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去。”夏致笑罵,那可憐巴巴又期盼的眼神難道他就看不懂麼?可是看懂了也不能做什麼啊。
還真如她的心思抱她上去?
“那我不要,我就睡這裡。”戰荳荳還想負隅頑抗一下。抱抱啊抱抱啊!
夏非寒成功把夏立秋轉移上去,一下來,就看見了扒在沙發上的某人。剛纔她說的話不是沒聽見,她是真想睡這裡?顯然不是。
“快去吧,聽話。”夏致繼續好言相勸。他可沒有非寒那種魄力,以德服人以理服人比較適合他。
“不嘛不嘛!”戰荳荳抱着沙發不肯放手,樓上的立秋也探出頭來看着下面。
夏致苦笑,看了一眼夏非寒;夏非寒皺了一下眉頭。
乾淨利落的上前,伸手,“啪”一巴掌打向戰荳荳挺翹的小屁股,在她“唉喲”一聲慘叫放開雙手的空擋,夏非寒雙手一抄,把她一轉,就進了自己懷裡。
抱了抱了!戰荳荳一喜,正想雙手勾上去摟脖子更加緊密一點,一張帥氣的臉就映入眼簾。
哪怕是雙胞胎,哪怕再突然,但是表情這種東西是永遠不可能變化的啊!
“啊!你幹嘛你幹嘛!放手放手!”戰荳荳尖叫,已經伸到脖子的兩隻手迅速拎住了夏非寒的耳朵:“救命啊!強搶民女啊!”
死夏不冷!怎麼可以在夏致哥哥面前玷污她的清白……
“老實點!”夏非寒又一巴掌打在她屁股上,她的重量對他來說,一個手就足夠了。剛纔也不知道爲什麼,只是想着她那麼希望要夏致抱上去,心裡就極度不爽,一個不爽,就容易讓人衝動,一衝動,就……
他不明白自己的心思,也害怕別人看出來他的心思,所以他努力的想表達的酷一點,狠一點,正常一點。事實上,夏致和立秋對於他這個舉動,看上去似乎除了初時的驚愕以外,倒沒什麼特別,看戲的比較多。
夏非寒暗自舒了一口氣,可是抱着戰荳荳的手,卻下意識的更緊了一分。
三五步路,抗爭無效,戰荳荳哀嚎了兩聲就被扔到了夏立秋邊上。
夏立秋伸出手,很同情的把她翻滾的身體拉住,給了她一個很同情的表情。
“夏不冷!有本事上來單挑!”戰荳荳還在氣咻咻,太過分了,怎麼感覺自己就是被扔垃圾一樣扔上來了。
夏非寒的頭頂微微比她低了那麼一點點,微微轉身側面,半回首,給了一個帥到爆的角度,嘴角輕勾,譏誚:“是要我跟你睡?”
……噗……房間裡頓時就寂滅了。
夏致和立秋的感受是,非寒又找到了一條剋制荳荳的新路徑啊!
戰荳荳的感受是……沒有感受了……換做以前,她可能也就叫囂着有本事你來啊!可是現在?
