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自己的隊伍,李如楠的心頓時就踏實多了,眼下的大明王朝,雖然經過張居正的努力,稱得上是國富民強,可是李如楠很清楚,廟堂之上高坐着的那位萬曆皇帝,實在不是一個合格的人君,而且歷史都已經證明了,未來的大明朝,就是天底下最爛的一個攤子。
身處這麼一個大爭之世,要是沒有點兒自保能力,什麼時候死的都不知道,雖然眼下李如楠的身份夠尊貴,遼東地面上,就算是看在李成樑的份上,誰也不敢不給他面子,可是誰知道這個面子的保質期還能有多長時間?
又走了幾天,李如楠終於帶着他的將軍衛隊走出了那片森林,入眼還是白茫茫的一片,明朝末年,正處在一個小冰潮期,在中國的北方,到了寒潮來襲的季節,就算是一連下上幾天的大雪都並不稀奇。
對李如楠來說,眼下最要緊的就是,找到一個有人的地方駐腳,不然的話,在這麼漫無目的的走下去,縱然不被餓死,也要被凍死。
他的將軍衛隊是沒有這種需求的,他們不避寒暑,不用飲食,甚至不用睡眠,李如楠可沒有這般本事,餓了就要吃,渴了就要喝,累了就要睡,肚子裡的存活滿了就要拉,他是共和國的精兵不假,可卻非神勇鐵金剛。
“將軍大人!前方十里處,發現了人類居住的村寨!”
正走着,突然李鋒就冒出了這麼一句,這幾天李如楠也時常嘗試着和將軍衛隊溝通,可是得到的除了“是!將軍大人!”、“遵命!”之外,什麼都沒有,這讓李如楠不禁有些沮喪,一個愛熱鬧的大兵遇上五百號冷麪酷哥,縱然這五百人是他所擁有的,一樣能愁煞人。
李鋒突然開口,一時間李如楠還真有些不大適應,順着李鋒所指的方向,李如楠伸長了脖子看了半天,除了積雪,什麼都沒有。
難道是海市蜃樓了?
李鋒顯然是探查到了李如楠的疑惑,道:“將軍大人!身爲掌旗校尉,屬下擁有十公里範圍的探查半徑,十公里之內的一草一木,都逃不過屬下的眼睛!”
驚!
李如楠聞言,險些從馬上栽下來,再去看李鋒的眼神,那叫一個崇拜,好傢伙,十公里的探查半徑,這要放在後世簡直就是間諜衛星了。
“走!”
李如楠也不再追問,對將軍衛隊的忠誠,他是毫不懷疑的,神給他套上金手指,那是爲了彈別人腦殼的,總不會轉而爆了他的菊花,那叫自虐。
一路奔馳,捲起漫天的飛雪,終於李鋒所說的村寨出現在了李如楠的視線之內,遠遠的看過去,一派的祥和,只不過走近了之後,李如楠喜悅的心情頓時大打折扣。
沒有房舍,有的只是帳篷,最讓李如楠接受不了的是,那成片的帳篷之間,豎着一根旗杆,大旗之上沒有文字,卻描繪着一個太陽的圖紋,怎麼看都像是小日本的膏藥旗。
要不是李如楠的地理知識還算豐富的話,他都要以爲這麼一通亂走,直接跨海到了倭國了。
“過去瞧瞧!”
李如楠一揮手,五百將軍衛隊立刻簇擁着他,朝着營地奔馳過去。
地上雖然覆蓋着厚厚的積雪,可是五百匹戰馬一同奔馳,還是發出了“隆隆”的響聲,一頂頂帳篷裡不時的鑽出人來,李如楠看過去,那些人的身上穿着獸皮,披頭散髮的,像極了野人。
發現李如楠的隊伍之後,一些人慌亂了起來,四散奔逃,但更多的還是拿起了武器,蜂擁到了寨門前,嘴裡嗚哩哇啦的大叫起來。
李如楠此刻已經確認了對方是女真人,雖然恨不得揮兵將這個女真人的營地踏爲平地,但總歸他不是個嗜殺成性的人。明末的史書上有過記載,女真人當中也有真心尊奉大明朝廷的部族存在。
“我是南邊過來的漢人,讓你們的首領上前答話!”李如楠也不管對方聽得懂聽不懂,高聲大喊道。
果然對面的女真人一陣錯愕,但是總歸安靜了下來,不過手上的武器卻未曾放下,虎視眈眈的盯着李如楠一行人。
不多時,一個衣着華麗,領口袖口帶着金邊的中年人分開部衆走到了營門口,打量了李如楠等人一番,面色不禁變得有些凝重。
任誰來看,都能看得出眼前的這支小部隊,是一支難得的精兵。
“漢人!你們從哪裡過來,爲什麼貿然進入我的領地!?”
