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登基的泰昌皇帝朱常洛思前想後之下,還是決定暫時對李如楠低頭了,眼下大明的境況,他這個做皇帝的雖然不是很清楚,可是卻也知道一二,打不起了,也打不了了,之前徵寧夏,徵倭寇,已經將大明朝的國庫都耗幹了。
如今楊應龍還在南邊鬧騰,和關外那苦寒之地相比,總歸還是四川,雲貴那邊重要的多,倘若這個時候,再和李如楠開戰的話,大明朝耗不起。
不過就算是低頭,這個面子上的問題卻也不能含糊,朱家人都是好面子的,這大概和他們的出身有關,就好像朱元璋仇視士大夫一樣,一般來說,小人乍富之後,對面子上的事情,就會變得格外重視。
將關外之地全都封給李如楠自然是沒問題的,可這個名分卻不能亂了,李如楠可以劃地稱王,但必須承認大明王朝的正統性。
使臣派了出去,這會兒李如楠還不知道萬曆皇帝駕崩的消息,正將瀋陽圍得好像鐵桶一般。
之前能輕鬆的佔據遼陽,那是因爲建虜尚未完全佔領,李如楠殺了建虜一個措手不及,這纔將遼陽攻佔,如今想要攻佔瀋陽卻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瀋陽不如遼陽城池高大,可建虜到底剛剛起兵,還不是日後那隻會走雞鬥狗的八旗子弟,戰鬥力還是十分可觀的。
連着攻了半個月的時間,瀋陽雖然搖搖欲墜,可努爾哈赤這個小強就是死硬死硬的堅持着。
努爾哈赤也很清楚,輸給大明朝,或許低頭認錯,再裝裝可憐,愛新覺羅家族還能有存活的希望,但是如果輸給了李如楠的話,他可就連翻本的機會都沒有了,到時候李如楠絕對會把建州女真斬盡殺絕。
瀋陽,努爾哈赤的臨時行宮之內,野豬皮君正召集羣臣議事,他的臉氣看上去不是太好,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走到今天這一步,他完全沒想到。
就在幾個月之前,他還登臺稱帝,接受萬民的朝拜,麾下的兵將一路勢如破竹,眼看着就能橫掃遼西,遼東,佔據大明關外的錦繡江山,可現在呢?
李如楠突然加入戰場,將他全部的佈置都給打亂了,特別是眼看就要到手的遼陽城,最終也成了李如楠的口中餐。
如今雖然還能堅守瀋陽,可是看看李如楠的架勢,顯然是不死不休了,建州女真兵士雖然悍勇,可李家軍有弗朗機炮,只需架在城外,不停的轟,總有一天能將城池轟塌,到時候怎麼辦?
更何況這場大戰一天不結束,每天消耗的糧草就數以十萬計,這對本來就不寬裕的建州女真來說,可是個沉重的負擔。
既然打不了,努爾哈赤就想着要講和了,要是放在以往,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努爾哈赤也不會生出這個念頭,可是從遼陽那邊逃回來的人說,李如楠撕毀聖旨,驅逐天使,舉兵自立,那情況就不一樣了,李如楠要北上報仇,卻又不得不防備着明軍舉兵平。
努爾哈赤知道李如楠是個做大事的,做大事的人,眼睛自然那就不能只盯着私仇,或許李如楠會~~~~~~~
努爾哈赤問扈爾漢道:“朕親筆手書的敕諭射進城外李如楠大營了嗎?”
扈爾漢應道:“昨天就已經射進去了。”
努爾哈赤急問道:“李如楠可有迴應嗎?”
扈爾漢聞言,不禁低下了頭道:“有是有,不過~~~~~~~~”
努爾哈赤不耐煩的打斷扈爾漢的話,道:“李如楠的書信在哪裡?”
扈爾漢無奈,只得從袖中拿出一封書信,雙手高舉過頂奏道:“大汗!書信在此。”
努爾哈赤沉聲道:“念。”
扈爾漢頗爲爲難道:“大汗!這個~~~~~~~~~~李如楠十分無禮!”
努爾哈赤臉色陰沉,再道:“念!”
