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靈兒又不知何時來到我的身後,幸好她樣子正常,我纔沒有驚叫出來,聽着沒有被薛神人發現,我就小心起來,逃回了院子,薛靈兒一直無聲無息的跟着我,我走在前面根本聽不到她的腳步聲,我懷疑她可能真的是一個鬼。
一會兒,薛神人就攙扶着妻子走進了院子,扶回到屋裡去了。又過了一會兒,薛神人又走了出來,手裡多了一隻細小的毛筆,還有一沓厚厚的黃紙。他走到院子中央的一張桌子旁。然後將一張張黃紙鋪在上面,拿起毛筆畫着奇怪的符號。
我十分好奇,就靠上去觀看,令人驚訝的是,這次薛靈兒卻沒有跟上來,不知道跑那裡去了。薛神人畫的符號很複雜,我根本看不明白,大概用了半個小時,薛神人總共畫完了幾十張,然後他收起毛筆,在桌子上下翻看,似乎在找什麼東西,但最後還是沒有找到。薛神人就將那一踏畫好的黃紙交給我,讓我暫時保管,他自己轉身回屋去了。
拿着一踏厚厚的黃紙,看着薛神人又不在,我心中忽然閃出一個念頭,沒有猶豫,我飛快的抽出一張黃紙,迅速的藏在褲兜裡,做完這個動作後,我心狂跳不止。
一會兒薛神人端着一個碗走了出來,碗裡面裝的是麪糊糊,那時農村沒有膠水,只能以麪糊糊待用。薛神人從我手裡接過黃紙,卻將手中的碗遞給了我,他並沒有發現那些黃紙少了一張,我的心也暗暗放了下來。
薛神人將他畫的奇怪符號,一張張的貼在院子裡的牆上,門窗上,四處都張貼了許多,我一直端着碗給他做副手。幹完這些事後,薛神人微笑着摸摸我的頭,說:“你真是個懂事的孩子。”
我嘿嘿一笑,偷偷的摸了摸褲兜裡神秘的黃紙。
那一天都沒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最後薛靈兒又神秘的出現了,不過樣子很正常,我與她玩了一天弱智的遊戲,薛神人看在眼裡,十分開心,就連薛夫人,嘴角也掛上了笑意。
到黃昏的時候,薛靈兒忽然跑到大門邊上,站在門後面,一直透過門上的那個眼洞向外看。我恍然大悟,怪不得我來了兩次,都從眼洞裡看見了她的眼睛,原來她每天就站在那裡專門幹這個。
看她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看的很專注,我不由十分好奇,偷偷來到她身後,問:“你在看什麼啊?”
“門外有一個人。”薛靈兒又開始胡說八道。
“神經病。”我念叨了一句。薛靈兒忽然抽回身,轉身瞪着我,說:“你才神經病,不信你看。”說完就給我讓開了位置
我看她神態十分罕見的認真,不由嘀咕着,將眼睛湊到那個門洞上。
一隻滴血的眼睛!!我看見了一隻滴血的眼睛!!
我猛的後退了好幾步,遠遠離開那個門,外面怎麼也有個眼睛,巨大的心跳聲擊打的我回不過神來。
“我說了你還不信。”薛靈兒又將眼睛靠了上去,又一動不動。
我的心跳依舊沒有停止,用手捂着心臟,緩緩坐在地上,精神開始有點恍惚,有點靈魂要脫離身子的感覺。
“靈兒、瓜娃,進來吃飯了。”薛夫人忽然在屋子裡面喊道。
“嗯!”薛靈兒歡快的答應了一聲,迅速離開那門,跑回了屋子,我卻麻木的站起身來,邁着沉重的步子,緩緩的回到屋裡。
進屋後,薛神人看到我,眉頭微微皺了皺,我見他伸出一根指頭,在一個碗裡沾着了一下,忽然向我額頭彈來,幾滴冰涼的水珠打在我臉上,我迅速的醒了過來,趕緊坐在椅子上大口的喘氣。
薛夫人奇怪看着我,問:“瓜娃,你沒事吧?”
