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管森林和旅遊業的副鎮長張大強帶着鎮派出所的十幾個警察終於上來了,一上來就氣喘吁吁地對着遠處的周定邦大喊道:“老周,你們他孃的這是在幹啥?還有沒有天理國法了?”
聽到這位帶頭的政府官員這樣說,周虎趕緊彎下腰對着在地上直哼哼的一個小混混說道:“兄弟,流血了啊?哎呦呦,血可是好東西啊可不能糟蹋了,借哥哥用點哈。”
說完也不管人家同意不同意照着人家的傷口就狠狠地抹了一把,然後塗在自己臉上,接着就倒在地上一抽一抽的。
周圍的叔叔大爺哥哥兄弟們看着好笑,紛紛伸出了大拇指,於是也學着周虎的做法弄了自己一身血,然後就趴在地上。周虎那一抽一抽的動作難度係數太高,這幫憨厚的漢子也學不來,只是一個勁兒地在地上直哼哼
要說吳老二今天表現真不錯,一個人放倒了仨,這會兒正興奮地在吹着山風,感覺自己要是再加把勁兒說不定這一百多人也不夠自己打的。正在這兒美着呢,忽然後腚被人踢了一腳。
英雄吳老二轉過頭就想發飆,但是一看揣自己的人正是自己的老子吳老大,這廝也不敢發火兒,納悶地問道:“爸,你踹我做啥?我今天的表現還行吧?”
“我說你小子咋就一根筋呢?我問你你小子很有錢嗎?”
“爸,我哪有錢吶?咱家的錢不是都是我媽把着的嗎?”吳老二更糊塗了,這會兒老爸咋會問道這個問題?
“沒有錢你小子還傻愣愣地站在這裡幹啥?想賠錢咋的?沒看到三驢子那小王八蛋都一身是血地躺下了麼?你說我咋就生了你這麼個傻兒子?”
吳老二一聽這回是明白了,於是趕緊彎腰找血去,但是周圍這幫人的血早就被已經倒地的村民們弄乾了,這會兒上哪兒找去?不過這小子也不含糊,當看到自己老子手臂上被劃了個口子時抓起老爸的手臂就往自己臉上抹,把個吳老大心疼地直叫:“喂,我說你個兔崽子。就這麼點血你可別用了了,好歹給老子留點啊。”
然後爺兒倆雙雙倒地大眼瞪小眼的,可能是這麼瞅着不習慣,於是爺兒倆又換了個姿勢變成了腳對腳,然後就在地上哼哼着。
張大強帶着警察和周定邦一干人上前看望傷員去了,吳所長偷偷地把周宇拉到一旁着急地問道:“我說周老弟,這次又咋了。鬧出這麼大的陣仗?對了,鄉親們吃沒吃虧?”
“這纔是真正的全心全意爲人民服務的好同志啊!”
周宇心裡感嘆了一聲,然後就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和吳所長講了一遍。
老吳一聽頓時火冒三丈,沒想到還有這麼爲富不仁的傢伙,竟然還想打擾先烈的英靈,這他媽的還是人嗎?
罵了一陣孫佳德後吳所長埋怨道:“我說周老弟。村裡發生這麼大的事兒你咋不給我打個電話呢?我要是早點知道就不會讓鄉親們吃虧了,我剛纔看了一眼,鄉親們受傷地可是不少,唉,你說這事兒整的,我是擔心這事兒越來越大,最終還是你們吃虧啊。”
周宇對此倒是沒啥感覺。見招拆招就可以了,反正墳是不可能遷的。
不過周宇對於吳所長的到來還是有些驚訝,於是問道:“吳所長,你們怎麼過來了,而且還全副武裝的?”
“唉,其實我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兒,好像是李鎮長說今天小青山這邊有承包商過來考察,怕出現問題。就讓張副鎮長帶着大夥兒來了,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這他媽的是啥承包商啊,一點人味兒都沒有,我還保護他們?哦,對了兄弟,沒出人命吧?”
周宇苦笑了一下,這位還真敢想。只是個民事糾紛罷了,雙方誰敢鬧出人命?於是呵呵一笑道:“吳所長看你說得,我們可都是良民,誰敢殺人?不過對方全是黑衣黑褲黑墨鏡。而且手拿砍刀,看着就是有組織的黑社會,我們這邊受傷的可是不在少數,您可要爲我們做主啊。”
深深地吸了口氣,吳建國點了點頭,然後就和周宇向着人羣聚集的地方走去。青青和小小這時候把攝像機藏了起來,也擔心地趕在後頭。
通過剛纔周定邦的敘述,張大強現在已經完全瞭解了事情的真相,對鎮長李剛充滿了憤怒和鄙視。做爲一個鎮長,一鎮堂堂的父母官,不僅不爲治下的民衆做主,反而還勾結外人來欺負鄉親,真是太過分了,有失一鎮之長的氣度。而且這片墳地裡埋得可都是革命前輩啊,這樣神聖的地方不但不加以保護而且還勾結外人來糟蹋?這傢伙是怎麼當上鎮長的?
就在張大強心裡極端憤怒的時候,冷不丁地一雙大手抓住了他的腳踝,把張副鎮長嚇了一大跳,趕緊低頭看去,就見一個滿臉是血的小夥子趴在地上,一雙大眼睛悲憤地瞅着自己。
張大強趕忙問道:“小兄弟你咋的了,趕緊起來。”
小夥子搖了搖頭,就如同在外頭受了欺負的孩子見到父母一樣,大眼淚噼裡啪啦地就掉了下來,摟住張副鎮長的大腿就哭開了:“領導,我起不來了,兩條腿都被那羣人打斷了,我們村的人好苦啊,你一定要爲我們做主啊!哎呦疼死我了,再不上醫院我就要疼死了,可是我家裡沒錢吶,我要上醫院,我有病啊!”
