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王春麗的屍體被裝在袋子裡拖走了,而李立還保持着原來的姿勢,似乎王春麗還在他的懷裡。
“你安心的走吧,現在你再也沒有痛苦了。”李立愛憐的往自己懷裡看了一眼,然後閉上眼睛,我看見他的眼淚從眼皮裡擠了出來。
“她走了是沒有痛苦了,但是有很多人也因爲她而死,還有許多活着的人也正被痛苦折磨着,難道你不該爲他們傷心嗎?”我說。
李立忽然站了起來,用手指着我的鼻子吼道:“他們全部都該死,他們罪有應得,你以爲你是什麼東西?你也不過是一條拿人錢財替人辦事的狗,你有什麼資格來批判春麗。”
李立一甩手,氣的無處可發,一拳將旁邊的一個小桌子打成了兩半截。
李立的話,猶如一壺冷水一下子澆到了我的頭上,讓我全身冷透。
我瞬間覺得我無地自容,無言以對,最後,我只能選擇默默離開。
我到醫院門口時,李立忽然追了上來。
“給,這時你給春麗墊付的五千元,我還給你。”李立口氣很冷漠,忽然從兜兜裡掏出一沓錢。
“不用了,胡老師說會還給我的。”我急忙推脫。
“這是我能爲春麗做得唯一一件事,也是最後一件事了,胡老師根本沒錢還你。”李立說完,就將錢塞給我,然後決然離去。
我心裡面一下子空蕩蕩的,隨着腳步來到了醫院外不遠處的一個小公園,我坐在了一個座椅上。
“難道我真的做錯了?”看着略發黑的天空,我心中起伏不定。
忽然,我旁邊也坐下了一個人,不用看,我就知道是李立。
“春麗走了,我心裡面空蕩蕩很難受的,想找個人聊聊天。”李立看着前方說。
“我也是!”我說。
“不如我們去喝酒吧。”李立的情緒已經完全穩定了下來。
“這附近有酒吧嗎?”我問。
“我去過一次,我知道前面就有一個。”李立說完,就站起來當先離去。
在醫院跟學校之間,果然有一個昏暗的小酒吧,酒吧門上面掛着一個用木板做成牌子,寫着寥寥草草的四個字:不夜酒吧。
進酒吧後,李立在一個更昏暗的角落裡找到了一個位置,兩臺沙發髒兮兮的對面而立,形成一個小隔間。
“幾瓶酒?”
“兩紮!”
李立一開始什麼話也不說,一直一杯酒、一杯酒的往嘴裡灌,我也沒說話,陪着一杯一杯的喝。
第一次喝酒,那啤酒十分的苦,喝在嘴裡很難受,有點難以下嚥。
但是一瓶子喝完後,終於感到不那麼難喝了,甚至在苦中還能嚐出一絲甜味。
李立不知是否因爲酒量太淺,我發現他已經開始搖晃起來。
“春麗!”李立抱着頭突然喊了一聲,聲音雖低,但卻能聽出他撕心裂肺的痛。
忽然,我的眼光一變,我突然發現不知何時,李立旁邊坐着一個頭發遮臉的女孩,虛虛糊糊,似乎隨時要融入那昏暗中。
“王春麗!”我微唸了一句,儘管那女孩散發出來的氣息完全不一樣,但我還是認出她就是王春麗,她怎麼來了?
“不許你叫她的名字!”李立忽然指着我大喊,我看到他眼睛紅紅的,確實已經醉了。
“你咋一瓶就醉了?”我又給他倒滿了一杯。
“我沒醉,我告訴我現在纔是最清醒的。”李立的舌頭都開始打團。
“李兄弟,我很奇怪,你是怎麼發現我的身份的?”對於李立知道我收了楊局的錢,我感到十分奇怪。
“嘿嘿,我們院四個人接連失蹤後,當春麗的筆記本上出現柳家大小姐的名字時,就有大批警察圍着學校轉,整日盯着春麗和柳茵,但是忽然有一天,所有的警察都撤了,忽然你就出現了王春麗的身邊,整日和那柳茵糾纏不清。嘿嘿,張瓜娃!十二樓女屍案裡的重要人物,古月村裡獨抗羣鬼的英雄,嘿嘿,你說這很難猜嗎?”