扈爾漢無法,咬了咬牙,展開書信念道:“奉天討逆大將軍李如楠致書建奴下酋:你們建虜的祖先不過是我華夏邊疆一羣茹毛飲血的野人生番,是我華夏先祖教化了他們,讓他們懂得了禮儀,懂得了廉恥,懂得了五穀耕種和漁獵之道,可你們這羣野人生番不但不思報恩,卻反而興兵反叛,奪我城池、殺我百姓、使我父兄慘死~~~~~~~~”
“豈有此理!”代善起身,打斷扈爾漢道,“李如楠這傢伙出言不遜,敢如此侮辱我們女真人的先祖,簡直就是死有餘辜!等到擊敗了此賊,孩兒定要將他碎屍萬段。”
“唉~~~~~”努爾哈赤臉上卻是沒有一絲怒氣,幽幽長嘆一聲,不無感慨地說道,“奉天討逆大將軍,看起來這李如楠當真是要自立了,到底是年輕小輩,不知道輕重,他不肯放過瀋陽,難道就不怕身後的大明發來大兵嗎?到時候,朕與大明皇帝聯手,難道李如楠就不擔心嗎?”
扈爾漢道:“大汗!李如楠不是不擔心,他是個聰明人,之所以如此決斷,難保不是因爲已經有了後手!這個纔是我們應該防備的!”
努爾哈赤也不言語,心中一陣愁苦,遼陽城一敗,折損將士數萬,更是失了安費揚古和費英東,當初跟隨他十三副遺甲起兵的老兄弟,如今就只剩下了扈爾漢和何和禮。
努爾哈赤心中也不禁疑惑:難道朕就當真沒有皇帝命!
“扈爾漢!城外李如楠已經幾天沒攻城了!?”
扈爾漢道:“回稟大汗!兩天了!”
兩天!
努爾哈赤心中一陣思慮,之前半個月攻城,他已經看出了李如楠的實力,要想守住瀋陽那是千難萬難,可是偏偏這兩日李如楠停止了攻城,這實在是出乎了他的預料。
一旁的何和禮突然道:“大汗!李如楠該不會打算要繞過瀋陽,直取赫圖阿拉吧!?”
努爾哈赤聞言大驚失色,何和禮說得不差,確實有這個可能,努爾哈赤登時記慌了,瀋陽城守不守得住倒是不打緊,可赫圖阿拉卻萬萬不能丟,那裡是他經營了多年的巢穴,一旦失去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正想着,有護衛入賬稟報:“大汗!赫圖阿拉發來急報!”
“赫圖阿拉?”努爾哈赤聞言,心頭不免一驚,猛地站起身來,厲聲喝道,“快講。”
護衛道:“來的信使說,赫圖阿拉城外發現明軍,請大汗速速發兵救援!”
“什麼?!”
努爾哈赤自打從遼陽城逃回來之後,身體就一直不好,這幾日時常感覺胸悶氣短,現在驟然間聽說赫圖阿拉有危險,急火攻心之下居然眼前一黑昏死了過去,幸好旁邊的代善眼疾手快,搶上前來將努爾哈赤扶住,一邊又趕緊傳喚薩滿法師。
軍中的薩滿趕到,又是進藥又是舒胸順氣,又是跳大神,好半天努爾哈赤總算才幽幽醒轉,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快,速速組織人手突圍,馬上趕回赫圖阿拉!”
代善有些擔心地說道:“父汗,您都病成這樣了,還怎麼趕路啊?”
“顧不了這麼多了。”努爾哈赤此時是心急火燎,哪裡還聽得進去這些,“赫圖阿拉是我大金的都城,是根本,絕對不容有失,速速發兵突圍!”
說完這句話突然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衆人又是一陣救護,好一會兒,努爾哈赤才睜開眼睛,面色已經是蠟黃。
努爾哈赤看着衆人,猶豫了半晌,道:“何和禮留下,餘下的先出去!”
衆人不解其意,紛紛退下,扈爾漢面色一變,卻也沒說什麼,只是看向了何和禮,一臉的擔憂。
等衆人退下之後,努爾哈赤才道:“何和禮!你跟隨朕多少年了!”