腦海裡,浮現各種畫面:書房裡,他握住她的手,緊靠;臥房裡,他赤裸着上身,壓倒在她身上;雨幕裡,她與他相擁,傳遞體溫……
“啊!”戰荳荳崩潰的大叫一聲,把頭蒙進被子裡。
夏致還以爲夏非寒一如既往的打擊荳荳,朝他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夏非寒卻不忍直視他正直的溫和的目光,眼光躲閃,按下了燈的開關。
車廂裡寧靜,只剩下四個人的呼吸聲。不久,其中兩個變得綿延悠長而有節奏,是毫無心事的夏致和夏立秋已經入眠。
樓上的戰荳荳翻來覆去無法入睡。今天是她和夏致如此近距離的共處一室,即便是四個人的,放在以前,也夠她樂呵半天。可是現在,她滿腦子想的居然都是夏非寒。
所有和擁有夏非寒的畫面和鏡頭,此刻在她腦海裡亂哄哄的轟炸成一片。她一直以爲自己的腦海中只是用來存放夏致哥哥的,但是現在,她試圖用夏致來壓制夏非寒,卻失敗了。
一定是因爲自己太生氣太生氣了……戰荳荳這麼安慰自己,在牀上輾轉反側。
而樓下的夏非寒,傾聽着樓上她小心翼翼又壓制不住的窸窸窣窣,習慣性的想要堆起厭煩的情緒,但臉上柔軟的線條,卻在黑夜裡毫不設防的呈現。
抱着懷裡的睡袋,軟軟的,好像她小小的身軀。夏非寒閉上眼睛,沉入夢裡。
歡樂的日子就這樣繼續下去。成都——雅安——二郎山——大渡河——雅礱江——金沙江——瀾滄江——怒江上游——雅江——理塘——巴塘——芒康——左貢——邦達——八宿——然烏,一路嘻嘻鬧鬧。除了幾次補給之外,車子還是按照着他們既定的路線前進。旅遊的目的,不在於到達,而在於感受。
第五日,車子到達了波密。都說6到8月的西藏風光最好含氧量最高,降雨量也特別豐富,看來確實有道理。天空下着不小的雨滴,狹窄的山路更顯泥濘,而他們現在,到了波密到林芝的必經之路——通麥天險。
通麥天險處號稱“世界第二大泥石流”,沿線的山體土質較爲疏鬆,而且附近遍佈雪山河流,一遇風雨或冰雪融化,極易發生泥石流和塌方,也有“死亡路段”之稱。
通麥天險一側是刀削斧砍般的石壁,一側是萬丈懸崖滾滾而下的江水,中間是一條2米多寬的土路,全線單行車身必須緊貼着山壁才能慢慢穿行而過,其間還有一著名的102塌方段。所謂102,是指南線巴塘附近起算,每公里一個道班,到通麥即是102道班,這段路非常窄,全線單行,經常是武警搖着旗子,指揮來往的車輛等候他的信號,有序放行,雨季時,武警經常會跟蹤保護車輛,一直到通麥路段結束。原來這離江面不過兩米高,每次塌方都墊高路面,現在已經高出江面幾十米。由於山體始終處於活動狀態,用鋼筋打進山體澆注混凝土擋土牆,每層兩三米高,至今已有16層,仍然還有滑坡。
夏致畢竟只能算是新手駕駛,比不得喜歡鑽研賽車的夏非寒,所以到了這裡,主動就讓出了駕駛位。饒是這樣,三個乘客還有點心驚膽戰的。
夏致本來要坐副駕位,但是後車廂兩個女生,又實在不放心,最後膽子大的戰荳荳爬到了前車廂。
在生死危急的關頭,討厭夏非寒的小矛盾也是可以暫時放下的嘛。
戰荳荳一臉英勇慷慨的表情,還很豪氣萬丈的拍拍夏非寒的肩膀:“嘿嘿,夏非寒,不要怕!萬一掉到河裡,我一定救你!”
“馬上要走通麥了”,夏非寒淡淡得說了一句,瞬間就讓某人一下子安靜下來,牢牢扣住了自己的安全帶,緊貼椅背。
通麥的路,比戰荳荳想象中要差好多,是她走過的最差的路,沒有之一——自己後山果園下來的盤山路,此刻看來簡直就是高速公路啊!
通麥的路很窄,穿梭懸崖之中且沒有護欄,會車要很當心,尤其是外圍靠江的車子,稍不留神或對車況把握不準,就容易滑下去;路的下面是滾滾雅魯藏布江,江水湍急漩渦,掉下去很少有生還的可能;下雨天,山上可能會有泥石流,車子容易被埋;即便不下雨,山上也偶爾滾落大塊松石,可以砸到車子。
兩個人都不再說話,因爲去程是靠着外圍走,夏致開得格外用心,但車速在戰荳荳看來還是比較快的。
要慢啊慢啊!戰荳荳很想出聲提醒,可是看着夏非寒認真專注的表情,又不敢打擾。
“放心吧,死不了。”夏非寒的餘光瞄到了她。還說自己膽子大?那臉頰都快失血蒼白的媲美白雪了。——他想笑她來着,不過怕她經不住跳起來,還是安慰她一下吧。
“你專心開車開車!”戰荳荳拉着旁邊扶手:“呸呸呸,烏鴉嘴,誰說要死!”
