整一點的飯館,與城裡的大酒店肯定沒法比,但相對於鎮上其他小餐館,那裡也算很體面的地方了。
連翹走進酒樓看了一圈,裡面挺空,幾乎沒什麼客人
。不知是因爲飯店沒到還是因爲沒生意。
服務員卻特別殷勤,見連翹氣質不俗,都跑過來問她是不是要吃飯,連翹沒法拒絕她們的熱情,隨意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又將酒樓的名字發給了全子。
全子到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天幕完全黑掉,街上也已經沒幾個行人。
“不好意思讓你等了這麼久,我今天沒在鎮上,剛趕過來,有些晚了。”全子氣吼吼地跑進酒樓,亮堂的燈光將他有些黑的臉照得特別精神。
只是可能跑得急了,他額頭上居然還有汗。
連翹卻絲毫不介意等了他這麼久,反正自己也沒地方可以去。
“坐吧。我也剛到。”她扯了一個善意的慌,可是桌上滿滿一菸灰缸的菸頭出賣了她。
全子不是沒看見,他之前就看出連翹不對勁了,況且連翹手裡還夾着半支菸,霧氣把她的眼睛都薰紅了。
服務員見她等的人總算來了,立馬湊過去遞菜單,連翹隨手翻了翻,懶得點,又遞給全子。自己繼續抽菸。
全子隨便點了幾個菜,問連翹還需要什麼嗎?扔肝女扛。
連翹想了想,將煙掐了:“有酒嗎?要不我們喝點酒?感覺今天挺冷。”她還呵呵笑了一聲,通紅的眼睛看着特滲人。
全子被她的笑容弄得有些發愣,好久之後才問她:“你想喝什麼酒?”
“就上回山體塌方的時候你在車裡給我喝的那種白酒,味挺烈,喝了人暖和。”
全子略顯尷尬:“這種酒樓應該沒有那酒。”
“那算了,不喝吧。”連翹有些掃興,全子都看在眼裡,她想喝酒不是因爲天氣冷,分明是因爲心裡有心事,這些他都明白,於是將車鑰匙扔到桌上:“要不我出去給你買吧,附近的小賣部應該有。”
全子還真把酒買來了,最普通的那種豎長玻璃瓶,買了兩瓶,用牙把瓶蓋子咬開,給連翹倒了小半杯子。
連翹不幹了。
“給我倒滿!”
“這酒有五十多度,燒刀子!”
“我知道,烈的好。”
烈酒澆愁,她心裡已經快疼得不行了,還不允許她喝點酒麼?
全子沒轍,只能幫她倒滿,她皺着眉一口氣就喝掉了大半杯,胸腔裡火辣辣地滾燙,好像這樣可以把疼痛都一起燒掉似的。
那頓飯連翹幾乎一直在喝酒,全子一開始還會試着勸她幾句,可到最後索性也由着她去了,陪她倒了一點,她卻不捨得給他喝,搶了他的杯子過去
。
那時候連翹其實已經醉掉了,支着胳膊趴在桌上,臉紅撲撲的,眼裡卻浮着溼氣。
那樣子的連翹多好看!
全子有些癡了,用手去推她,問:“是不是心裡不痛快?”
連翹趕緊搖頭:“沒有!”
“那你爲什麼要喝這麼多久?”
“因爲明天我就要走了,我要回去了!”她咯咯笑着,迷離的眼睛不知看向哪裡,聲音很輕快,可表情明明都寫着痛苦。
全子知道她心裡肯定藏着事。
“如果不介意,能不能講給我聽聽?”