何和禮忙道:“大汗,奴才自明國萬曆十六年跟隨大汗!已經將近十年了!”
努爾哈赤點了點頭,道:“衆臣之中,朕最倚重扈爾漢,可是他的年紀和朕不相上下,你如今卻只有三十四歲,朕的身子,只怕是不成了,一旦有了閃失,朕的幾位阿哥可就要擺脫給你照料了!”
何和禮聞言大驚失色,忙道:“大汗!千萬不要如此言語,大汗洪福齊天,就是身子一時不爽利,上天也會保佑大汗的!”
努爾哈赤擺了擺手,道:“你也無需如此,朕的身子,自己知道,朕有十個阿哥!褚英被李如楠那惡賊害死,代善居長,英勇果敢,這一點十分像朕,且性情寬厚,對待兄弟手足,有情有義,朕準備立他做繼承人,你覺得如何!?”
何和禮聞言,頓時汗如雨下,一來努爾哈赤將這等隱秘事告訴了他,一旦努爾哈赤病癒,難免會心生嫌隙,二來他此前一直都支持褚英,更與代善曾因逃奴之事,有過口角,一旦代善上位的話,豈有他的好日子過。
“大汗!奴才有一機密事相告!”
努爾哈赤聞言一皺眉,道:“你說!”
何和禮神態故作緊張,小聲道:“奴才曾聽人說,在赫圖阿拉之時,大汗的側福晉伊爾根覺羅氏與大貝勒過從甚密。”
努爾哈赤聞言,頓時兩條眉毛都豎了起來,伊爾根覺羅氏是他的側福晉,七子阿巴泰的生母:“你說的可是實情?”
何和禮忙道:“奴才不敢欺瞞大汗!”
努爾哈赤的臉頓時就冷了下來:“好!好!好個逆子!”
原本褚英死後,代善就成了努爾哈赤的長子,努爾哈赤也一直將代善當作了接班人來培養,再加上起兵之後,代善的功勳卓著,努爾哈赤更是欣喜,原打算,等到攻下遼陽,穩定住局面之後,就把軍國大事都直接交給代善處理,沒想到居然出了這等事。
歷史上,努爾哈赤也確實有意傳位代善,更有甚者,努爾哈赤還曾表示過,等他百年以後,還要把大妃和年幼的幾個兒子都交給代善來照顧,隱然已有託孤之意。
和此時何和禮進讒言,讓努爾哈赤惱了代善一樣,歷史上努爾哈赤和代善,這對父子的親密關係,也一樣沒有保持多久,便開始走向破裂。
歷史上代善失寵,就是在薩爾滸大戰過後的一年,也就是後金天命五年,努爾哈赤的一個後宮小妃叫代因扎,突然向努爾哈赤告發代善和努爾哈赤的大妃阿巴亥有曖昧關係。
同時還檢舉說阿巴亥本人兩三次給代善、皇太極送飯吃,代善每一次都接受並且吃了,皇太極沒有吃。
平時,大妃濃妝豔抹的跟代善眉來眼去,衆人敢怒不敢言。這件事無疑給褚英死後本已略微平靜的後金國政壇的水面上投去巨石,其引發的波瀾不言而喻。
從代因扎告發的內容看,比較有點實質性的就是送飯這件事。代因扎說阿巴亥給代善送了兩三次飯,代善都吃了,但是皇太極就沒有吃。
阿巴亥雖然比代善年輕,可名位是代善的母妃,也就是所謂的長輩,她送給代善的飯菜,代善不推辭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古人說:“長者賜,不敢辭。”
女真人未必有這麼文縐縐的講究,但尊禮長輩的習俗想來應該有相通的地方。況且那時後金政權草創,很多規章制度都沒有完備,母妃和嗣子之間如何迴避也沒有明文的規定,特別是努爾哈赤明確表示過他身後大妃和幼子都交給代善照顧,僅此一點就說明在後金政權的上層還沒有一個十分界限分明的迴避制度,歷朝歷代的統治者在託孤之際還沒有哪一位把自己的女人也一併託付給儲君的。
而且,既然努爾哈赤有過這樣的決定,那麼阿巴亥與代善之間有這麼一個送飯的情節又有何妨?