童言無忌,大吉大利!
又發現她一個小小的弱點啊。夏非寒緊張的心情輕鬆了一點,怎麼越來越覺得她是一隻色厲內荏的紙老虎?“要死的話,也會陪你的。”
他只是想表達大家是系在同一根繩子上的螞蚱,可是這話說出來,好像又有點別樣的意味。
他自己的心忽然就跳了那麼一下,話頓時止住了,緊握方向盤的手心貌似有汗。有點後悔這不經大腦的言語,只是期盼着,她應該不會想到他不想想到不想承認的那方面去。
而戰荳荳,原本緊張的心情,原本怕死的情緒,忽然因爲這一句話就消散了……心裡怪怪的,只道自己忽然勇敢,不願把這情緒的轉變,聯繫到身旁的人上去。
一時寂靜,專心眼前;餘光卻又時刻關注着身旁,默默無言。
四個人當中,最最輕鬆的莫過於夏立秋,一路上似乎沒有半點心跳,一手握着扶手,一手拿着相機,不放過能拍的任何地方。
“立秋,你當心點。”夏致真怕她從窗戶口掉下去——唔,至少是她的相機。
他好像也不是很怕呢。
同甘共苦,共擔生死。他們所要體會的,是不是就這種感覺?
幸運女神似乎是眷顧他們的,在過通麥的近兩個小時裡,雨水變成了小雨點,會車也只有三次。比較險一點的是在一個山口拐彎時與兩輛大貨車匯車,他們的車已經很靠邊了,挪了半天,總算有驚無險的過來了。
戰荳荳長長舒了一口氣,興奮的鬆開安全帶,搭在了夏非寒掛檔的手背上:“我們過去了哎!”
夏非寒下意識的縮回了手,與她保持距離是一種本能反應。
戰荳荳屬於典型的好了傷疤忘了疼的那種人,危險一過,又開始得瑟起來:“也還好嘛,好像全程不是特別危險啊,你是不是故意危言聳聽來嚇我?”參照夏非寒的人品來說,她覺得這個可能性非常的大。
嚇她?夏非寒冷哼一聲:“兩星期前,晴天,這個地方掉下去三輛車,一輛大巴33人,車毀人亡,無一生還;一輛大車僅司機一人,被大樹攔住倖存;一輛越野車,一行五人直接被衝到了印度河。”
“別說了別說了!”戰荳荳的臉又開始白起來,他們還有回程呢!
