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姓程,說起來跟我也許幾百年前還是一家人呢。傍晚時分,他一個人急急忙忙的趕了回來,手裡還拎着兩袋東西,我一看時間,才下午五點多,衝着他一笑:“程叔,咱就在這住一天,你也不用一天跑兩回吧?你的誠意我們知道了,不會怪你的。”
他衝我一笑,沒有說話,自顧的走到客廳的茶几上,然後將兩個袋子一一打開。這一開,我的乖乖,我和棒槌都嚇了一大跳。
滷鴨子、燒乾雞、滷牛肉還有豆腐乾、鴨蛋、豬頭肉、涼菜,我數了下,大概十來個菜,而且每個菜的分量都不少,另外個袋子裡裝了三瓶白酒,四個易拉罐啤酒,整的完全不是吃個飯了,好象是擺個席。
棒槌一笑:“雜了啊,程叔,這您今天是發了工錢了還是走了大運了,整這麼豐富?一會老闆要來?”
“不,不,不,這一頓是我請你們吃的,沒有別人。”
“我們?”我一愣,老不死的請我們吃這麼豐富?我們跟他無親無故的,幹嘛呢這是?!
我眉頭一縮:“程叔,有事?”
“我草,你們腳手架不是還想借一天吧。”棒槌問道。
老程憨厚一笑,面帶靦腆:“不是不是,工地上的腳手架明天你們拿走就是,肯定不會耽誤你們的,而且我已經找人說好了,明天去倆人幫你們裝車。只是,這個,還真的是瞞不過你們,沒錯,老頭子有一事相求,希望兩位能幫幫我。”
我就知道準沒安好心,平白無故的請我們吃這麼好的東西,那要是放親戚上也未必有這麼大方的,況且他跟我們平白無故的。
“說吧,啥事。”
他看了看我的臉色,又偷偷漂了眼棒槌,見棒槌也沒有生氣,他這才放心下來,將我倆拉到椅子上坐下,然後把菜袋子打開,將酒給我們滿上,然後敬了我們一杯:“是這樣的,今天我這兒子和兒媳婦回來,我,我想讓兩位跟我一起,去接接他們。”
棒槌聞言突然一笑:“我草,就這事?”
“是。”
我卻冷眉一鎖:“老程啊,事真就這麼簡單?我怕不是吧?”
“這個……這個確實有點問題,所以,所以希望兩位幫我。”
我點點頭,讓他說下去。
“這樣的,我的兒子和媳婦啊,不知道雜滴,突然今天給我打電話說今天要回來。你要說平常,別說我找人去接,就是他自個回來我也相當放心,那麼個人了是不是。可是,哪知道這一次這兔崽子沒從大路回來,他抄近路從西面回來了,那西面是啥?那就是個山路啊,那山路附近有不少的沼澤,我怕這倆孩子出事,所以……”
老程很擔心吃人沼澤的事,想叫村民們幫忙,可出了這麼大的事,誰也不敢幫。但他一個人,他也害怕。所以,他思來想去,還是想到了我們。
“這不拿命開玩笑嗎?”棒槌嘟噥一句,那地方雖然不知道到底是個情況,有沒有鬼也說不準,可畢竟連出兩回事,不可信其無啊:“二娃子,你雜說?”
“我?我也覺得太危險了,這樣吧,老程,你打個電話給你兒子,叫你兒子饒一圈,那不就完了嗎?!”繞點路,總比把腦袋扛在肩膀上要好許多。
老程搖搖頭,苦苦的臉上皺紋
滿是:“我也想啊,我當時正想說,結果他因爲在山裡,信號不好,給斷了。我估計這會他已經上山很久了,再過個四五個小時就翻到我們這了。”
我無語,也不知道老程兒子急着回來幹什麼,但說實話,其實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他們這個小鎮,在最深處,跟我們那個有些類似,雖然他們鎮上有大路通車,可因爲路政的原因,確實沒幾個願意繞個圈子。
明明家就在山後面,可是繞圈卻需要繞上兩天左右的車程,而翻山,也不過才六個小時左右,雖然路難走了些,可節約了三倍的時間,咱農村人很多都不怕辛苦,所以翻山的比較多。
但眼下翻山,還真的是不怕死啊。
棒槌私下拽了拽我,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怕我猶豫。咱們只是來拿腳手架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沒必要爲了這幾百塊錢的菜把命給犯上,我理解他,因爲我也是這麼認爲的。我衝老程一笑:“程叔,這酒和肉我和棒槌就不吃了,非常感謝你的好意,但我和棒槌確實有其他事。這樣吧,我們就先告辭了,明天一早,我們來工地取東西。”說完,我拽着棒槌就往外走。
他沉默了許久,在我們已經快到門口的時候,他突然搖搖頭,闊聲道:“咱們這的旅館並不好找,你們留下吧。”說完,他站起身往我們走來。
不過,他不是找我們,而是出門去,他和我們擦肩而過,我能看到他充滿皺紋的臉上滿是憂傷、滿是擔心,我知道,他不是怕自己死,而是害怕自己的孩子出什麼事。
我們站在屋裡,望着他離開,直到他的背影消失我們的視線裡。
那種孤單的背影,彷彿訴說着一種苦澀,一種悲涼。
棒槌拽了拽我,道:“我們是不是過分了一點?”