怎麼就能因此上升到關係曖昧的境地呢?
代善素有“仁孝、寬厚”的名聲,他儘管身爲“儲君”,掌握了部分國政,可真要說他因此狂妄到在生父還在位就和母妃暗渡陳倉,這就不僅僅是一個好色能夠解釋得了的,簡直就是糊塗蟲,況且代善當時已經屬於很受乃父寵信的第二號人物,而取得這樣的地位本身和大妃沒有任何關係。
再者,努爾哈赤執政時期,沒有史料顯示過阿巴亥在用人行政上面對努爾哈赤有過什麼具體的影響,代善如此暴露行跡地和庶母發生這麼惹人注目的關係其目的何在?
更需要注意的是,阿巴亥送飯不僅送給代善一人,同時也送給皇太極,且次數雷同。代善、阿敏、莽古爾泰、皇太極並稱“四大貝勒”,然而內在的榮寵卻大不相同。
代善是褚英時代就被努爾哈赤看重的潛在的種子選手,皇太極更是被稱之爲愛如心肝的寵兒,生母又是努爾哈赤的正室。
從出身看,他們都是努爾哈赤的嫡出。這和阿敏、莽古爾泰不可同日而語,阿敏是努爾哈赤的侄子,因爲舒爾哈齊事件,他已經不可能躋身儲君的角逐行列之中,莽古爾泰的生母富察氏袞代在《清史稿》中明確記載的身份是繼妃,而且富察氏是被莽古爾泰親手殺掉的,這麼一個下場的悲劇人物哪裡有皇后的資格呢?
可見,在四大貝勒中,最有資格獲得努爾哈赤完全信賴,並可能託以重任的只能在代善、皇太極中產生,後來事實的發展也的確如此。
所以,阿巴亥送飯的時候纔不能厚此薄彼,只能一併送去。換個角度看,如果阿巴亥真的可能與代善有染的話,那麼她又何必再給皇太極送飯呢?這豈不是多此一舉?
再者說來,如果代因扎所舉報的這些個事實是她自己聽到的而非他人授意的話,至少說明阿巴亥給代善送飯不是偷偷摸摸進行的,這和一般意義上的偷情的定義嚴重不符。
所以,阿巴亥給代善、皇太極送飯的本來背景就是要表達一個母妃對兩位受到可汗寵愛的兒子的善意。
其他訐告的內容包括阿巴亥與代善的眉來眼去、派人去代善家中等等,都屬於捕風捉影的“莫須有”,像阿巴亥和代善之間眉目傳情,別人怎麼會捕捉得如此細緻?
而且當時努爾哈赤以及衆多親貴也都在場,那種條件下,二人如此公開調情,已經近乎荒唐了。而最爲直接說明這起“桃色風波”屬於誣陷的例證就是一年多以後,阿巴亥再度被立爲大妃,如果阿巴亥真的和代善有染、對努爾哈赤不忠、做出這種亂倫的行爲的話,那麼努爾哈赤何以很快就健忘若此呢?而他又如何解釋這一古怪的行爲呢?
