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德一直以來都堅信姜北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但他這幾天的表現卻讓人大失所望,根本就沒有要開眼的跡象,更談不上對元唸的運用了,跟一個普通大衆完全沒有區別。 蓋德這幾天的心情糟透了,就像發現自己彩票中獎,但卻過期了一樣。 悠鬥和瑠輝進來的時候他已經注意到了,尤其是見到悠鬥,中心不由得“咯噔”一下,他本能的感覺到,悠鬥來找自己帶來的不會是好消息。 今天對姜北的訓練依舊一無所獲,蓋德暫停了訓練,讓他原地休息。 蓋德走到悠鬥近前,問:“你找我?” “恩。”悠鬥點頭。 “是關於彩音的?” 悠鬥再次點頭,表情很是嚴肅。 蓋德彷彿猜到了什麼,本來就槽糕的心情變得更槽了。 “她怎麼樣了?”蓋德問。 悠鬥搖頭嘆息道:“很不好,我覺得你最好去看她一眼,不然我怕……” 悠鬥後面的話沒有說完,但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其實對於這一天蓋德早有心裡準備,但如今從別人嘴裡說出來,還是難以讓人接受。 蓋德看了一眼瑠輝,像是在徵求他的意見。 瑠輝頷首道:“我覺得我們應該去看她一眼,雖然之前你已經通知其他‘愚者’非常時期避免單線聯繫,但……如果情況真如悠鬥說的,我們起碼應該送她一程,這不壞規矩。” 聞聽這話,蓋德彷彿鬆了一口氣,他回頭瞥了姜北一眼,說:“把他也帶上吧,畢竟他們倆也有些淵源,也該讓他見上最後一面。” 悠鬥開車,載着蓋德、瑠輝、姜北三人離開上雄鎮,又是一路向東。 此時已是深秋時節,又是在北方,天黑的早,才下午4點多,天色已經開始黯淡了。 車子飛馳在鄉間大路上,公路兩邊是連綿的低矮羣山,雲層壓的很低,背後如血的夕陽將車子的影子向前拉出去很長。 車裡沒人說話,從一開始四人就始終沉默,氣氛壓抑的令人窒息。 2個小時後,車子拐進一處山坳,迎面是一個小村莊,說是村莊倒更像一個小鎮,該小鎮建在一處山麓的南面,幾乎家家都是二層小樓,看來這裡的住戶經濟上都挺富裕。 車子進了鎮,停在一處小樓前,悠鬥率先下車,帶幾人進了院,直接上了二樓。 姜北跟在衆人的後面,上車前蓋德已經跟他說了此行的目的。 這是一間50平米的臥室,室內陳設很簡單,靠窗的位置有一張大牀,牀邊掛着吊瓶,蘇菲正安靜的躺在上面。 姜北隨幾人湊到近前,一看之下頓時吃了一驚。 只見蘇菲雙目緊閉,面容憔悴,臉色蠟黃,一副病入膏盲的樣子,完全不見了往日的風姿神韻。 蓋德和瑠輝看到蘇菲這個樣子也是面色沉重。 悠鬥嘆氣道:“自從你們上次離開,她的情況一直在不斷惡化,完全就是靠營養液在維持生理機能,現在她渾身大部分的肌肉都已經萎縮,而且內臟器官也在不斷衰竭,如果照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恐怕……” 他沒有再往下說,其他人也沒有接話,臥室內死一般的寂靜。 蓋德俯下身來,輕撫蘇菲的臉龐,動作緩慢至極。 姜北站在蓋德的身後,他看不清蓋德臉上的表情,但從他那蕭索的背景中,姜北覺得能深
切的感受到他的悲傷。 片刻後,還是姜北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她到底怎麼了?”姜北小心的問。 沒人回答,場面一時很尷尬。 最後還是瑠輝開口道:“她中槍的事情你知道吧?” “恩,知道。”姜北點頭。 “她中槍的彈頭中有一種特殊的物質——爾舍姆,這是‘獵狗’們爲了對付愚者專門研製的。開眼的人只要接觸到這種物質,腦頻便會被始終鎖定在0.863左右,也就是像個植物人一樣。如果長時間得不到解藥,就會……器官慢慢衰竭而死亡。” 姜北聞聽這話,腦中“嗡”的一下。 “那……那有什麼解救的辦法嗎?”姜北問。 “辦法倒是有一個,就是拿到爾舍姆的解藥。” “哪裡有爾舍姆的解藥?”姜北追問。 “解藥只有‘獵狗’有,也就是你認識的那個墨非。” “那……那我們……” 瑠輝知道姜北的意思,苦笑道:“沒用的,不可能拿得到解藥,被爾舍姆子彈打中過的愚者從來就沒有能倖存的,除非是被他們俘虜的。” 猶如一盆冷水當頭潑下,姜北瞬間覺得從頭冷到腳,整個人如墜冰窖。 “不可能?沒試過怎麼知道不可能?”姜北猶自不死心。 瑠輝嘆道:“我們已經試過多次了,無一例外……而且最近的一次,就在幾個月前,蓋德親自去的,結果中了對方的圈套,自己也險些搭進去。” “那……那我們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着她……” 看着蘇菲那奄奄一息的樣子,姜北突然覺得自己的喉頭有些哽咽了。 