“講什麼?你要聽什麼?”連翹又笑了一聲,難受得手臂也支不住了,整個人趴在桌上,手裡的酒杯被她貼在滾燙的臉頰,下巴削尖,看着特別讓人受不了。
全子忍不住將手伸過去,想觸碰她一下,可連翹突然擡頭,楚楚的眼睛盯着他:“我都已經在這裡住了一個星期了,知道爲什麼我要賴在這裡不走嗎?因爲我害怕回去,回去之後他就要跟我離婚了,這次是真的,我知道他是真的生氣了,他生氣的時候特別可怕,所以我纔要逃出來……”
語無倫次,但全子聽懂了,不再說話,將手縮回來。
後半場全子也陪她一起喝,喝到桌上的菜都已經涼了,廚師已經下班,全子只能喊了一碟花生米。
兩人就着一碟花生米又喝了大半瓶,酒樓已經早過了打烊的時間,但他們不走酒樓又不能趕他們出去,到最後就變成所有服務員都坐在廳裡看着他們喝。
他們也無所謂,越聊越起勁,花生米就着劣質白酒,服務員一個個怨恨的眼神恨不能在他們身上戳出幾個洞。
直到酒樓的玻璃門被人再度推開,一個高挺的男人從外面走進來。
“先生,抱歉,我們酒樓已經打烊了…”服務員喊了一聲,可那男人似乎完全不理,直直地走到連翹桌子前面。
連翹一手抱着酒杯,一手趴在桌上,笑語嫣然,醉醺醺地看着那道模糊的身影一點點靠近,面容清晰起來,是馮厲行,可是不可能啊,他怎麼會來這裡?
連翹伸手戳着馮厲行的臉,咯咯笑着跟對面的全子說:“我好像真的醉了,居然出現幻覺。”
馮厲行俊目森冷,看着喝得一派糜爛的連翹。
深夜,小鎮,她居然如此有說有笑地在餐館跟個男人喝酒聊天!
馮厲行的火都發不出來了,只是走過去一把將爛醉如泥的連翹從椅子上拎起來,連翹也沒反抗,因爲喝得實在太多了,意識完全斷片兒,所以整個人軟綿綿地靠在他胸前
。
全子這纔看清馮厲行的樣子,很年輕,很出衆,只是表情看上去很寒戾,像是跟連翹有深仇大恨似的。
“你是誰?放開她!”全子還有些神智,他認得這不是上回在山裡見到的男人,上回那男人年紀要比他大,面容也比他清雅。
馮厲行卻不說話,狠狠瞪了全子一眼,半扶着連翹出去。
服務員也都眼睜睜地看着,直到馮厲行抱着連翹快出門時纔想起來還沒結賬,趕緊跑過去:“先生,這位小姐還沒埋單!”
馮厲行眉頭打結,但也沒有說什麼,支着連翹從錢包裡抽了幾張紙幣便拍到旁邊的桌子上。
全子看到連翹掛在椅背上的一件黑色毛衣,毛衣是他前幾天給連翹披回去的,但外面挺冷,於是拽了毛衣便追出去,可追到門口的時候他便停了腳步。
馮厲行正摟着連翹過馬路,街對面停着一輛銀灰色奔馳,裡面的司機見到馮厲行過來,立即下車替他開了後座車門,馮厲行再扶着連翹把她先塞進去……
就這麼一個場景,全子便不去追了,傻愣愣地站在酒樓門口,頭頂彩色的燈牌映出他滿臉落寞。
車上的連翹安穩。
她是真的喝醉了,將臉貼在馮厲行胸口,那裡有她熟悉的溫度,可是貼着又覺得不過癮,忍不住將手去圈他的身子。
馮厲行哼了一聲,將連翹的手臂扯下去。
窗外是小鎮蕭條的幾盞路燈,司機問他去哪裡?
他看了連翹一眼:“在鎮上先找個能住的地方!”
“嘭-”一聲,連翹被馮厲行扔到硬硬的牀板上,後背撞得挺疼,酒倒是醒了一點,睜開眼睛看到陌生的房間和吊燈…
這哪兒啊!不是她之前住的小旅館!
連翹縮着腿從牀上爬起來,還沒站穩,一個身影撲過來,馮厲行一手將她再次推回牀上。
連翹這才意識到不對勁,瞪大眼睛纔看清面前的人。
發白的臉,寒漠的眼睛,惡狠狠地盯着她在看,盯得她一個激靈,酒醒了一半。
“你…怎麼在這裡?”
“對,我怎麼在這裡?”馮厲行的聲音似乎比眼神更冷,“我真是不該來對不對?來了就壞你的好事,你看你都跟男人喝酒喝成這樣了,我再不來你是不是就要跟他滾牀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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