就算是阿巴亥不是因爲“桃色事件”獲罪,而是所謂的“窩藏財物”,那麼繼妃富察氏袞代呢?袞代同樣也是這類的罪名,可一朝被廢很快就被親生兒子殺掉,努爾哈赤也不聞不問,說明袞代已經在努爾哈赤心目中毫無地位可言。
阿巴亥和袞代兩個女人,同樣罪名卻有着如此天壤之別的待遇,只能證明努爾哈赤對阿巴亥並沒有情斷義絕,而之所以還對阿巴亥有着一定的感情則不全是因爲三個幼子的緣故,因爲如果僅僅是幼子的緣由,努爾哈赤也沒有必要重立阿巴亥爲大妃。這樣矯枉過正的做法說到底還是一點,那就是所謂的代善、阿巴亥之間的“曖昧關係”只能是子虛烏有。
代因扎不過是努爾哈赤後宮的一個庶妃,卻能積極告發非常得寵的大妃,而且用不能完全落實的所謂的根據進行攀扯,以至於勾連到正處於接班人位置的大貝勒代善,這顯然已經不是一起簡單的舉報事件了。
代因扎對於阿巴亥乃至代善既不會是義憤填膺,也不可能是爭風吃醋。因爲代因扎並沒有任何見寵於努爾哈赤的記錄,而且名微勢弱,就算是和阿巴亥之間爲了爭寵,也不見得一定要牽扯到代善,況且代因扎的舉報中實在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東西足以致阿巴亥、代善於死地,一旦他們反過手來,以代因扎的地位除開一死還有什麼選擇嗎?女真貴族向來不憚於用殺妻來洗刷自己,努爾哈赤及其子孫們的殺妻記錄斑斑可考,所以,代因扎的告發背後一定有強大的政治目的。
當時覬覦代善地位的主要是皇太極和莽古爾泰,而送飯這件事當事人之一就是皇太極,自從褚英死後,皇太極進一步謀求儲位的行動已經逐漸半公開化。從他此前積極構陷褚英的一系列舉動來看,此次代因扎的舉報應該和他有直接的關係。而且隨着這件告發事件的深入,皇太極很快會同阿敏、莽古爾泰站出來給代因扎幫腔,並且證明“實有其事”,這裡面阿敏只不過是一個陪襯,因爲代善倒與不倒,儲位都與他無緣。倒是莽古爾泰因爲齒序的原因,代善一倒,他自以爲自己的機會來了,所以,在這件事上的動作幾乎到了圖窮匕見的境地。皇太極雖然比較莽古爾泰更爲熱衷,表面上卻並不顯露,還一度裝作不敢指責代善,進而遭到乃父的訓斥。
對於暴露出來的這樁“醜聞”,努爾哈赤比誰都要清楚,儘管他在憤怒之間說出要對大妃處以極刑的話,可這並不等於他真的想這麼做,而且他對代善是不是就像大家告發作證的那樣不堪,也不怎麼深信。
不過,這件事本身倒是一個藉此削弱代善聲望、威名和權位的很好的機會。努爾哈赤儘管與代善之間維持了四五年光景的看似和睦的關係,但這不等於就對代善特別放心,而且隨着代善主持部分國政以來權力漸漸集中,自然令努爾哈赤心中不快,皇太極、莽古爾泰等人正是看中了這點纔敢對代善間接發難,用阿巴亥作爲幌子將矛頭直指儲位。可能是鑑於舒爾哈齊、褚英的教訓,這一次努爾哈赤還不準備把代善直接拿下,便用竊藏財物的罪名處罰了大妃阿巴亥,而代善的問題卻沒有完全觸及。這起風波很快在努爾哈赤的壓制下平息下去,但給女真貴族內部投下的陰影無疑是巨大的。
當然,代善的桃色事件,也未必就是空穴來風,一向生性多疑的努爾哈赤,也未必就真的完全不相信。
畢竟阿巴亥當上大妃的時候十四歲,努爾哈赤五十五歲。在當時來說,老努的歲數基本已經算土埋到脖子了,可小阿正是青春年少的好時候,隨着努爾哈赤的年齡越來越大,阿巴亥自然也要開始考慮給自己找條退路的問題。
一般像這種事,女人的退路無非兩種。一種是弄點財產,一種是再找個男人。
阿巴亥不存在財產問題,人家不差錢兒。
那就只有找個男人。
根據阿巴亥自己觀察,最有可能接老努班的有兩位:大阿哥代善和八阿哥皇太極。雖說這兩人都是阿巴亥兒子輩兒的,但按當時女真的風俗,爹死了兒子娶後媽,基本不是問題。
老代有先天的優勢,自從褚英死了之後,他就是老大,論資排輩也應該是他當大汗。
小皇人家是後天努力,戰功卓著,心眼又多,努爾哈赤對他很不錯,所以他也有可能。
既然不能確定,那就乾脆兩個都試試,哪個上套就是哪個。
於是,阿巴亥親自下廚房,忙活了一天,做了兩桌飯。一桌送代善,一桌送皇太極。
飯送過去了,兩人都收了。
肯定得收下,無論是誰也得收,誰不知道阿巴亥是老頭子跟前的紅人!親自做飯你還不收?改天吹點枕頭風,你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收是收了,但兩人表現各不相同。
代善接着飯之後,二話沒說,筷子抽出來就開吃。皇太極收下飯後,擺在那兒沒動。
有時候政治鬥爭的高明之處就體現在這些小地方。
飯收下,表示我給了你面子。不吃,表示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不上鉤。
阿巴亥到也無所謂,本來就比較看好代善,這下剛好可以全力以赴拉代善下水。
阿巴亥那是難得一見的美女,加上頂着大妃的身份,在火力全開的狀況下一般男人頂不住。
自此以後代善和阿巴亥眉來眼去打的火熱。
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連陳老師那麼謹慎的人爲了修個電腦,都弄的光屁股照片兒滿天飛,何況宮廷鬥爭這麼殘酷的戰場。
沒過多長時間,代善和阿巴亥這點破事兒就被人舉報到努爾哈赤那兒了。
於是,老努上火了。
我還活着就敢給我帶綠帽子!這還得了!