居然會說漢話,那就好辦了。
李如楠大聲道:“我們在風雪中迷失了方向,想要到貴寨歇馬,還請你行個方便!”
歇馬?
中年人又是一愣,道:“這裡是葉赫人的領地,葉赫人雖然歡迎朋友,但是卻不能接納來歷不明的人!”
葉赫?
李如楠聞言,先是一驚,接着又是一喜。
吃驚!是因爲,說起來李家和葉赫部還是仇人的關係,當初李成樑曾設計殺了葉赫部首領清佳砮、楊吉砮,現而今葉赫部的首領貝勒就是楊吉砮的兒子布塞和納林布祿。
歡喜!那是因爲,他這次從家裡跑出來,原本是打算去找努爾哈赤算賬的,可是冷靜下來之後,他也知道,那根本就不可行,不過給努爾哈赤找麻煩,卻是他喜聞樂見的事情,既然努爾哈赤從他老爹李成樑那裡討到了征伐海西女真的敕書,那麼他爲何就不能幫着海西女真,和努爾哈赤好好掰掰手腕。
葉赫那拉,漢語的意思就是太陽,難怪他們弄了張狗皮膏藥當王旗。
李如楠心裡小小的鄙視了一下。
打定了主意之後,李如楠頓時換上了一副笑臉,道:“你們是海西女真?那太好了,我認識你們的首領納林布祿,這次就是來專程尋他的!”
李如楠確實認識葉赫女真的貝勒納林布祿,不過不是眼下這個李如楠,而是原本那個李如楠,而且兩人的關係還非常不錯。
當初李成樑還在位的時候,納林布祿雖然和李成樑有殺父之仇,但是那小子卻是個通透的人,知道自己不是李成樑的對手,乾脆自己騙自己,化干戈爲玉帛,時常到李府上走動,兩人雖然差着十幾歲,卻臭味相投,成了朋友。
那中年人一聽,臉上寫滿了疑惑,他在葉赫部的地位不低,和兩大貝勒布塞,納林布祿也是相識,卻不曾聽說過納林布祿有這麼一個朋友。
“請問朋友高姓大名!?”
李如楠有些不耐煩,不是說這些通古斯野人都十分豪爽的話,怎麼今天撞見一個這般囉嗦,他也不看看身後那五百精銳騎兵,對方只是一個小部落,充其量也不過千把號人,哪裡敢輕易的把他們這些虎狼放進去。
“我叫李如楠,你只管對納林布祿說,李如楠到了就是!”
李如楠!
那中年人聞言,瞪大了雙眼,最近這些時日,李如楠的大名在女真人當中,可是廣爲流傳,赤手空拳打死了悍勇的額亦都,那還了得。
誰不知道額亦都是努爾哈赤最爲倚重的悍將,征討尼堪外蘭之時,就是這個額亦都率先登城,殺散了守兵,可是卻死在了李如楠的手中。
中年人心中的疑惑頓時消散了大半,要是李如楠的話,憑藉李家在遼東的權勢,擁有這麼一支精兵部隊,倒也不是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快快打開寨門,迎接李公子!”
中年人心裡也盤算好了,對方要真是李如楠,他沒必要拒之門外,得罪了李家,還得罪了納林布祿,就算不是,憑他手下的千把號人也抵擋不住,乾脆賭上一把。
李如楠見寨門打開了,倒也給面子,吩咐人下了馬,迎着中年人就走了過去。
中年人大老遠就抱拳拱手,道:“汪達不知道是李公子到了,未能遠迎,還請李公子恕罪!”
這個營寨是葉赫女真的一個小部族,首領名叫汪達,時常在漢人的地界走動,對於漢話,漢禮再熟悉不過了。
李如楠這人一向都是人敬我一尺,我還你一丈,也是一拱手道:“首領無需如此,倒是我冒昧了,方纔不過是小小的誤會,首領謹慎些也是好的,萬一是建州女真派來的探子,反倒是不美!”
建州女真!
汪達聞言,心猛地一突,很顯然他聽出了李如楠話裡有話,但臉色只是微微一變,就恢復了正常,笑道:“李公子真是會說笑,那努爾哈赤的老營距離這裡有上千裡之遙,而且葉赫那拉氏和愛新覺羅氏世代姻親,哪有什麼探子之說!”
李如楠聞言,臉色頓時一變,對着汪達冷笑了一聲,道:“如此說來,本公子此次冒險過來爲我的朋友納林布祿報信,反倒是自作聰明瞭!”
汪達面色一僵,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李如楠接着道:“本公子違抗父命,千里奔馳而來,轉爲給我的朋友納林布祿報信,汪達首領要是如此不曉事,本公子這就回去,也省得讓你們姻親之間生了嫌隙!”
李如楠說着,轉身就要離開,汪達哪裡敢放,一把拉住了李如楠的衣袖,道:“李公子息怒,我~~~~~~我這就帶你去見我家貝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