看了周虎的悽慘模樣,張大強好懸沒哭出來,多好的孩子啊,竟然被人打成這樣,天理難容啊!
於是張副鎮長趕緊把兜裡的錢全都掏了出來,總共八百多塊錢,然後讓沒受傷的村民趕緊擡着周虎下山治病去了。
這會兒在張鎮長的吩咐下,所有倒在地上的人都被扶起來坐好。
背靠着一棵大樹幹,孫佳德身上的衣服幾乎都成了布片了,領帶也不翼而飛,眼鏡也只剩下個框了,至於腳上的鞋,對不起,周家村的人可沒看到這傢伙是穿着鞋來的。
至於朱大友就更慘了。臉上被撓了無數個血綹子,胸毛也被拽掉了一大片,腦門上也起了五個大包。
朱老大現在就感覺自己像是做了一個噩夢似的,想想剛纔自己被一羣老孃們痛打的經歷好懸沒哭出來。這些都是什麼人啊,怎麼連老孃們都這麼兇悍?到底誰他媽的是黑社會啊!
來到烈士的墳前,張大強規規矩矩地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然後又來到八位太公跟前深深地來了個三鞠躬。
鞠躬完畢張大強動情地說道:“八位老人家。我張大強瞎了眼啊,竟然不知道咱周家村還有你們幾位老英雄健在。今天的事兒你們放心,只要我在副鎮長的位子上呆一天,就絕對不允許遷墳,我們不能讓先烈的血白流,不能讓老英雄們寒心吶!”
感覺到這個當官的爲人不錯。青青還特意偷偷摸摸地給了這個副鎮長几個特寫,尤其是說這番話時候的認真的表情全都讓青青錄下來了。
“喂、喂、張鎮長,你可要爲我做主啊!”看到鎮政府的人來了,孫佳德眼睛一亮,頓覺這底氣足了不少。
張大強雖然覺得很膩歪,但是看在李鎮長的面子上這時候也得過去瞅瞅。
來到孫佳德跟前,看着哼哼呀呀一水兒黑社會打扮的這些人。張大強不無好氣地問道:“孫老闆,你帶着這些人到小青山幹嘛?你到底是考察來了還是打架來了?要知道你們這種行爲可是違法的。”
聽了張副鎮長這麼說,孫佳德撕下了僞裝的儒雅,氣急敗壞地吼道:“張大強,你怎麼老是向着這幫莊稼人說話?李鎮長可是說了,這墳必須遷!”
張大強一聽火兒更大了,指着孫佳德就破口大罵:“遷你麻痹的遷!這裡埋着的可是爲國爲民壯烈犧牲的英烈,你憑啥就能腆着臉說出這樣的話?你還有沒有一點點的良心?
我告訴你。我張大強當的是老百姓的官,就得爲老百姓做主,我不向着老百姓說話難道還向着你說話?你不就是有兩個臭錢嗎?告訴你,在我這兒不好使!我今天把話撂在這兒了,就算我這副鎮長被擼了,老子也絕對不會讓你遷墳,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好。張副鎮長說得好,你是好官吶。”周圍的村民紛紛鼓掌,大聲誇讚着。
看到張大強這麼說,想想今天嚇人的遭遇。再看看周圍一羣漢子虎視眈眈的,孫佳德知道自己這次是栽了,看來小青山和自己註定無緣了。
想到這裡孫佳德扶了扶鏡框,依舊倒驢不倒架地說道:“行,算你們狠,這小青山我也不包了,咱們青山不改綠水長流,走着瞧!”說完朝朱大友擺了擺手,就想帶着這羣手下下山,然後去省裡把承包的申請撤下來。
但是朱大友不幹了,氣急敗壞地對着孫佳德說道:“孫老闆,咱不能就這麼走了啊,兄弟們個個都帶着傷呢,怎麼着也得要點醫藥費吧?”
要說朱大友今天也被打蒙了,說這事兒需要那麼大的聲音麼?旁邊的吳老二這回可是學精了,剛纔虎子可是賺了八百塊下山去了,一聽到朱大友提起醫藥費的事兒趕緊又哼哼起來,有氣無力地呻吟着:“叔叔大爺們,可不能讓他們跑了,咱們被打得滿身是血的,他們必須要留下點醫藥費。”
吳老大這回可是美死了,兒子終於成人了啊!
孫佳德和朱大友這會兒好懸沒膩歪死,他媽的被人打了還得拿醫藥費?這話怎麼說的?
最後還是周宇感覺見好就收最好,於是把村裡人勸住了,最後雙方在吳所長的見證下達成協議,這次事件只是一次民事糾紛,雙方願意私了,由於雙方都有受傷,所以醫藥費就都不掏了,末了兩位大哥帶着一衆手下灰溜溜地下山去了。
由於這段插曲的出現,立碑的活兒被耽誤了能有兩個小時,這時候已經快到十二點了,但是周家村這些人由於保住了先烈的墳地,哪裡還會顧及到天晌不晌的?送走了張副鎮長和派出所的同志後一個個嘻嘻哈哈地都站了起來到水塘邊把臉洗乾淨,然後繼續立碑。
終於在下午兩點左右衆人立完了碑高高興興地回到村裡,這時候留守在村裡看孩子的婦女們早就把午飯做好了,而且周虎這小子硬是用張副鎮長的八百塊錢到鎮裡買了半扇豬肉給大夥兒添了一道紅燒肉,大夥兒坐在場院裡開開心心地吃了頓團圓又勝利的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