努爾哈赤當即宣佈將代善所掌兩紅旗中的鑲紅旗分給代善的長子碩託,並且廢掉阿巴亥大妃的尊號。
從此以後,代善失去了努爾哈赤的歡心,基本退出了爭奪汗位的行列。
阿巴亥到是影響不大,因爲不到一年功夫,老努又把她接回來恢復了大妃的地位。由此可見,努爾哈赤對阿巴亥確實是應該有真感情的,特別是在晚年已經達到了不能離開她的地步。
關於阿巴亥大妃的死因,後世基本上有兩種說法:
一是努爾哈赤早看出她不省油的燈,仿照漢武帝殺鉤弋夫人的先例留遺詔將她殉葬,以免他死後留下禍根。
二是老努並沒說過讓阿巴亥跟着一塊走,是皇太極、代善這幫人爲了搞掉多爾袞幾兄弟的靠山,編了個瞎話把她秘密處死了。
不管怎樣吧,阿巴亥於努爾哈赤死後的第二天自縊,和老努一起長眠於地下。
雖然代善僥倖逃過這一次的劫難,可接下來的打擊卻讓他一蹶不振。這次打擊代善的時間是半年之後,起因則是代善的次子碩託。他在努爾哈赤的孫子輩中屬於那種驍勇善戰的典型,其能戰之名一度和阿濟格持平,所以就在後金立國初年便受封臺吉。
碩託不爲代善所喜,分到他名下的人丁都是貧困戶,而代善愛妾所生的子女卻能分到富裕戶,這讓碩託非常生氣。後來,碩託和別人的妻子私通遭到告發,便和屬下茂羅歡等一同逃亡明朝。這件事被察覺,碩託被捕,因爲當時這種私逃的處罰很重,代善幾次請求按律處理碩託。努爾哈赤這次倒是出乎意料地寬宏大度起來,他僅同意把碩託圈禁起來,而且還給碩託的外逃開脫責任。
與此同時則大罵代善說:“因爲受到老婆的唆使就想除掉自己的親兒子,你這樣怎麼配做一國之君?”
代善失寵於努爾哈赤的兩件事,一件是“桃色風波”,一件是“骨肉不和”,這種雞毛蒜皮的家庭瑣事居然能夠撼動代善作爲努爾哈赤幾年以來的第一助手的地位,豈非咄咄怪事?
