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泉嶺村吳茂忠家,吳春花正坐在牀邊看着自己剛吃晚飯的兒子睡着,伸手慈愛地摸着兒子的額頭。馬年壯的燒退了,看樣子休息一天就沒有什麼大礙了。
外屋,吳春花的弟弟吳紅增衝着裡屋嚷嚷道:“姐,你也不想想,他馬煥華這是第幾次動手了,跟這樣的人過有意思嗎?要我看,你趕緊跟他離婚算了。你要是跟他離了婚,趁着年輕再找個老實點的,我看比跟着他過強多了。”
吳春花的娘一聽,氣得要打吳紅增。
“你個混賬東西,怎麼說話呢?年壯在裡面聽到,以後還認你這個舅舅不?”
“娘,年壯要是懂事,他就會站在他娘這一邊,自然認俺這個舅舅。他要是不懂事和他爹一夥,那認不認俺這個舅舅有啥關係?”
吳紅增倒是說的挺辯證的,一旁的吳茂忠吧嗒吧嗒地抽着煙,眉頭擰成了個疙瘩。
“哎,當初就不該嫁給馬家老四。”
吳茂忠的老婆也嘆了口氣,說:“哎,現在說那些都晚了,孩子都這麼大了,有啥辦法呢?湊合着過吧。”
這句話基本上是吳茂忠夫婦兩個的態度,雖然不喜歡現在的女婿,但是外甥都這麼大了,也只能委屈自己的女兒湊活過了。
吳紅增連連搖頭:“這都啥年代了,還湊合湊合,俺姐要跟那個王八蛋湊合,早晚被他給揍死!”
“你……”吳春花的娘氣得真要過來打自己的兒子了,而這時,他們家的屋門砰地一聲被推開了。
一個一臉污血的人,一瘸一拐地扶着門框站在門口。
這誰呀?
吳茂忠一家皺着眉頭看着站在自家門口的人,嚇了一大跳。
這不是吳家的女婿馬煥華麼!
“你,你咋弄成這樣了?”吳紅增最先認出來是馬煥華,上下打量一番,然後皺着眉頭問道。
馬煥華沒有回答吳紅增的問話,而是着急地問道:“我兒子呢?”
吳紅增看了看裡屋,然後馬煥華便扶着牆一瘸一拐地向裡屋走去。
“我兒子怎麼樣了?”一看自己兒子躺在牀上,馬煥華有些激動地大聲問道。
吳春花回頭一看自己的丈夫不知道怎麼弄得,一身酒氣,一臉污血,腿還瘸了。
“小聲點,年壯睡着了。”
馬煥華一聽,連連點頭,然後看着吳春花問道:“壯沒啥事吧?”
看到自己的丈夫這個樣子,昨天被打的吳春花已經忘了身上的痛,竟也十分心疼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問道:“你這身上是咋弄得?”
一邊說着,吳春花從口袋裡摸出潔白的手帕,便去擦馬煥華額頭的血漬。他一擦,放才知道,馬煥華的額頭上,頭頂位置和後腦勺上,都有好幾處傷疤。
“俺到吳超家找兒子,和吳超打架打的。”
“哎……煥華,以後別跟人打架了,行嗎?”吳春花的話語充滿了哀求的味道。
馬煥華有些心動,輕輕地點了點頭。
這時,吳春花忽然站了起來,看着門口。
馬煥華也回頭看過去,發現自己的丈母孃抱着一牀被子,站在裡屋門口。
“你們三口就在裡屋湊合一晚上吧。”
然而馬煥華卻擺着手說:“不行,俺家大門還敞着呢,俺得回家。”
剛纔吳紅增看到自己的姐姐拿手帕給馬煥華擦臉,早氣得轉身回家去了。
看着一瘸一拐扶着牆走出去的丈夫馬煥華,吳春花皺着眉頭又向裡屋的方向看去。
吳茂忠的老婆嘆了口氣,說道:“哎,春花,你要是不放心就跟着他回去吧。”
吳春花一聽,忙問自己的母親:“年壯怎麼辦?”
吳茂忠蹲在靠窗戶的牆根,皺着眉頭一句話也不說。吳茂忠的老婆看了吳茂忠一眼,搖了搖頭,然後看着吳春花說:“回去吧,年壯俺和你爹能照顧好。”
“哎。”
吳春花答應了一聲,便忙跑了出去,扶着自己的丈夫,向桃花嶺的方向走去。而實際上,吳春花的額頭,還有一塊前天被馬煥華打出來的淤青。
馬煥華每走一步,都會感覺到自己的小腿傳來鑽心的痛。然而這傢伙咬着牙,根本沒哼哼。
回到桃花嶺村,兩口子並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村衛生室馬煥青家裡面。
馬煥青一看馬煥華走進來,便笑着搖着頭說道:“哎呀呀,我說你和吳超是吃飽了撐的麼,一個個打的頭破血流。”
馬煥青一邊搖着頭,一邊將馬煥華頭上的傷口給消毒擦了擦,都是些皮外傷,沒啥大礙。
然後,村醫看到馬煥華的腿一瘸一拐的,便讓他躺在診療牀上自己捏了捏。
馬煥青這一捏,馬煥華便受不了了。
“哎呀,疼死了,老二疼死我了。”
“疼?你這腿骨都折斷了能不疼嗎?哎,你說你倆,一個胳膊斷了,一個腿斷了,有什麼事值當的呢?”
馬煥華一聽,忙問道:“誰胳膊斷了?”
“還能有誰,當然是吳超唄。怎麼?吳超的胳膊不是你打斷的?”
聽到這裡,馬煥華的臉上竟然露出了笑容。
“他胳膊斷了?好,好!那啥,吳超的胳膊就是俺打斷的!”
一個胳膊斷了,一個腿斷了,這麼說來自己也沒吃多大虧呀。怪不得在吳超家門口打架的時候,這小子打自己的拳頭不那麼有勁了呢,原來是胳膊斷了呀。
馬煥華心裡,竟然暗自得意起來。
“好了,我說四哥,你這腿我給你接好了,但是有一點你可得記住,一個月之內不能下牀,然後三個月之內,走路一定要拄拐。你可別當兒戲,要是下地早了,以後可就落下病根,到老的時候可就有罪受了。”
“煥華,你可得聽咱二兄弟的話呀。”
馬煥華笑呵呵地對馬煥青說:“兄弟你放心,你四哥的骨頭硬着呢。”
吳春花盡力攙着丈夫馬煥華,便向着自家的方向走去。
“煥華,咱兒子這次出事可多虧了向忠哥家的兒子,才保下了這條命呀。俺孃家村那家養蛇的說,咱兒子要是晚去半個小時的話,可能就沒命了。”
聽了自己老婆的話,馬煥華陰着臉,沒有說話。
“煥華,你看看要不咱明天買點東西到向忠哥家道謝道謝怎麼樣?”
馬煥華狠狠地瞪了自己的妻子一眼:“你覺得俺這個樣能去?”
“對對對,你看我,那啥,俺自己去。”
“你也別去!”馬煥華沒好氣地說道,用力推開了自己的妻子,竟打算自己一個人走。
然而,腿部劇烈的疼痛讓他連站立都很困難。
吳春花皺着眉頭,不知道現在丈夫爲什麼生氣。不過,她看到丈夫馬上要倒了,便忙過去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