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青山看着崔三口中有了活話,立刻趁熱打鐵,安排施工人員將崔三父母的墳給平了。
崔三的父母早就下葬十幾年的時間了,棺材已經腐爛的差不多了,扒開墳頭,掀開青石板,一股腐臭味沖天而出。
墳井裡面的棺材,已經腐爛成了碎屑,而且因爲上面的封石板並不嚴密,雨水將泥土衝進到了墳井裡面,已經將墳井蓋住了大半。
崔三費了好大勁,才找到了放骨灰盒的地方,然後大哭了一陣,方纔捧着父母的骨灰回家去了。
接着施工人員將土回填進墳井裡面,崔三父母的墳,就算是填完了。
遷墳是大事,俗話說“窮不改門,富不遷墳”,大家對待遷墳這件事情呢,一直是很謹慎的。
當然了,這些都是老黃曆,有很長一段時間裡面,不管是農村還是城市,都不怎麼講究這些東西了。
而且風俗呢,也會慢慢得變化。
如果按照原先老習俗來的話,這個遷墳這件事情,必須要看日子,選時辰,打開棺槨,然後起靈,捧血土等等程序,是相當麻煩的。
不過這個風俗呢,就算是同一個地方,講究的人和不講究的人做起來,也是非常不一樣的。
趙青山的大工程首先進行的是砍樹、平墳、填坑和清理碎石子等等的工作,至於砍樹、填坑和清理碎石子的工作,大家並不怎麼關心,所有人最關心的,就是平墳的工作了。
祖宗的墳塋要被平了,不能平了就平了,還得下一步再給祖宗找個新地方,安個新家,這就叫遷墳。
平常大家是不會隨便遷墳的,主動遷墳主要有兩種情況,一種是找到好風水地方了,另一種情況就是父母墳塋不在一塊,然後合墳。
當然了,被動遷墳呢,就是墳塋被政府或者個人佔了,要搞建設了。
大規模遷墳,在整個萊鋼縣範圍內,也發生過很多次。
比如說靠近魯中鋼鐵廠的那些村子,因爲蓋廠房,好多人家的墳塋就被迫遷到別的地方了。
一開始東坡遷西坡,後來整個村子的空閒地都被佔了,然後墳塋也沒地方放了,於是好多村子便蓋了骨灰盒屋子,有專人看着,專門放骨灰盒用的。
2007年的時候,萊鋼縣內的張莊、城子坡、逯家莊等村子,就都建有骨灰盒屋子。
萊鋼縣倒是也有公墓,在棋山山麓,風水很好,不少革命烈士也埋在這邊,也有專人看管,好多魯中鋼鐵廠的職工去世後呢,會選擇埋在棋山這邊的公墓裡面,然而萊鋼縣當地的老百姓呢,則極少會有這樣打算的。
畢竟,一塊公墓,巴掌大的地方,棺材大了都放不進去,就得要一千五百塊錢,老百姓的老思想是接受不了的。
農村老百姓,還是習慣將骨灰放進棺材裡面,然後埋在家族林地裡面,這樣的話,其實屍體火化和不火化,並沒有多大的區別,墳塋還是一樣大的。
萊鋼縣當地風俗,逢忌日、寒食、孝子生日,都要給父母上墳,逢春節和中元節,都要將祖先請到家中,擺上牌位祭祀。
萊鋼縣風俗,春節和中元節祭祀,多的寫五代宗親排位,少的只寫三代宗親排位。
五代宗親呢,就是寫太高祖、高祖、曾祖、祖父和父五代祖先;三代宗親呢,則只寫曾祖、祖父和父三代祖先牌位。
實際上就算是寫着太高祖牌位的,你要是找他問問,你的太高祖的墳塋在哪兒呢,他也很難說出個一二三來。
歷經多年,動亂逃荒的,到了2007年的時候,問一個六十歲左右的男子,能說出自己祖父墳塋在哪兒的就算是不錯的了,至於說曾祖,幾乎沒有人知道了。
趙青山要搬遷總共兩萬零三百二十一戶老百姓,然後這些戶主家的墳塋數量,總共統計出來的,是八千一百二十四個,然後趙青山立刻安排人找棋山公墓管委會,讓他們擴建出足夠數量的公墓出來,一個公墓的價格是一千五。光買墓地,又花了趙青山一千多萬。
就像房價一樣,在2007年的時候,公墓的價格,尤其是像在萊鋼縣這樣的小縣城,小地方,還是很低的。
後來沒過多久呢,萊鋼縣的公墓價格,也慢慢得漲了上來,到2016年的時候,已經普遍漲價到七八千塊錢的樣子了。
這個水平呢,基本上跟當地房價差不多。
當然了,也有貴的,萊鋼縣最豪華的墓地,也有十幾萬的。
搬遷安置各家的墳塋,這可確實是一件相當麻煩的事情。
好在老百姓也怕麻煩,要是都像崔三這樣,挖開墳塋之後,進去還得哭一場。大多數情況呢,則是大家高高興興得拿了補償款,然後臨挖穴之前呢,都到父母祖父母墳塋前燒點紙,嘴中唸叨幾句,說什麼要給老人家搬家了,讓收拾一下,然後就躲到一邊去,看着挖掘機開始工作了。
趴到墓穴裡面挖祖先骨灰的,再說了,年代久遠,要是墓穴封不嚴絲合縫,衝進泥土去,這情況也不是少見的。
講究的呢,墓穴挖開,跳進父母墳井裡面,用白布捧一把土,然後就當做是祖宗骨灰了。
不講究的呢,也不進墳井裡面折騰,下一步就打算在骨灰盒裡面放個父母照片當事了。
趙青山處理完了崔三的事情,然後便離開了丈八丘村,向着通香峪村的方向而去。
牟汶河兩條支流,一條發源於鳳凰嶺村,另一條則發源於通香峪村,整個牟汶河的上下游,趙青山都安排劉文東修上了沿河路,沿着自己修的沿河路一路向東,十幾分鍾之後,便來到了通香峪村。
村頭,通香峪村的村主任,年僅三十二歲的趙東,滿臉着急得來回走動着。
趙青山從車上下來,趙東一眼看到,忙快走兩步,迎了過來。
“趙總,哎,我們村怎麼出了程猴子這個難纏的鬼呢?”
“怎麼?老趙,你沒有把那小子的工作做通?”劉文東跳下車來,大聲嚷嚷道。
“嗨,別提了,那個畜生差點把我給打了!”
趙青山皺着眉頭,心說這又是個什麼傢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