事實的真相應該是:代善自被確立爲努爾哈赤的接班人以後,很快在上層引起新一輪對於儲位的角逐,這和努爾哈赤本人有着直接的關係,同不能善待褚英一樣,努爾哈赤對於代善的地位一樣也存在着某種程度的猜忌,當這種從權力出發的猜忌受到覬覦儲位的皇太極、莽古爾泰等人的利用之後,圍殲代善的儲位爭奪戰再次打響。
用代因扎似是而非的舉報、用所謂的大妃阿巴亥和代善之間的曖昧關係作爲導火索來引爆代善儲位的危機可謂陰毒,雖說這種手法已經算不得什麼新鮮把戲,可男女之事最難查證,而且努爾哈赤也確有託孤大妃給代善的說法,這就不能不讓進入晚年本已多疑善變的努爾哈赤心生猜疑,至少在努爾哈赤的心目中,代善已經屬於“迫不及待”了,這是獨裁者,特別是以政治殺戮起家的、老邁的獨裁者最大的忌諱。
“碩託叛逃事件”雖說是一個意外事件,卻很快被代善的對立面利用起來,成爲代善“不善”的又一佐證。這件事最爲深刻的含義是在告訴努爾哈赤,一旦他撒手而去,繼之而起的代善很有可能上演一幕又一幕殺弟滅親的悲劇,努爾哈赤即便是再殘忍也不願看到在他身後會出現這種人倫鉅變。前後這兩件事表面上看起來並無直接聯繫,可實際都是一記記重拳,每一記都能擊中問題的要害。更爲主要的是把受陷害者的代善置於百喙莫辯的境地。
代善所以沒有落得個和褚英同樣的下場並非代善本人的幸運,也不是努爾哈赤良心發現。主要是代善的這幾個“罪名”實在拿不上桌面來,前者桃色風波努爾哈赤自己就不願意自曝隱私,後者代善請求處死碩託本也在法理之中。
而且,當時褚英才死不過五年多,如果再行處死代善或者公開進行廢棄的舉動,容易造成後金內部的政治地震。
再有,代善迫於努爾哈赤的壓力很快手刃自己的後妻向努爾哈赤妥協,加之努爾哈赤對於代善之後誰來承接儲位始終處在矛盾之中。
和歷史上的努爾哈赤一樣,現在努爾哈赤對代善的感覺也是一樣的,身爲建州女真的大汗,他不可能不知道何和禮和代善之間的嫌隙,之所以將何和禮留下,就是要接着何和禮的嘴,說出一些事情。
說伊爾根覺羅氏和代善過從甚密,這件事也不能說沒有,也不能說有,確實,伊爾根覺羅氏對代善確實厚待,估計也是爲了自己的兒子阿巴泰。
而努爾哈赤之所以要這麼做,也是人之常情,作爲一個父親,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兒子越能幹越好,但是身爲一個王者,卻不希望有這麼一個能幹的兒子。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努爾哈赤希望將來成爲他繼承人的,能夠是他的嫡子,代善雖然也是嫡子,但是生母佟佳氏早亡,再加上努爾哈赤當初可是佟佳氏的贅婿,這個身份一直都是努爾哈赤的恥辱。
真正被努爾哈赤視爲嫡子的,眼下之後葉赫那拉氏孟古所生的皇太極,這也是努爾哈赤爲什麼要把何和禮留下來的原因。
在如今麾下臣屬當中,何和禮的根基最淺,一旦今天這件事被泄露出去的話,何和禮勢必要被人攻訐,到時候他除了死死的保住皇太極之外,根本就沒有別的辦法。
這就是帝王心術了!
“何和禮!朕交給你一道密旨!如果朕到不了赫圖阿拉的話,你便拿出這道密旨,讓皇太極,繼承朕的位子,統帶兩黃旗和兩紅旗,將代善圈禁,你能辦到嗎?”
何和禮還有別的選擇嗎?
他只能面帶苦笑的接受了努爾哈赤的重託,然後再表示一下決不辜負大汗的決心。
爲了萬無一失,努爾哈赤安排好了後事,同時也傳下了諭旨,全軍準備向赫圖阿拉突圍。
努爾哈赤這邊就像個垂暮老人一樣交代着後事,城外的李如楠也接到了甘寧的傳信,他所率領的大軍已經行進到了赫圖阿拉的附近。
“好!甘寧果然沒有讓我失望!”李如楠看見了書信,也不禁大爲興奮。
他這兩日之所以沒攻城,就是在等着甘寧,如今甘寧的大軍已經到了赫圖阿拉,努爾哈赤的後路已經斷絕,剩下的事情可就好辦了。
孫興第一個道:“大人!不如今日便攻城!?”
李如楠笑道:“你急個什麼,現在攻城,豈不是讓將士們平添損傷,努爾哈赤不會再守瀋陽了,我料定他現在也已經知道了赫圖阿拉危機的消息,肯定在想着怎麼突圍呢!”