李立的話中的諷刺之意十分明顯,但是我對他嚴密的推理還是感到非常吃驚,看來他確實還很清醒。
“想不到你對王春麗這麼關注,連我的身份你都去查了。”我說。
“呵呵,本來當我查到你的身份,又聽了你的事蹟後,我欣喜若狂,我想你既然你要出手,那春麗還有救,但是但是”李立說到這裡,眼眶更紅,又往嘴裡灌了一杯酒。
我一陣陣的內疚自責,王春麗的死確實與我有關。
“其實春麗遲早是要走的?誰也救不了她。”李立竟然給我打起了安撫針。
“爲何?”我有點奇怪。
“她顯得太深了,停不住手了!她已經不由她控制了!”李立的神色痛苦至極,似乎不是在喝酒,而是一杯一杯的喝毒藥。
“什麼!這與那筆記本有關?”我非常吃驚,王春麗竟然不受自己控制。
李立卻搖了搖頭,說:“我不知道,這些都是她告訴我的。”
一時,又陷入了無言的寂靜之中。
李立開始拿起瓶子往嘴裡灌,喝的全身都是酒。
我時刻注意着他旁邊的那影子,慢慢的從兜裡掏出了那個筆記本。
在我掏出來的一剎那,我感到那影子的頭向筆記本望了一眼。
我又翻到了第六頁,我的名字依然寫在上面,我順着字跡將我的名字摸了一邊,心想:“難道你是控制不住自己寫下了我的名字嗎?”
我隨便又往後翻了一頁,第七頁上竟然也寫着一個名字,那三個字跳入我的眼中,我大吃一驚,那名字竟然是“王春麗”。
“怎麼會?”我吃驚的向那個影子望去,王春麗爲何會將自己的名字寫在筆記本上。
“難道你是選擇這種方式來了結自己的生命!”我盯着那個影子在心裡問。
“春麗!”忽然李立丟下酒杯,對着旁邊那個影子抱了過去,更讓我心驚的是,那影子正好讓李立抱在了懷裡。
“是屍體!是來殺我的!”我腦中猛然生出這個念頭,急忙準備拔出匕首。
“當時,你就坐在這個位置”李立又神志不清的念道了一句。
“不對!”我急忙停手,因爲我看到李立的一隻手穿過了那影子。
“你們之前也在這裡喝過酒?”聽李立的言語,我越發肯定他們之間有故事,或許這就是解開一切謎的線索。
“呼!”李立忽然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坐正位置,眼睛直直的望着桌子上的一個空酒瓶。
我立即提起了精神,因爲我感到李立終於要開口了。
“剛來大學來報名的第一天,我就認識了一個女孩”李立忽然露出了一個笑容,接着又說:
“她大包小包的提了很多東西,我說:‘同學,要我幫忙嗎?’她對我一笑,就將她所有的包都給了我,然後說:‘謝謝,你叫啥名字?我叫王春麗。’”李立停頓了了一下,拿着酒杯在桌子上慢慢旋轉,似乎在回味着王春麗給他的那一個笑容。
我仔仔細細的聽着,沒有打斷他。
“我說我叫李立,她忽然格格的笑了起來,說:‘李麗?你咋起了一個女孩子的名字啊?’呵呵呵,我告訴她,是‘立志’的‘立’,她又笑了,說:‘不管是那個立,反正聽着像個女孩子。’她的笑容是我見過最美麗的笑容。”李立說的很陶醉,似乎完全忘記了王春麗已死。
“後來,我發現她是二班的,我是三班的,我非常開心,我時常會路過他們的教室,然後隔着窗子偷看她,而每次她都會發現我,總是給我一個笑容。”看李立的表情,我知道他在那時就已經喜歡上王春麗了。
“我有四位舍友,我們關係都很好”李立的表情忽然間發生變化,又歸入極度的痛苦之中。
我知道關鍵點要來了,立即聚起精神聽了下去。
“有一天晚上,我們五人躺在牀上開玩笑,六子說:‘陳華,你們班的柳茵很漂亮啊,你能追來不?你要能追上,我請你吃一個月的飯咋樣。’陳華當時就搖頭說:‘柳茵我不敢說,但是其他人我肯定手到擒來。’‘吹牛。’我們都嘲笑他。‘嘿,你們說我去追誰,我明天就給你們追來看看’陳華坐了起來,非要我們給他指定一個人,結果六子說:‘那就你們班的王春麗吧。’”李立說到此處突然停住,表情痛苦不堪。
“難道王春麗真叫陳華給追上了?”我忍不住問了一句。
“呵呵呵。”李立發出一陣長笑,說:“第二天下午,陳華就將王春麗帶到了我們跟前,給我們介紹是他的女朋友,而我發現,王春麗竟然還十分歡喜,我當時就什麼也不想說了,可是這都怪我啊,我應該早告訴王春麗一切的,我想告訴她,陳華根本就不喜歡她,而只是爲了一個賭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