“也許吧。”
我和棒槌沒有吃那些菜,我們只是將菜什麼的都收拾好了,然後給老程放到廚房,這些菜我們沒能力吃,也不好意思吃,還是留給他兒子回來時,他們一家團聚的時候吃吧。
我和棒槌早早就睡下了,我們都對彼此說,明天還有得忙,所以早起。可我們彼此都明白,大家心裡是鬱悶,是愧疚,如果山上真有危險,老程一個六十好幾的老頭上去,那肯定是凶多吉少。
我們就是這樣眼睜睜看着一個人去送死的。
我突然爬了起來,雙眼無神。
可我分明看到,棒槌也爬起了起來,我們隔牀相望,互相點點頭。
十幾分鍾後,黑夜中,多了兩道黑影往山上急馳而去。
黑夜之中,山中風聲凌嘯,彷彿有無數的鬼魂在身旁哭泣撕吼一般,尤其是路過風口,那風聲大的,就像是野獸吼叫,不僅讓你身體冰涼,更讓你感觀僵硬。
山裡雖然冷,可畢竟沒有進入冬天,植草枯黃,樹葉落盡,天空孤獨掛着的那輪明月,將這本已四木荒誕的環境渲染的更加淒涼。我們腳下,是黃泥土和厚雜草,頭頂,是枯藤老樹,偶然間還有些老烏鴉掠過。
我們還在山腳下,可山頂,卻發生着不一樣的事。
從山上,一路走下兩個人,一男一女,年紀約莫四十,男的身強力壯,五大三粗,女的模樣俊俏,但天生嫵媚,走起路來胸前和屁股都是一顫一顫,眼神露騷,姿勢妖
嬈,看起來倒不像是什麼良家婦女。
“走啊,你給我走快點,張小惠,別他媽跟我拖延時間,告訴你,沒門!”男的一聲厲喝,嚇得前面的女的一陣哆嗦。
“幹嘛啊,程才,你嚇到我了。”女的不滿的嘟噥了一句。
“嚇到你了?老子沒打死你這個騷娘們,已經是給你面子了,還跟我JJYY的?你還真以爲你那個臭男人的事老子一點都不知道?告訴你,我查的一清二楚的,行了,咱倆也別廢話了,回家把結婚證拿了,鎮上辦離婚去,以後咱們互不相欠,你走你的陽光道,我過我的獨木橋。”男人憤怒的道。
女人不幹了,站在那,望着那個男的,一臉委屈,撲着就朝男人抓去:“你個死程才,你他媽的是不是個男人啊,我什麼時候和別的男人鬼混了,你說,你給我說清楚。”
“滾開,你那點破事,誰不知道?”
“誰知道了,你給我說清楚?”
“別他媽跟我裝!”程和一掌將女人推開,他實在太氣憤了。
十年前,當時自己在村裡和這女的看對眼,兩人好上。但這女的是個孤兒,自己家裡一直不同意這門婚事,可爲了娶這個女人進門,他幾乎和家裡是鬧翻了臉。後來更是一氣之下帶着這女人外出打工。
於是,家裡母親死了自己也沒看上一眼,自己的父親老了沒人照顧,還得自個操着一大把年紀給人守工地,這一切的不孝,都是因爲眼前這個女人。
可是,頭幾年程和還覺得值了。但現在,不值了。這娘們跟着自己出門打工,剛開始還勤勤快快,收拾裡外,活脫脫一個賢妻良母。程力覺得,生活還不錯,家有賢妻,於是外面幹活也更加賣力,常常自個兼職一兩份工。
他覺得,這男人吧,如果愛一個女人,不光得在精神上忠城,更應該物質上給予她最大的照顧。
但工作多了,時間也就少了,常常需要在廠里加班。可沒想到,近期程才聽到不少風言風語,說他老婆在外偷人,搭上了廠裡不少的男人。程才本來不相信,可是有一天下午,他犯頭暈的老毛病,而且挺嚴重。
所以,工友把他送回家。也正因爲這一次送回家,程力才發現,似乎別人說的不是假的。他分明看到敲了門屋裡有動靜,可過了好久纔開門,進屋後,妻子衣杉不整,跟他說是剛睡午覺起來,可程力發現,窗戶上有腳印。
之後,程才越來越發現,自己的妻子是個淫婦。真正讓他徹底爆發的,是他工友那件事。
幾天前,程纔剛剛升了職,是他們廠裡一個車間的小班長,程才非常高興,於是叫了幾個同事一起去飯店喝酒慶祝。這酒過三旬,也真是不巧,碰到了一個他不想碰的人,他的同事兼好朋友張春。張春原先是他的鐵哥們,不過後來原班長走後,兩個人便開始關係冰冷,其原因是整個廠裡就他倆是最有可能當上班長的,一個能幹,一個聰明,合適人選。也正因爲這個,兩兄弟明爭暗搶,關係很不融洽。
不過,程和順利當了班長後,並不打算追究以前的恩怨,想邀請他一起坐下來喝杯酒。結果,張春酒是和了,胡話也是一籮筐,先是道歉說他爲了利益,不顧兄弟感情,暗地裡整了程纔好幾回,是他的不對,他保證以後不幹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