“嘿嘿嘿嘿嘿嘿”我答道。
看着我有點怪異的模樣,薛神人替我查了查,但也沒有發現什麼異樣,便很快作罷。
那頓飯我吃的很沒有味道,只知道不斷向嘴裡扒飯,滿腦子都是那滴血的眼睛。吃完飯後,我不敢在院子裡逗留,我害怕看見那扇門,尤其害怕那扇門上門眼,所以我早早的回到自己的屋子,爬上那支椅子,坐在上面怔怔發呆。
窗外完全黑了下來。
“吱”一聲,我驚了起來,屋門被推開,外面冰冷的空氣瞬間灌入了房間,十分寒冷。這時,我看見薛靈兒探入了半個頭,詭異的對着我笑。
我沒心理她,回過頭去,眼光正好落在牀上,忽然發現牀上還睡着一個人,面向裡側,正和昨晚薛靈兒睡着的姿勢一模一樣。
我嚇得掉下了椅子,差點摔倒在地,牀上怎麼還有一個人。我一邊手忙腳亂的往遠離牀的牆角邊退,一邊注視着牀上的人,但我再仔細看時,牀上卻什麼都沒有了。
我又急忙看向門邊,門緊緊的閉着,根本沒有人。我常吸一口氣,我感覺我的精神也出現了問題。
“吱”一聲,門又開了。
薛靈兒跳了進來,沒有看任何地方,而是向我所在的牆角看來,眼神怪異。
我不由又往後退了退。
“我~們~睡~覺~吧~”她說的很慢,音拖得很長。
我頭皮一陣發麻,急忙推脫:“你、你先睡。”
“好~吧~”說完她就直直的走到牀邊,一頭栽倒,面部朝內,和昨晚的姿勢一模一樣。
我稍微鬆了一口氣,見門大開着,就悄悄上去,將門關住,並且卡了好幾道門栓,卡好最後一道門栓後,我頓時安心了許多。
我準備今晚就在椅子上過一夜,重新回到椅子上後,我向牀上望了望,薛靈兒的姿勢一點都沒有變,甚至連動不動。
我想,她不動也好。
坐在椅子上,又是一個漫長的等待,我忽然很想家,很想躲在父親的懷裡懶懶的睡上一覺。但是,我不明白,父親爲何忍心將我一個人送到這個可怕的地方來。想到這裡,眼淚忍不住的流下,在無邊的黑暗中,我默默的哭了起來,但是,我始終咬着牙,沒有發出一點哭聲。
不知過了多久,我的眼淚已經流乾,我又開始想着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夜靜極了。
“沙沙沙沙沙沙”忽然,院外又傳來了詭異的腳步聲。
我猛然睜開眼,望向窗外,慘白的月光早已升起,院子依舊是一片慘白。
“沙沙沙沙沙沙”腳步聲變得明顯了,聽聲音還是向薛神人的屋子走去。
我鼓起勇氣向牀上望去,藉着月光,隱隱看見薛靈兒還在牀上。
我的恐懼瞬間攀升到了極點,既然薛靈兒在牀上,那外面的又是誰?我咬了咬牙,終於還是沒有擋住好奇,悄悄的踏着步子,向窗子邊上靠去。但當我經過桌子旁時,由於高度緊張,竟然一不小心,將一個茶杯碰到掉在了地上,那聲音在黑夜中異常刺耳。
院外的腳步聲忽然停止,我急忙站定,我感覺我的心快要跳了出來。
“沙沙沙沙沙沙”院外的腳步聲忽然變了一個方向,向着我屋子的方向走來。
我差點哭了出來,急忙捂住嘴,看着桌子下空着,急忙鑽了進去。但我的眼睛卻一直望着窗子,一點都沒有移開過。
腳步聲越來越近,最後到窗外邊停住了。我使勁捂着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同時睜大了眼睛盯着窗子。
一會兒,我發現窗子外面慢慢的伸出了一個頭顱,死一般的臉色,昨晚那張恐怖的臉早已在我腦海中浮現出來。但看清他的面容後,我差點叫了出來,那根本不是薛靈兒的臉,而是個小男孩的臉,我看着十分熟悉,最後我的腦袋瞬間炸了開來,外面那張臉竟然是我的臉。
怎麼會?外面那小男孩怎麼可能是我?我已經嚇的將我的手指咬破,但沒有感到一點痛覺。
窗外那頭顱四下轉動,看了一會,沒有發現異樣,又慢慢的縮了回去。我不相信窗外的那個人就是我,等他消失後,就飛速的爬出桌子,輕手輕腳的來到窗前,滿院子尋找那小孩的身影。
月光雖然照亮了院子裡的每一個角落,但我就是沒有找到那小孩的身影。我下意識的向窗子低下看了看,果然看見了一個黑乎乎的頭顱。
頭顱再次慢慢的伸了出來,慘白的臉色、滴血的眼睛,我嘴巴長不能再大,那小孩千真萬確就是我。
外面的我慢慢的向窗子上的玻璃靠了過來,我不由後退了幾步,手慢慢伸向褲兜,外面的我也將手伸向了褲兜,不過他嘴角掛着一個詭異的笑容。
我手伸進褲兜後,心瞬間掉入了冰窟,我白天偷的薛神人寫的黃紙符竟然不見了。
這下我真正的害怕了,我感覺我今晚就要死在“我”的手上了。但是,就在萬念俱灰的情況下,外面的我忽然停住了,他從他的褲兜裡掏出一張黃紙。
他似乎抓到了火炭一般,瞬間整個手臂變黑,我見他眼中顯出一陣驚懼,將黃紙一丟瞬間消失在了窗外。
我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氣,心中雖然還跳個不停,但我感覺至少今晚我安全了,一陣睏意襲來,我不由躺在地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