蓋德緩緩站起身,拍着姜北的肩膀道:“阿北,正如瑠輝所說的,能想的辦法我們都想了,在這件事情上我們真的是無能爲力了。” 頓了一下他接着說道:“跟她道個別吧,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姜北直視着蓋德的眼睛,問道:“更重要的事?還有比她的性命更重要的事?” 蓋德也直視着他的眼睛,堅定的道:“有!” 兩人四目相對,有如兩柄利刃在空中交鋒,火星四濺。 片刻後,還是姜北率先移開了目光,頹然的道:“她變成這個樣子,我有責任。” “那不是你的錯,你不用自責。”蓋德說。 “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明白。” “什麼事?” “你們爲什麼找上我?從你以往的話裡好像我有什麼特殊的地方,你到底看上了我什麼?” 蓋德苦笑:“這可說來話長了。” “那就長話短說。” 蓋德拉了把椅子,坐在牀邊,緩緩的道:“十五年前,有一天我突然得到神啓,成了最早開眼的幾個愚者之一。我從主神那裡得到了非凡的啓示,讓我有了運用元唸的能力。但從那之後,不論我用盡什麼辦法,都無法再與主神取得聯繫了。主神曾經預言,會有一個愚者出現,他能連接凡間與神域,能看破一切的本質,能帶來普世的真理。而我的使命,就是找到這個人。” 蓋德瞥了一眼姜北,接着說:“十五年來,我一直在找主神預言的那個人。期間,我創建了組織‘哈娜託斯’,招募了很多人,陸陸續續使很多人開眼,愚者也越來越多。但,主神預言的那個人始終沒有出現,直到有一天……我找到了你!” 蓋德手
指姜北,斬釘截鐵的道:“我堅信,你,就是主神預言的那個人!” 看着蓋德那火熱的眼神,姜北非但不覺得興奮,反倒感覺一片茫然。 什麼預言不預言的,他根本不信這些,他只相信看得見、摸得着、實實在在的東西。 姜北來到牀邊,俯下身去,注視着蘇菲那憔悴的容顏。 即使她現在這個樣子,看上去依舊還是那麼美。 自古紅顏如名將,不使人間見白頭。 姜北突然悲從中來,很想大哭一場。 這幾個月來,自己的人生髮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而帶自己進入非凡世界的引路人正是她! 姜北對她的感情很複雜,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 怨恨、猜疑、排斥、感激、傾慕、依賴,還是那一絲連自己都意識不到的暗暗情愫。 “小北,以後我們就是自己人了,放心吧,姐姐我會罩着你的。” 音猶在耳,而佳人卻已將要不在。 也許在姜北的內心深處,一直希望有這麼一個能照顧自己的大姐姐吧。 因爲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中,多數的色彩都是灰色,唯一長伴他的只有孤獨。 而近幾年對沈詩晨的執念,更是讓他痛苦不已。 深夜裡,他一個人嗑光一袋瓜子,他能清楚的記得一共是387顆,其中無粒的27顆,有蟲的壞粒9顆。 這,就是孤獨。 但,自從蘇菲出現之後,一切都不一樣了。 雖然疑慮叢叢,雖然擔驚受怕,但生活中卻突然充滿了色彩,姜北能深切的感受到,自己還活着。 這樣的一個人,對自己如此的重要,怎麼能讓她就這麼輕易的走了? 不,不,不,絕不能! 姜北站起身,回頭問蓋德:“墨非手裡有解藥是吧?” 蓋德一愣,不知道他爲什麼突然問這個,但還是點點頭。 “你們能找到墨非嗎?”姜北接着問。 “你要幹什麼?”蓋德反問。 “你能找到的,是吧!”姜北的語氣很堅決。 蓋德彷彿聽懂了姜北的意思,搖頭道:“我勸你還是打消這個念頭,沒有愚者是墨非的對手,見到他你只需做一件事,就是——跑。” “我還沒有開眼,不會用元念,我還不是愚者,所以我不會像你們一樣見了他就跑。幫我找到他!”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這樣做無異於……” “幫我找到他!”姜北陡然拔高了音量,把幾人都嚇了一跳。 蓋德臉色漸漸沉下來,明知故問道:“找到他你要幹什麼?” “拿解藥!” “你做不到。” “我能做到!” “你憑什麼這麼說?” 姜北手指蓋德,又自指,說:“因爲這是你說的,你說我就是主神預言的那個人,如果你是對的,那,我就能做到!” 姜北鏗鏘有力的話語猶如秋風掃落葉,一洗衆人心中的陰霾,連蓋德都被震撼的無言以對。 臥室裡陷入了沉默,連幾個人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蓋德突然笑了,挫敗的搖搖頭,問瑠輝和悠鬥:“你們怎麼看?” 瑠輝聳聳肩,說:“很顯然他瘋了,但是,我覺得他說的有道理。” 悠鬥點頭道:“瑠輝說的對。” 蓋德瞥了眼病牀上的蘇菲,緩緩挺直胸膛,高聲道:“那好,我們就去找那個狗孃養的墨非!”
(本章完)