過了通麥,大家打算好好休息一下再走。戰荳荳這才發現,一路上其實有好多個騎車、徒步、朝拜的人兒。以她的個性,當然好奇的要上去攀談一下,如果不是考慮到夏非寒不喜生人的個性,她說不定還要拽上幾個一起走。
那些人當中,固然有遊玩的,體驗生活的,也有虔誠朝向信仰的。在西藏,生命固然甚至越發顯得珍貴,大家當然不願去提及死亡。只是在各自的信仰、信念面前,那麼多個生命,顯然是甘願付出的。
走過魯朗林海,戰荳荳看到了南迦巴瓦峰的金山,遠遠地回望,心中忽然萬般感恩,好像懂得了一點什麼,感受到了一點什麼。
過天麥到林芝。喜馬拉雅山脈和念青唐古拉山脈似兩條巨龍橫空出世,由西向東平行伸展,在東部與橫斷山脈對接,形成羣山環繞之勢,林芝就靜臥在這三大山脈的懷抱之中。作爲世界上僅存的絕少爲人類所涉及的淨土之一,林芝旅遊交通不是很方便,汽車是唯一的交通工具。
可是,再辛苦也是值得。
景色太美麗。
車子已經停下,帳篷也沒有支起來,只是在草地上鋪了兩張大大的地墊,四個人就這樣或坐或躺,感受着大自然的恩賜。
一望無際的牧場,綠茵茵的草地和片片溼地上,犛牛和羊羣悠閒的散落其間。雲層時而遮住藍天,時而幻化成娥娜多姿的朵朵白雲飄浮在連綿的羣山上,一派雪域高原的草原風光。
遠山雪峰突立,陽光映照下,無數銀光在藍天下閃爍;接近峽谷處,山巒起伏跌宕,縱橫交錯,林海茫茫,松柏參天,滿目清翠,層林盡染;山腳下尼羊河谷水草豐美、風光秀麗,真是一幅“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的美妙山水畫。誰能想到古老蒼涼的西藏會有如此一塊塞北江南。
“好美。”夏立秋完全沉醉了。
傍晚時分,車子來到“中流砥柱”,這裡河水清澈、水流湍急。一塊巨石矗立在河道中間,碧綠的河水前仆後繼撲向巨石,浪花飛濺繞石而下。藍天、白雲、青山、綠水幻化出令人陶醉的人間仙境,戰荳荳忘記了那些什麼不能着涼不能怎樣的規矩,跳下河谷和清澈、碧綠的河水親密接觸,紅色外衣在河灘上跳躍,給這人間仙境平添了幾分靈氣。夏致無奈,跟隨其後在河灘上疾步奔走,把這一幅幅美麗的畫面攝入相機。
夏立秋沒有戰荳荳如此頑皮,她和夏非寒一起蹲在湖邊壘瑪尼堆,聽說在“巴鬆錯”壘瑪尼堆許願是很靈的。
“哥,你許了什麼願望?”夏立秋閉上眼睛,許了一個願,而後看着對面的夏非寒。
夏非寒的目光正追隨着湖邊湖裡奔跑的兩個人影,隨口答道:“沒什麼,陪你而已。”
剛纔,他許願家人平安健康,可是爲什麼,她的身影也會出現?
“夏致哥哥!我好喜歡你!”一聲破音的大喊在山間迴盪,帶起無數迴響。
落日的餘輝裡,湖面是那麼寧靜。戰荳荳光着腳丫站在河水裡,雙手攏在嘴邊,朝着遙遠的大山喊出心中的話。
天空蔚藍,湖水清澈,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樣的乾淨,乾淨的似乎能夠滌盪掉人心底所有的塵埃。戰荳荳看着跟在身後的夏致,看着他舉起相機不停捕捉自己,心裡涌起滿滿的歡喜,情不自禁就喊出了這句話。
是的,好喜歡啊,她一直好喜歡夏致哥哥。喜歡他溫暖的笑,喜歡他溫柔的話語,喜歡他寵溺的眼神,喜歡他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愛憐,更喜歡他的包容。
夏致舉着的相機慢慢放下,同樣乾淨的心裡,被她的喊聲刻上新的痕跡。臉上的笑容慢慢變淡,濃郁到了心裡,微怔,而後無奈的苦笑。
這個丫頭,她這是在表白嗎?好了,她成功了,因爲,這輩子,他估計都已經無法忘記,在這樣的藍天白雲裡,有一個女孩子向天地發誓,我好喜歡你。
我其實,也好喜歡你呢。
夏致的臉上重新揚起笑容,按下手中的快門,記錄下戰荳荳明亮的笑意。
或許我給不了你同樣的喜歡,但是,我會一直這樣在你身邊,保護你。
“好喜歡你好喜歡你!”聲音在天地間迴盪。
不遠處的夏非寒,手中的石子掉落在地。
透澈的心裡,有什麼東西,蠢蠢欲動呼之欲出,他似乎有點明白,又好像抓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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扇子本想把告白寫的更煽情一點,可是,萬一把夏致煽情起來了,非寒小哥不就沒戲了……所以,忍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