李如楠說完,坐到了帥位之上,大聲道:“衆將聽令!”
衆人連忙排班肅立,大聲道:“標下在!”
李如楠剛要說話,突然帥帳的門簾挑開,孫文走了進來,在李如楠的耳邊說了幾句。
李如楠聞言一愣,道:“可是當真?”
孫文忙道:“千真萬確,人此時已經在路上了,孫大人不敢自專,這纔派人帶着那使臣來瀋陽見老爺!”
李如楠一笑,道:“沒想到皇帝居然這般命薄!”
衆人都是好奇不已,紛紛看向了李如楠。
李如楠也不隱瞞道:“大明天子,萬曆皇帝死了,如今皇太子朱常洛登基爲帝!”
衆將聞言,不禁一陣驚呼,畢竟他們雖然選擇了跟着李如楠造反,可是大明朝在他們心中的地位還是很重的,特別是那些最近新歸附的明朝降將,一個個更是如遭雷擊一般。
李如楠接着道:“萬曆皇帝之前拍了宋應昌爲遼東經略,要討伐咱們,這個朱常洛倒是個乖覺的,居然要和本將軍講和!”
孫興又是第一個道:“大人!不能講和!那是朝廷打得緩兵之計!”
李如楠道:“我自然知道是緩兵之計,可是眼下這兵不僅僅是朱常洛要緩,我也要緩!”
孫興不解道:“大人!這是爲何?”
李如楠道:“我們眼下的敵人太多了,不能多線開戰,當務之急是先剿滅女真,女真之後,還有邊牆外的蒙古人,都不是省油的燈,那些蒙古人趁着我與努爾哈赤開戰,已經蠢蠢欲動了,不能給他們這個機會,在徹底平定遼東,遼西和蒙古之前,朱常洛要是打算求和的話,我倒是不能駁了他打得面子!”
孫興雖然莽撞,卻也知道李如楠言之有理,便道:“大人!這瀋陽城還打不打!”
李如楠道:“打!自然要打!不過不能在城裡打!孫興!我料努爾哈赤突圍,就在這一兩天了,到時候肯定是出西門而走,你稍稍阻攔一下,便放他過去,等到他逃回赫圖阿拉,只怕赫圖阿拉早就被甘寧所奪,一條無家的野狗,我們自然想什麼時候幹掉,就什麼時候幹掉!”
李如楠說完,又接着道:“孫文!你即刻帶人前往葉赫!這麼熱鬧的事,布揚古也別想閒着,讓他來給咱幫幫場子!”
孫文領命,轉身就走了出去!
飛揚古兩天前就派了人過來,表示願意歸附李如楠,還表示願意把小妹東哥獻上,李如楠一開始對於接納葉赫是比較牴觸的,可是再一想,將女真人斬盡殺絕,顯然是不可能的,等到他平定了關外,女真人總是要有一個人幫着管理,葉赫自然就是最好的人選,布揚古這人沒什麼野心,用起來也方便。
“你們下去整點兵馬,等努爾哈赤出城之後,隨本將軍一同追殺!”
李如楠殺敵千里,斬努爾哈赤於馬下,殘餘女真歸降。
此時萬曆皇帝卻派來了楊鎬,妄圖奪取李如楠的兵權,李如楠再也難以忍受,斬楊鎬祭旗,興兵南下,直至山海關,割據東三省全境以自立。
在穩定了後方,並將朝鮮納入版圖之後,李如楠趁機水陸並進,殺奔京師,廢萬曆皇帝,建立大唐政權。
歷時三年,李如楠平定了故明全境之後,麾軍掃平蒙古,壓服西域,吞併西藏,中南半島之後,再徵日本,盡滅其族。
此後李如楠並沒有停下他征服的腳步,麾軍殺入了歐洲,將整個歐洲攪的天翻地覆,並大力發展海軍,吞併了東南亞,澳洲,美洲,將太平洋變成了大唐帝國的內海。
在征服的同時,李如楠從未放鬆科技發展,在他的主導下,大唐軍隊逐漸從冷兵器時代,過渡到了熱兵器時代,成爲了天下第一強兵。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