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明領着王錚,坐公交車去了趟濼口,買了兩身衣服,然後又帶着他去了個澡堂子,把渾身上下洗了個乾淨。
王錚的舊衣服已經刮花了,換上了新衣服,他便將舊衣服疊好放進了紙袋裡面。
劉明擡手看了看手錶,然後對王錚說道:“我們家你妹妹快放學了,咱們現在去接她回家吃飯。”
王錚聽劉叔叔說過好幾次,他們家還有一個女兒,年紀和自己一樣大,只不過比自己小几個月而已。
“難道是她?”王錚皺了下眉頭,心裡面隱隱猜疑。
然而他又很快打消了這個猜疑。
“怎麼可能,不會是她的。”
王錚心裡面忐忑起來,同時,她想到了一個女孩的名字,她也姓劉,而且他的父親好像也叫劉明。
總有一個女孩會讓一個男孩成爲一個男人,然而他卻永遠也得不到她。
人們將那種刻骨銘心的痛楚叫做成長,如果有的選擇,王錚絕不希望成長,絕不希望成熟。
那個女孩是自己的大學同學,後來他們兩個好了四年。
大學畢業後,家境不錯的她去了米國留學。他等了她三年,等來的是她在那邊結婚的消息。
他不恨她,愛情這東西本就不對等。他知道自己給不了她要的幸福,或許放棄纔是最好的結局。
她的婚禮他沒有參加,她沒有邀請任何同學參加自己的婚禮。
他也是偶爾從同學口中知道她結婚的消息,不過,相比這個消息,一年後她去世的消息更加震撼了他的靈魂。
難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她可能在那邊根本不幸福,或許結婚也是一場迫不得已的事情。我爲什麼當初不阻止她去米國呢?她身體不好,舉目無親在異地肯定有諸多不適應,怎麼會不生病,怎麼會不死掉呢?
人總是無端地懷疑自己所做的一切,彷彿命運就是一場玩笑,你若認真,你就輸了。
王錚消沉過很長一段時間,再後來便是行屍走肉一樣地活着,同事安排的相親他去參加,按部就班地在同事的慫恿下約會,按部就班的吃飯、逛街、上牀、結婚,彷彿一切都不是自己,彷彿一切都有別人給自己安排好了。
站在經七緯十二小學門口,王錚緊張起來。
“爸爸!”
當聽到門口傳來一聲興奮的女孩的聲音的時候,王錚卻一下子坦然起來。
果然是她,劉詩佳。
“爸爸。”
劉詩佳跑到劉明跟前,卻皺着眉頭看到爸爸旁邊站着的有些害羞的男孩。
“他是誰?”
王錚結結巴巴地自我介紹道:“我,我,我叫王錚。”
看着有些緊張的王錚,劉詩佳噗嗤一下便笑了起來,一邊捂着嘴一邊指着他說道:“你爲什麼在這裡?”
這句話聽起來這麼熟悉,跟當初她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時候說的竟然一模一樣,而自己的表現竟然和上一次一樣,一點長進也沒有。
王錚心裡暗暗罵了自己一句:沒出息!
“我們,我們都在這裡呢。”
“對呀,我們都在這裡呢。”劉詩佳笑眯眯地看着王錚,使勁點了點頭。
劉明彎下腰,一臉溺愛地看着自己的女兒說:“這位小哥哥是不小心來到泉城的,今天晚上就在我們家裡面住着。”
劉詩佳疑惑地看着自己的父親:“不小心來到泉城,他一個人來的嗎?”
“這件事情呀,要慢慢跟你說,來,咱們先回家。”
然後,劉明便讓自己的女兒坐在自行車前邊的大梁上,讓王錚坐到後面的座位上,騎着自行車上了路。
一路上,劉明便開始給劉詩佳講起王錚是怎麼跟另外兩個小夥伴爬上火車,然後又坐了兩個晚上的火車來到泉城,又怎麼被他發現,怎麼背出來的。劉詩佳聽得津津有味,不時回頭衝着王錚做個鬼臉。
劉詩佳的家就在距離貨場不遠處的一棟公寓樓的三樓,三室兩廳的格局,以後世的眼光來看,房間有些侷促,但是在當時卻已經算是不小的房子了。
進門的時候,劉詩佳的媽媽打量了王錚好長時間,方纔開口問道:“劉明,這是你哪個親戚的孩子?”
正在換拖鞋的劉明回頭一看,這才發現王錚還站在門口。
“不是哪個親戚的,是在貨場車皮裡撿來的。”王錚知道,劉叔叔這句話有開玩笑的成分。
然而,劉詩佳的媽媽一聽這話,臉色立馬就有些難看起來。
“你撿個小貓小狗也就罷了,怎麼小孩也往家撿呢?你是誰家的孩子?你快回家找你爸爸媽媽去吧!”
“阿姨,我……”
彷彿是前世帶來的記憶,印象中王錚挺害怕眼前這個女人。
當年正是眼前這個女人極力反對自己和她女兒之間的戀愛,並且她親手把女兒送到了米國。
“宋芳你怎麼說話呢?孩子你別怕,快進來!”劉明很不滿意妻子的態度。
這時,劉詩佳忽然又轉身跑到門口,拉着王錚的手說:“小哥哥,你到我房間來吧,你快給我講講你在樹林裡面發生的故事吧。”
劉詩佳的小手冰涼,這是體虛的表現。
王錚回頭看了一眼還站在門口的女人,那女人瞅了他一眼,便將目光惡狠狠地看向了劉明。
而他自己,則被劉詩佳拉到了他的房間裡面。
“佳佳,不要領陌生的男孩子到自己的房間裡面去!”劉詩佳的媽媽在後面很生氣的衝着已經走進了房間裡面的劉詩佳和王錚喊道。
“宋芳,不要太過分了,他們都還只是孩子。你過來下,我有話要跟你說。”劉明壓低聲音對自己的老婆說道。
“媽媽,這個小哥哥可有趣了。”
進入了劉詩佳的房間,王錚便被眼前這個自己曾經那麼熟悉的女孩纏着,講起了山村裡面的故事。記憶中,自己曾經無數次給這個女孩講過的故事。
聽了丈夫的解釋,宋芳臉上露出很勉強的笑容,走進了劉詩佳的房間。
宋芳看都不看王錚,而是徑直走到女兒的面前,拉着她的女兒的手說:“佳佳,現在馬上吃飯,吃完飯就讓爸爸送你去上學。”
“嗯,佳佳聽媽媽的話,但是有件事媽媽要答應佳佳。”
“什麼事呀?”宋芳耐心地看着女兒問道。
“媽媽,今天晚上我要和小哥哥一塊兒睡覺。”
王錚一聽,嚇了一跳,妹子呀,前世我們一起四年你都不讓我碰一下,難道現在是來補償我了?不過,哥哥現在可沒那個能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